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如此了。”五夫人嘴上這麽說,眼裏卻掩飾不住的悲傷和絕望,事情怕不僅僅這麽簡單。

“司寇千傲。”安離輕聲喚了他一聲,司寇千傲抬頭來看她,笑了笑,道:“我會派人去找君心珞,不是因為什麽小郡主的身份,單單是看在離兒麵上,君秦氏,你可聽清了?”

五夫人原本姓秦,嫁與君天縉,自然不能直呼其名,該而叫其丈夫姓氏,這一點,日晝王朝和現世一樣,婚嫁之事,易姓而已,你的名字,我的姓氏。

五夫人聽司寇千傲語氣不善,但看著安離的眼神卻是溫柔之至,不禁有些悲傷起來,她這一輩子,僅有一人這麽看過她,隻可惜,瑩白的素手撫上臉上的麵紗,笑容淒涼,搖搖頭,珞兒如今下落不明,她這是在想什麽?

“五娘可還有別的事?”安離問,心知若隻是找人,這位高貴的郡主也不會來找她了,怕還有別的事情吧,君心珞雖說荒唐,卻也隻有一件荒唐事,那就是喜歡男伶青宸。方才聽五夫人說君心珞帶著金銀出門,安離便猜想,此時和妖滿樓頭牌青宸脫不了關係,隻是,讓她不解的是,青宸分明在桃花塢受了重傷,能否活命尚是個謎,何況他還被西如帶往了懸崖方向。

“璃兒真是冰雪聰明,五娘確實還有一事相求,希望璃兒和逍遙侯爺成全。”

安離看著司寇千傲,她斷定五夫人要提的要求是她能力範圍之外的,卻是對司寇千傲來說易如反掌的。

“哦?說說看。”司寇千傲挑眉,邪肆的笑笑,他喜歡離兒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仿佛他是她的天。

“我想請侯爺封了城郊的妖滿樓。”

看來,君心珞真是去找青宸了。

“封了妖滿樓?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總得說說你的理由,否則,那妖滿樓也屬於私人所有,本侯也不能肆意妄為不是?”司寇千傲說,看不清表情。

安離猜想,司寇千傲是不會答應她的,現下他正值拉攏人心的關鍵時期,那妖滿樓不知牽扯了多少王宮貴族,朝臣大將,此時封了它,對司寇千傲有害無益。司寇千傲是個聰明人,他不會讓自己吃一點虧,一點,也不成。

“這……”五夫人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個理由,有些急了,薄汗微微,浸透了純白的麵紗,猙獰的粉色傷疤觸目驚心,卻沒有人可以去發現。

“是因為青宸吧?”安離笑道,“想必小妹今晨出門就是去找妖滿樓花魁青宸了,我說的可對,五姨娘?”

“是。”五夫人像是對此事難以啟齒,頭低得厲害,筆挺的鼻梁將麵紗撐出一隙細縫,陰影斑駁,更看不清那張半遮半掩的臉了,安離隻是覺得,若沒有傷痕,她亦是個絕代佳人。

“不瞞二位,小女珞兒是愛上了那個男伶,曾多次在我麵前說起,說什麽‘情定三生,非君不嫁’,她是什麽身份,我豈能讓她壞了皇家顏麵?奈何珞兒偏生不聽勸阻,愣是要往妖滿樓跑,半月前,我將她禁足了。”

五夫人說到這裏,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可憐天下父母心,她有多愛珞兒,安離還理解不了,司寇千傲卻變得有些不自然了。

“然後呢?”安離問,“今日清早,她便離家出走了?”

五夫人又是重重的歎息,點點頭:“她是帶了丫鬟的,可是我進宮之前,我派出去的人回話,說那丫鬟在去妖滿樓的路上,橫屍荒野。”

安離凝眉,君心珞失蹤必有蹊蹺,半月前,在桃花塢,青宸和西如便應該一並銷聲匿跡了才對,可西如名下的妖滿樓卻依然照常營業,這似乎於理不合,更巧的是,君心珞半月不出門,卻偏偏在今日。

今日,君無瑄食了劇毒糕點,險些喪命,至今,還是疑雲密布,凶手不明。

這兩件事撲朔迷離,會不會有關聯?

君心珞,君無瑄,君家……

安離突然想起了一輛馬車,四角掛著鈴兒,在月光下晚風中靈動作響。那時候,駕車的人是個少年,他說他叫無仇,實則,卻是背負著深仇大恨的君家四公子,君天縉最愛的二夫人君貴妃青顏的兒子,安離偽裝的君三小姐君心璃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君無璟。

他說過,君家有負於他,君心珞的失蹤,君無瑄的中毒,會不會都和他有關?

“五娘可知道男伶青宸近況?”

“今日差人過去的時候,就不見了那小子,誰知道他身在何處,說不準珞兒就是被他帶走了!無論如何,我也要封了妖滿樓,為小女珞兒討回公道,璃兒,你也是君家人,你會幫五娘的是嗎?你勸勸侯爺,讓他封了妖滿樓。”

五夫人不愧是養尊處優的郡主,這番話說出來,囂張得很,妖滿樓那個靈動透徹的少年,在她口中竟一文不值,她似乎忘記了,是她女兒死纏爛打非要粘著青宸,如今卻像是妖滿樓誘拐了她的女兒一樣。

“五娘,你先回去吧。”安離大體上有了些想法,便下起了琢客令,很顯然,這個張揚跋扈自視甚高的五夫人,並沒有給她留下什麽好的印象,相反,安離覺得青宸的確是個靈透的人兒,或許,和五夫人一個性子的君心珞配不上他,哪怕,她是高貴的小郡主。

五夫人有些難以置信,她這還是生平第一次被人驅逐,心裏不大痛快,但有求於人,低三下四是在所難免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踟躕了片刻,五夫人轉身走了,臨走,向司寇千傲微微點了點頭,還是一身傲骨。

“就這麽讓她走了?”司寇千傲似乎有些不滿。

“怎麽,你還想為她封了妖滿樓不成?”安離戲笑道,心裏沉重得很,生怕被她猜中了,見一場兄弟廝殺的血腥場麵,君無瑄還是個孩子,有些事情,他不該承受,也承受不起。

司寇千傲笑了笑,不語。

“啊!主子,小姐!小憐她、她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