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宮宴?”

問話的不是花弄影,葡萄架下的兩人錯愕的往聲源處望去,隻見安離倚在朱紅色的大門上,三千青絲未綰,素麵不施粉黛,美得不食人間煙火。想來是睡得久了,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唇色也淡的很,看著越發的孱弱,讓人無端的生出憐意來。

“小姐,你醒了!”花弄影笑得像朵花兒似的,跑過去拉著安離的手上下打量著,末了,還圍著安離轉了個圈,確定是自家小姐醒了,直直的撲到安離懷裏,眼裏樸樸素素的滾下淚來,“小姐,你可算是醒了,擔心死影兒了。”

“傻丫頭,哭什麽啊,我這不是醒了嗎?”

安離倒沒料到,她此番昏迷,卻是隻有花弄影這般擔心她,她隱約能感覺得到,司寇千傲一直沒有來過,她記得他的氣息,邪氣的,魅惑人心的。

“對啊,小姐醒來是好事,四妹妹應該笑才是啊。”雲破月附和道,見花弄影落淚,他的心裏也不好受,像是被麻繩密密的纏著,喘不過氣來。

“嗯,影兒不哭。”花弄影胡亂的抹了把眼淚,雙眼紅紅的,兔子似的,安離看著她,便想到花吟,她也喜歡哭,哭起來楚楚可憐,後來總被弄花的妝容模糊了本來麵目。花弄影是不愛化妝的,一則是她懶,二來也是天生麗質的她不知如何化妝,她是個孤女,沒有人教過她。

“小姐一定餓了吧,這裏有點心。”花弄影說著,雲破月已經將點心連盤遞了過來,安離原本不餓,見兩人這樣殷切,便拈了塊點心放進嘴裏,入口即化,口感極佳,但安離卻是一點胃口也沒有,勉強吃下兩塊,擦擦什麽也沒沾上的嘴角,問:“破月,你方才說的宮宴,是怎麽回事?”

“哦,我也隻是道聽途說,說是今夜有宴會,似乎是大歸汗國和日晝王朝和親一事,具體如何,屬下也不甚了解,小姐若要知道,屬下這便去打探。”

這幾日,花弄影雲破月二人就沒有離開過傾心殿,可謂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了,自然不知,宮中變故之大。

“罷了,不用了。”安離說,怕不是司寇千傲登基,和親公主抵達王朝之流的事情吧,她,不在乎,一點兒也不在乎,真的。

盛夏的植株,綠得亮油油的,看著清爽宜人,花吟過來的時候就是穿著那樣一身綠油油的衣裳,整個人靈氣逼人,她臉上帶著恬淡的笑容,那是安離許久不見的神色,自君無玦出事後,她一直對她不冷不熱,現在乍一看這樣和諧的樣子,竟讓安離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小姐,你醒了。”和花弄影一樣,花吟說的,也是這樣一句話,隻是,花弄影說這句話的時候,連眼底都帶著笑意,而花吟的眼眸很清,清澈的什麽情緒也沒有。

“嗯,”安離點頭,道,“我們花吟今日是格外亮眼呢,怎麽,有什麽好事麽?”

花吟吃吃的笑了,俏臉霞飛,嬌美迷人,雲破月見了,慌忙的移開眼去,全沒有發覺,花弄影眼裏一閃而逝的傷痛。

“是啊,今天宮裏頭有宴會,就設在禦花園,我估摸著腳傷也差不多痊愈了,今天又沒什麽事,也不能總窩在房間裏不是?正巧小姐醒了,不如我們一道去看看吧,夜幽大人給了我邀請函,帶小姐去應該可以的。”

花吟喋喋不休的說道,安離卻是蹙起了眉頭,盯著她穿著繡花鞋的腳,問:“你的腳受過傷?”

“額……”花吟支支吾吾的低下頭去,道,“也沒大礙了,不過是扭了一下,真的,現在已經不痛了。”

為了證實自己的腳真的沒事,花吟特意踮起腳在地上跳了兩下,齜牙咧嘴的隱忍表情還是沒能逃過安離的眼睛,她有些生氣了,不悅的說:“已經不痛了?那也痛過不是嗎?告訴我,怎麽回事?”

“回小姐的話,是屬下不慎,摔到了花吟姑娘。”雲破月思索了片刻,跪下,說,“屬下有罪,請小姐責罰。”

“不關雲大哥的事,是花吟自己不小心,怪不得雲大哥和影兒姐姐。”花吟也跟著跪在雲破月旁邊,極力幫雲破月開脫,卻是將“影兒姐姐”幾個字咬得極重,聰明如安離,怎會猜不透個中緣由?

還不待安離發話,花弄影就囔開了,氣鼓鼓地瞥了地上兩人,說:“好了好了,就是我故意摔了花吟,我就是不喜歡她兩麵三刀的樣子,心裏是一套,口裏是一套,好端端的一個小姑娘,作何不能坦然相對呢?而且作為下人,卻要責怪起主子來了,架子端得比主子還高。我就是不喜歡她,小姐若要責罰,阿四毫無怨言。”

花弄影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語氣卻是酸得很,連自稱也改做“阿四”了,想來安離若真是懲罰了她,她定會負氣頭也不回的回卿月樓去。

安離笑了笑,她也算了解花弄影,一個心直口快、敢作敢當的女孩兒,受不得半點委屈,也看不慣一絲偏愛,安離一直很喜歡這樣的性子,故她也沒打算懲罰她,若花吟還是曾今善良的花吟,她也不會計較,隻是……

“花吟,既然你已無大礙,這事就到此為止吧,我想影兒也不是有心的,你不是要去宮宴嗎?這麽漂亮的衣服總也得有好看的頭飾才行吧,你跟我到房裏,選一樣喜歡的吧。”安離拉起花吟的手,也沒看到花吟眼裏的恨意,或者看到了,也視若無睹。

進了房,在大大的銅鏡前站住,那個鍍金的首飾盒,對於安離來說,幾乎是完全陌生的,故打開後那些琳琅滿目的珠釵讓她繚亂了眼,她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屬於萬俟聖昕的,還是司寇千傲……

“花吟,選一樣吧。”安離想,不管是誰的,到現在,也是屬於她的吧。

花吟左挑右選,最後看中了一支金雀釵,張揚的色彩,精致的做工,華麗高貴。安離笑了,又從匣子裏取出一支碧玉簪,別在花吟的頭上,道:“你今日的衣服,還是這簪子更相稱,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