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噩夢

藍銀酒吧的化妝間裏,眾人用異樣的眼光瞟著正在收拾東西的風見桐。有輕視,有不屑,有羨慕,有鄙夷,但更多的是妒忌,複雜的目光交織在一起,齊齊向風見桐射去,似乎要把她的後背戳出一個洞。

“哎喲,莫桐姐真了不起啊,才來多久呀,就被大老板看上了,現在都可以去享福咯。”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抱著胳膊徐徐向風見桐走來,她輕倚在化妝台上,眼神輕飄的看著風見桐,慢悠悠的開口道,“莫桐姐,你教幾招勾引男人的花樣給姐妹們嘛,讓姐妹們以後也能和你一樣享享清福。”

聽到她這樣**裸的諷刺,風見桐整理東西的手微微的頓了一下,沒有搭理她,繼續整理著東西。

看到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那名女子有些氣惱,她伸出一隻手搭在風見桐的肩上,鄙夷地說,“你算什麽東西啊?還沒麻雀變鳳凰呢,就在這裝起清高來?”

恬靜的臉龐猛地沉下來,風見桐抓住她放在肩上的手,微微傾頭望向她,冷冷地開口,“你夠了沒?”

似乎是被風見桐眼裏駭人的冷漠所震住,那名女子一時竟忘記了言語,隻是愣愣的注視著她,背脊無端冒起了絲絲寒氣。

“你這是什麽態度啊?!”半響,那名女子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的對著風見桐低喊,仿佛是想挽回剛才失態的麵子,她邊掙脫她的手,邊繼續口無遮攔地說,“我早就看不慣你老是在別人麵前裝做很清高的樣子!實話說來,你不也就是**一個!不知道用什麽賤手段勾引男人!”

以前的隱忍是為了接近目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現在要離開這裏,也就不需要再隱忍了。

橙黃色的燈光下,原本就冷漠的臉此時像是結了一層冰霜,風見桐冷冷地目光射向她,手下的力道下意識得變大,空氣中似乎傳來骨骼折斷的聲音。

“啊——”慘烈的女聲回**在密閉的化妝間裏,疼痛使那名女子說不出話來,隻能不斷地呻、吟。

室內的眾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怔怔地屏息站在原地。風見桐鬆開她的手,目光輕輕地掃過眾人,對她們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然後,拿著自己的行李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化妝間。

大門外,影早已經在那裏等候,他看到走來的風見桐,接過她手裏的行李,冷淡的說,“莫小姐,請上車。”

車子行駛在街道上,黯淡的夜裏,兩旁明亮的霓虹燈,將整座城市點綴得異常美麗。

不久之後,車子在一扇雕花銅鐵大門前徐徐停下,門衛看到車裏的影,才謹慎的把大門打開。車子繼續前進,駛過兩旁聳立著翠綠的法國梧桐的道路,一直到達一棟宏偉的中式建築前。

一盞盞精致典雅的白熾燈環繞著整棟建築,明亮的燈光籠罩著宏偉的中式建築,可以清楚的看到建築上精致的雕刻。寬敞的大門兩旁,擺放著兩尊威武的銅獅,氣勢淩人,上方龍飛鳳舞的寫著“耀興別苑”四個大字。

在影的安排下,風見桐住進了耀興別苑,一間不算寬闊的臥室,但布局極其溫馨。精雕細琢的家具,淡藍色的窗簾,淡藍色的帷幔,淡藍色的**用具,?臥室裏幾乎成為了藍色的海洋。這裏的布局,讓風見桐有種熟悉的感覺,在她進來看到的第一眼,她就已經喜歡上了這間臥室。

其實,風見桐接受安排,駐留在藍銀酒吧,尋找機會接近伊翼渙,但臆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找上了她。她根本沒有想到這麽容易就能接近伊翼渙,而且還是留在他的身邊,這對於她來說是一個很大的驚喜。

接連數日,風見桐都沒有見到伊翼渙,這令她很是疑惑。自從入住別苑之後,她就和外麵斷了聯係,不知道外麵的情況,但她在這幾天裏已經熟悉了耀興別院的布局以及人員布防。耀興別苑的位置很好,有利於預防遠程狙擊,而且這裏守衛和防護都很森嚴,整棟建築的死角處都安裝有監測器。

窗外的天色漸漸黯淡,建築外精致典雅的白熾燈在無聲地照耀著。風見桐靜靜地佇立在窗前,徐徐的春風拂麵而來,黑色的發絲在微風中飛揚。

按照內部消息,玉扳指應該藏在書房。但這裏的防護如此森嚴,如何才能順利的進入伊翼渙的書房呢?

這個問題一直在風見桐腦海裏盤旋,秀眉不由蹙起,明亮的雙眸裏閃過一抹懊惱。

她已經接受了多年的訓練,但身手卻是所有殺手中最差的。這兩年來,她刻苦訓練,雖然相對於以前有了很大的進步,但是還不足以在如此森嚴的防守中遊刃有餘,如果硬闖,隻怕會曝露身份,她暫時還不清楚監測器的具體位置,不能輕舉妄動。

天空中星光閃爍,梧桐葉在風中唰唰作響。

凝視著那輪明月,風見桐眼前浮現出那張俊美的臉龐,那晚他複雜的神情時時出現在她腦海裏。

依兒?

依兒是誰?瑞少爺給她的資料裏麵怎麽沒有提到這個人?是因為她長得和那個依兒很像,所以他才主動來找她的?他想要她成為依兒的替身?

這一連串的疑問使她有些心煩意亂,風見桐甩甩頭,想把這些疑問拋去。

不管是什麽原因,既然她已經進一步接近目標,那麽盡快完成任務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伊翼渙回來,等待著那個危險的敵人回來,要完成任務隻能從老虎身上拔毛,犧牲一下自己了。

夜深人靜,整棟建築都充斥著濃鬱的夜的氣息。

臥室的大門被輕輕地打開,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悄然走進昏暗的臥室內。淡淡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傾瀉進來,落在**那卷縮的女子身上。

伊翼渙站在床邊,靜靜地凝視著那張令他朝夕暮想的容顏,恬靜的麵容,長長的睫毛,粉嫩的唇畔,色澤烏黑的發絲隨意的散在枕頭上,襯得她白皙的臉龐猶如玉琢。昏暗的視線裏,他可以隱約看到她白皙的頸項上那道細微的疤痕。

修長的手指緩緩的伸出,想去觸摸她的臉頰,但是在觸碰到的前一秒,手指像是觸電般,“唰”的一下縮回來,頹然的垂在身側。他深深地凝視她,琥珀色的眼眸裏洋溢著濃濃的痛楚,思緒慢慢的回到了那晚,那個星光熠熠的夜晚。

那晚,他飛快地把重傷的夏廖背到外麵,此時,肯迪已經帶人趕來,“快!快抱過去止血?!”他對著肯迪吼著,腹部的傷口因為劇烈的跑動不斷的往外滲血,額頭也沁出細密的冷汗。

當他回過頭來時,竟然發現四周根本沒有那抹纖細的身影,心頓時如敲鼓般在強烈的跳動,他明明看到她在後麵的,她明明一直跟在他後麵的,但是現在她竟然不見了。

“依兒……”驚心的恐慌令他差點窒息,他抬起腳飛快地向廢電廠奔去。

“砰!!”

不遠處的廢電廠傳來如雷鳴般的爆炸聲,頓時,無數的碎屑向四周飛散,熊熊的烈火在黑夜中燃燒,不斷蔓延。

“依兒!依兒!依兒……”伊翼渙望著那突然洶湧而來的烈火,琥珀色的瞳孔裏滿是慌張,腳下的步伐更加快了,似乎想立即飛過去。

鮮紅的血液不斷不斷地沿著腹部留下,滴落在荒蕪的地麵。

“少爺!危險!”身後的魅和影慌忙趕來阻止他,倆人分別製住他的臂膀,不讓他繼續前進。

“放開!聽到沒有!我命令你們放開!”他一腳踢向右邊的影,然後揚起拳頭揮向魅,猶如猛獸般,他掙脫他們的束縛,琥珀色的瞳孔裏暗紅一片。

火勢越來越大,似乎要衝破黑暗,奔向天上的那輪明月,將其吞噬。

“少爺!那裏火勢蔓延,進去隻有死路一條啊!”魅、影和夜三人把他圍住,不讓他接近廢電廠。

不能在這邊和他們浪費時間了,他必須趕過去救依兒,他必須快點過去!

“滾!!!”他對他們吼著,心慌和恐懼使琥珀色的眼睛變得通紅通紅,拳腳毫不留情地襲向他們,此時的他,猶如一隻瘋狂的困獸,拚命的想掙脫他們。

“少爺,對不起!”身後傳來幕歉意的聲音,接著,脖頸被人一襲,昏倒過去。在他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口裏念著依兒的名字,帶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帶著一種無盡的絕望。

高大的身影頹然的倒下,純白的襯衫已經被鮮血染成刺眼的紅色。大火滿天燃燒,映紅了整片天空。所到之處,隻留下一片焦土,以及人們空空的歎息。

因為腹部受傷感染,他一直高燒不醒,在病**待了一周。在昏睡醒來之後,他發瘋地去尋找依兒,可是,廢電廠已成為一片廢墟,滿地都是黑漆漆的焦炭,沒有她的半點影子。但他不相信她已經離開他,他出動所有人員找遍每一個角落,幾乎是掘地三尺,但還是沒有她的影子。

他一直找一直找,找到後來沒有地方再找了……

可是,他潛意識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更不想去接受這個事實。於是,他把自己關閉在公寓裏,與外界絕緣,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之中。那個世界裏,她還活著,她還陪伴在他的身旁,對著他微笑……

日子一天天過去,直到有一天,伊政的到來,他帶來的消息使他從幻境中驚醒。原來一切都是忠崎幫的陰謀,他們不僅害死了媽媽,還害死了依兒……報仇!報仇!仇恨之火在他心底再次點燃,而且越燒越旺,不可抑製。

在過去的兩年裏,每次他從夢中醒來,都會兀自問自己,是他害了她嗎?是嗎?然而,每次的答案都隻是令他更加痛楚,更加懊悔。

淡淡的月光籠罩著**的風見桐,仿佛是在她周身鑲嵌了一層銀色的光圈。

站在床邊,伊翼渙挺直著僵硬的背脊愣愣地注視著那副容顏,疲憊的麵容流露出複雜的情緒。他就這樣一直一直望著,直到天邊露出肚白,才緩緩退出淡藍色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