“四皇子, ”柴譚雄急忙衝進了勤政殿中,“秦國發動進攻了。”

楚清眉頭緊皺,秦國急行軍至楚國, 軍隊已經疲乏, 當夜進攻, 還是攻城戰,除非必贏, 若是久攻不下,士氣必然衰敗,如此自損八百的招數,不像是秦梧洲的手筆。

楚清想到了另一個人, 秦國宰相陸洵, 此人好賭,偏偏原著中楚國的的確確無能衰敗, 幾次三番都被他賭對了。

“這麽喜歡賭,”楚清冷笑道, “這次就讓你血本無歸。”

建陽城駐軍軍營之中,烏統領正在排兵布陣,好歹還有一萬士卒能拿得出手, 他匆匆忙忙將較為精幹的士卒, 安排至防守虛弱的城牆之上。

楚清踏入軍帳時,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烏統領焦躁又不安地在原地踱步, 看見楚清的身影先是一喜, 他剛要行禮, 楚清便製止了他。

烏統領對楚清道:“四皇子, 您身體貴重, 在王宮中最是安全。”

楚清沒有理睬烏統領,轉身看向了布陣圖,他直接伸出了手指向了圖中的幾處,對烏統領道:“這幾處,放那些你口中的酒囊飯袋上去。”

“為何?”烏統領眉頭緊鎖。

“建陽城是曾經出了名的易守難攻的城池,攻城本就損耗極大,這些城樓建設完善,沒人會以卵擊石,這些地方必定以佯攻為主,若是要打時間戰,必須將我們手中的兵卒發揮到極致。”楚清看向極遠處的火光,眼中異常堅定。

“四皇子,我明白了,這是第一戰,得乘此機會將小崽子們練出來。”烏統領看向楚清的眼神變得不一樣起來,他不知道怎麽形容,但是在他眼裏,楚清比楚國所有的皇子好,比那個死了的楚王更是好不知道多少倍。

“今夜是個試探,不用過於緊張,即便建陽城破敗不堪,想要以十萬兵力,一夜間攻下建陽城,秦國恐怕是想多了。”楚清剛才大致看了看烏統領的排布,身為守軍他絕對是個合格的守軍,那便足夠了。

盡管楚清這麽說,但是他知道,此言不過是為了安慰守城的將軍,穩定軍心,楚清手中也捏了一把汗,他從未涉足過建陽城的邊防,如果楚國士卒當真毫無能力,看見敵軍便棄兵而逃,別說兩萬,二十萬士兵都守不住城。

所以最最重要的便是士氣,建陽城並非一點優勢也無,當年建城時,廣積糧,高築牆,如今建陽城的城牆破敗,但糧食儲備相當充足,若是要打長久戰,楚清自信自己耗得起。

有他、卞相和烏統領等一眾守城將領在,城中心懷魑魅魍魎的臣子們,不足為懼。

另外,若是靳將軍全速趕回,需要八日,隻要撐過八日,另外河郡還有多餘的五千兵力,現在不宜調動,但是靳將軍趕來的途中,可以加入靳將軍的隊伍之中,那麽有了靳將軍與他配合,裏外夾擊之下,楚清甚至有信心反敗為勝。

初冬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楚清披上厚重,登上城牆之上。

有重要職責的大臣們在自己的崗位上,為這一戰忙碌著,無事可做的大臣們被迫站在了城門之後,他們挨挨擠擠,心裏膽戰心驚地抬起頭仰望著站在寒風中的楚清。

城外是無數舉著火把的秦國士兵,城內無數百姓惶恐地喊著「戰爭來了」,有人在收拾行囊準備城破逃離,有人麻木地坐在家中,等待著最終結局的到來,也有人站了出來,奔走相告,想為這個國家盡綿薄之力……

楚清將城外城內的景象盡數收入眼底,人心人性複雜,無數奇跡源自於此,同樣也有許多災難從中釀造而出,但他永遠相信,不屈和抗爭埋藏於每一個人心底深處。

“諸位,”楚清站在城樓上,他對守城的士卒說,也對那些被強行拉來守城的官員說,“建陽城是你們生活生長的地方,現在敵國軍隊就在城門外虎視眈眈,為了城內的家人們,這場戰役你們沒有選擇,必須取得勝利。”

“楚王駕崩,太子故去,盡管如此,我身為楚國的皇子,會一直守在城門之上,諸位楚國的將士們,”楚清看向那些或年輕,或年邁的臉龐,“在這座城裏不僅有你們的家人們,更有你們的同胞們,他們正在為你們奔走,籌集錢糧,支援前線。”

“援軍還有幾日便會到達,隻要撐過去,城門之下的秦軍不僅無法攻下建陽城,反而會成為我們手中的獵物。”楚清說到這,提高音量,“殺一人賞十金,連守七日,官升一級。”

“守衛屬於楚國的榮光!”

所有士兵們都熱血沸騰,他們高呼著「楚國萬歲」,所有人似乎都看見了勝利的景象。

在銀錢的激勵下,令人恐懼的秦國士兵變得不再可怖駭人。

楚清說完,便站在隱蔽之處,拚命咳嗽,先前的鞭刑還未好透,毒也沒清幹淨,楚王臨終前給的解藥他不敢服用,又是冷風又是徹夜未眠,楚清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向他發出警告。

烏統領站在一邊,他心中焦急,連忙道:“四皇子,您身體抱恙,趕快去休息休息。”

楚清好不容易緩了過來,搖了搖頭,他對烏統領道:“現在不行,最起碼今日不行。”

“這次守城之戰,最重要的是我們的士氣不能弱,一旦被敵軍看出頹勢,他們便會像豺狼一般撕咬我們,”楚清看向架起登城梯的秦軍,接著道,“如果今夜,防守成功,之後秦軍便不會輕舉妄動。”

守城之戰中,攻城方要付出的是守城放的數十倍。

楚國士卒見到新任楚王身先士卒站在城牆之上,與他們並肩作戰,自然士氣大漲。

烏統領身為老楚王手下的將領,守城一事自然不在話下,在斬殺了幾個逃兵後,建陽城的局勢穩定了下來。

城樓上有規律地向下扔出滾石,木樁、滾燙的熱油……最大限度地減少守城需要付出的代價。

楚清看著秦國士兵的攻勢漸漸頹靡,便知道,秦國宰相陸洵第一戰必定敗得淒慘。

他看向遠處秦國安營紮寨的營地之中,秦梧洲是否就在那裏,他現在又在想什麽?

秦國軍隊,主營帳中。

陸洵站在沙盤後,神色相當急躁,秦國深夜突襲的戰術並未取得預想中的勝利,前線的戰報頻頻傳來,在他們準備攻城時,楚清已經派出禁衛軍,全力修補城防,雖然修補得並不完善,但是堵死了攻破建陽城的捷徑。

曾經有意倒戈向秦國的官員,如今半點聲響都無,整個建陽城被楚清防得滴水不漏。

連先前預想中士卒頹靡的景象根本沒有發生,陸洵在楚國不知塞了多少眼線與密探,上至皇宮,下至走卒肩夫,可以說甚至有的楚國朝堂中的官員都沒有他這麽了解楚國的真實國情。

可如今楚國在防守戰中,展現出的與先前他了解到的截然不同,除了士卒沒有那麽精幹外,楚國的防禦手段和士氣根本就不弱。

異地相處,陸洵自己都沒有把握能在短短一日內,扭轉局麵至此。

陸洵低聲咒罵了一句:“該死,楚國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號人物?”

再打下去,也是無果,反而白白耗費無數,他們本就是急行軍至此,輜重帶的不多,因此他已經下令,命秦國軍隊立刻撤兵回營。

秦梧洲毫不在意陸洵,他看向遠處建陽城,不知道楚清在哪裏,有沒有照顧好自己,接著秦梧洲很快便自嘲一笑,以楚清的性格脾性,他現在絕對站在最前線,與楚國士兵共進退。

“撤兵回秦國吧。”秦梧洲在一旁說著風涼話,“戰勝再世,也絕對絕對攻不下此刻的建陽城。”

陸洵臉色難看,他的拍向了身前的沙盤,咬牙切齒道:“你就這麽向著一個敵國皇帝?”

要不是擔心陸洵在這裏把秦國的十萬士兵都揮霍光了,秦梧洲早就獨自一人回秦國了。

“戰敗的滋味好受嗎?”秦梧洲一拳砸向了陸洵,直將他砸得摔倒在地上,“這不過是剛剛開始。”

“你隻是個無權無勢的皇子,”陸洵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他抹了抹嘴角流下的血漬道,“什麽都沒有的人不配發表自己的看法。”

“來人,”陸洵對侍從道,“將六皇子請下去,好生看管。”

秦梧洲無視了門外入內的侍從,他扯著陸洵的領子道:“五日後,你會一敗塗地地撤兵。”

接著秦梧洲放下了陸洵,自己離開了主營帳。

他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從袖中取出了離開建陽城前,暗六遞給他的一封信。

這封信是楚清原先不想與他道別,才寫的。

信中言語再尋常不過,楚清在信中交代了楚王突然將楚國的王位傳給了自己,他沒有辦法置之不理,恐怕不能和他一起離開楚國,信的最後希望秦梧洲一切順利。

隻是這麽一封匆忙之間寫成的普通書信,卻在秦梧洲離開建陽城後,被反複拿出來細細品讀,信紙在無數次的合起與展開中,留下了深刻的折痕,連信的邊角都被指腹摩擦得格外粗糙。

秦梧洲控製不住自己想念著楚清,沒有楚清的日子,他幾乎一刻都無法忍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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