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塢很美,盡管幹枯的桃樹樁子稍顯猙獰,蜿蜒的小道邊荒草淒迷,但那種純淨悠然的自然之氣以及茂密的樹蓋散發出的盎然生氣,都叫人身心暢然,賞心悅目。

安離顧不得美景,也賞不來美景,她隻想快些尋到卿月樓,當麵與司寇千傲說清楚,她安離,不做任何人的棋子,要她殺人可以,但要殺的那人,絕對不能是朋友!

想到這裏,安離被自己的想法震懾住了,她,想到了朋友。

曾經的安離,是不要朋友的,在世上除了親人,便隻有兩種人,那就是可利用的人,和不可利用的人!如今的時空,她沒有親人,本該沒有牽掛,為什麽……

安離使勁的晃了晃腦袋,將朋友二字趕出腦海,但風微笑著暢談友情的模樣就是揮之不去,還有萬俟聖昕,那個用情至深的帝王,他們,難道算不得朋友?算不得朋友的,怕隻有司寇千傲吧!

胸口又開始痛,比以往哪一次都來得濃烈,她已經釋然了,每每想到司寇千傲,心就會抑製不住的疼痛,隨著時間愈演愈烈,看來,紅顏殤之毒已經深入肺腑,南若說,她僅僅隻有三個月的壽命,且不能跳舞,她不知道,在宮宴上她已然舞了一曲……

若真能這樣死了,倒也算解脫了,但心裏,總有不甘,秘色瓷是她安家的東西,她一定要拿回來!

安離捂著胸口,意識開始迷離,虛浮的步子連連後退,全然站不住了,直直的往後倒去,她身後,是一簾湍急的河水,就在這水上遊,有一簾壯觀的瀑布,秀才曾經說過,他在那兒見過司寇千傲。

輕薄的素色衣袍飛揚,和青絲一同舞出絕美的弧度,安離下意識的伸出手去,卻隻抓住了空氣,她,這是要死了嗎?

腰上一緊,伴隨著熟悉的溫度和氣息,曖昧的在耳邊彌漫,安離心中暗喜,抓住來人的衣襟,驚喜地叫出聲來:“司寇千傲!”

男人身形一頓,一個利落的轉身將安離帶到了安全地帶,卻沒有馬上放開她,而是不鬆不緊的抱著,也不說話。

半晌,安離的心痛緩和了許多,頭也清醒了不少,再嗅他身上的味道,不覺秀眉深蹙,一把推開男子,失去支撐的安離踉蹌的捧著心口退了好幾步,站定,美眸怒視著麵前似笑非笑的男人,道:“怎麽是你?”

“怎麽?看到在下似乎很吃驚,還是在下讓您失望了,貴妃娘娘?”男子聳肩的樣子倒也有幾分邪魅,隻是那張臉,差安離心中所想太遠,這個笑起來比看起來更危險的男人,就是卿月樓的左護法,萬俟賢昳死前的暗衛,夜幽。

“你怎麽在這裏?”安離問後就後悔了,若這裏真是卿月樓,那麽,左護法在這裏活動在自然不過了。

果然,夜幽勾唇,笑道:“娘娘這話問得奇,在下在自己家中有何不妥,倒是您,一位身嬌肉貴的娘娘,隻身一人來這荒郊野嶺的,也不怕遇到什麽凶獸猛禽、山怪河精?”

這話聽著耳熟,安離微愣,這不是她與秀才問路時所說的話嗎?凝眸,問道:“你跟蹤我?”

“夜幽不敢,”夜幽隨性的蹲下身子,自腳邊撿過一顆石子,揚手一拋,石子在水麵上打了幾個漂,沉了,徒留下漣漪層層,夜幽拍拍手,繼續說,“那京城大路朝天,娘娘聲音婉轉動聽,在下耳力非凡聽得一句兩句,難道娘娘還要怪罪不成?”

“夜幽,我不想和你廢話,帶我去見司寇千傲!”一如既往的命令口吻,安離把話說得霸氣十足,也不管麵前是殺手組織裏數一數二的大魔頭,雖然兩人並未交過手,但安離斷定,憑她的實力,在這個時空的對手屈指可數,當然,司寇千傲算得一個。

“娘娘還真是不討人喜歡,這一來就找樓主,要知道,夜幽也是想你得緊啊。”夜幽半開玩笑的說著,眼裏倒真有幾分司寇千傲那樣的邪魅,都說,兩個人相處久了,自然會影響了彼此,司寇千傲和夜幽應該是多年的舊識了吧。

“我的話,不說第二遍!”安離冷酷依然。

夜幽笑了,走到安離跟前,挑一縷柔順的發,在指尖把玩,唇角漾著笑意,他說:“娘娘可知,敢這樣同在下講話的人,已經不多了。”

“不巧,我就是那為數不多的其中之一!”說完,安離聚氣為劍,毫不留情的揮開夜幽的手,寒氣逼人的劍指向夜幽,讓說話輕佻的夜幽也不得不重新審視著安離,劍眉也不自覺的深擰。

“有話好好說,動刀傷感情。”夜幽笑道,他可不打算和一個女人動手,何況,看這架勢隻怕是他應對不了的主,在卿月樓輸了武功,他堂堂左護法的威嚴何在,顏麵何存?

安離也笑了,抬手,那冒著寒氣的劍非但沒有收起,反倒看著更鋒利了,這一招聚氣為劍是她來古代之後才悟透的,威力雖不比禦火術,但迎刀對槍還是好用的,譬如現在,用它對付夜幽,足矣!

“夜幽大人似乎眼力不好,我這動的可不是刀,”安離用力一揮手,喝道,“是劍!”

夜幽避開,一回頭,石沙亂走,一道深深的裂痕趴在他原先所站之處,挑眉看向安離,拔出劍來,指著安離說:“嘿,還動起真格來了,既然娘娘有如此興致,就讓在下來會會娘娘吧,免得這江湖上說我這天下第一劍是浪得虛名!”

“早該如此!”安離冷笑一聲,舉劍迎了上去。

夜幽不愧為天下第一劍,身手敏捷,勢如閃電,比之君無玦,內力更不知勝出數倍,安離剛剛與君無玦一戰本就消耗了體力,又加上心痛之故,如今應付起來明顯吃力了不少,暗歎自己輕敵,低估了夜幽。

夜幽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長劍擋住安離的攻擊,借力往後一躍,穩穩地落在河邊一塊巨石上,愜意的坐下來,摸了摸鼻子道:“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