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會這樣,這是怎麽了?”玲華臉色發白。三人誰也沒想到,由阿貴口中敘述出來的話,還這麽嚇人,所以,可想而知,那天晚上,他們突然麵臨著多大的恐懼,難怪阿貴一見到寧遠就跟見了親人似的,滿臉驚喜。

而阿貴此時的聲音,也與厲鬼無異,那聲音,不是從口中發出,倒像是一種猛獸的嘯叫,許是回憶起那晚的情節,把阿貴也嚇壞了吧。玲華嚇得把頭緊緊埋在馬傑的懷裏。

幸好,此時玲華的母親探身進來,打破了這裏壓抑的氣氛:“玲華,我給客人燉了點骨頭湯,骨折的病人要補補,你來端過去。”

寧遠慌忙道謝,又端來骨頭湯喂阿貴喝下。骨頭湯燉得濃濃的,香香的,熱氣騰騰,上麵還撒了幾片碧綠的蔥花,聞著香味,寧遠頓時也覺得腹中饑了。

阿貴喝了些暖的東西,慢慢躺下,擦了擦汗,很快就睡著了。寧遠等人看他實在是筋疲力盡,也不忍再追問,但聽了阿貴這翻話,特別是寧遠,心裏越來越不踏實,吳清,究竟是卷進了什麽樣的一個漩渦裏呢?幾乎可以肯定,陳劍此次來x城,是衝著吳清來的。

玲華此時已經暫時忘了剛才聽阿貴故事帶來的驚悚,幫母親鋪開桌子,招呼寧遠吃飯。

飯菜很是簡單,無非就是幾個炒茄子、炒青菜這樣的素菜,唯一的葷腥,怕就是剛才端給阿貴喝的骨頭湯了。此時再打量,玲華的家裏甚為清貧,三間平房,東邊一間裏是廚房加飯店,中間的空著,放著幾條凳子,最西邊的一間則是臥室,一個大炕,上麵疊著幾床被子,還打著幾個補丁,一張桌子上,放著一台已經很老的17寸黑白電視,寧遠看得心中惻然。

正吃著飯,突然隔壁房間的阿貴發出一陣囈語聲:“白嬸,白嬸,不是我故意的,你別找我呀,都是陳劍,是陳劍偷拿了你的東西,你找他去吧……都是他不好……”

偷拿東西?寧遠心裏一凜,這阿貴還有事情瞞著自己呢,此時馬傑也已經吃完了,兩人對視一眼,掀開簾子走了進去。玲華也想跟進,又看看攤了一桌子的碗筷,隻好收拾了桌子去洗碗。

“阿貴,阿貴,陳劍拿了我媽的什麽東西?”寧遠在阿貴耳邊輕聲問道。

“東西,東西……”阿貴呻吟著又睡熟了。

“隻好等他睡醒了!”馬傑摸摸口袋,已經沒煙了,對寧遠說道:“你在這待會兒,我去買包煙。”說完,就一打門簾出去了。

寧遠無聊的在房間裏踱來踱去,突然聽到阿貴又在掙紮:“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陳劍,陳劍……”臉上全是黃豆大的汗珠,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似乎痛苦萬分。

寧遠終於忍不住,衝過去想叫醒他,卻見阿貴猛的坐了起來,雙眼大大的睜著,眼睛望著虛空,卻是無限恐懼的樣子:“白嬸,你饒了我吧,你饒了我吧……”說著,又顧不得腿上有傷,愣是掙紮著要起來,寧遠擔心阿貴是夢遊,但瞧情形又不像,趕緊上去按住:“阿貴,你冷靜點,你腿斷了呢。”

“報應,報應啊!”阿貴滿頭滿身的大汗:“白嬸,都是我的不好,都是我的錯……”說著,頭砰砰的直往牆上撞,“白嬸,你饒了我吧!”撞得頭上全是鮮血,寧遠按他不住,也是滿身是汗,玲華聽到聲音,見阿貴這滿頭鮮血,嚇得叫出聲來。

"玲華,看阿貴這樣子,隻怕不適合繼續留在你們家了,我們還是送他去醫院吧。在這兒,我擔心會給你父母添麻煩。"寧遠苦笑著,看情況,阿貴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有點不太正常了,如果繼續留在這裏,萬一在玲華家裏出了事,豈非是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好心,還給他們帶來無窮的煩惱。而且看他發病的樣子,也怕會嚇著老人家。

玲華眼瞧見阿貴這滿麵鮮血的可怖模樣,早已嚇得呆住,沒了主意,聽見寧遠這麽說,也隻好點了點頭。父母都有活要做,叫他們照顧病人怕是也不合適,好在此時玲華的父母已出去勞作,否則見阿貴這樣子肯定吃驚不小。此時馬傑也回來了,拿了塊幹淨的毛巾,手忙腳亂的幫阿貴止血,擦淨臉上的血汙。三人一商議,此時阿貴的精神狀態,實在是不適合繼續留在這裏了,決定叫輛車送阿貴去醫院。

沒想到,還沒等到車來,阿貴卻又清醒了,靜靜的半坐著,兩眼呆呆的望著前方,寧遠見狀,心急的想要問清楚他們拿了白寧什麽東西,此事是否與吳清有關,但又怕引得阿貴精神激動,正在左右為難之時,阿貴自己突然開口說話了。

“其實,我們剛到白嬸家,陳劍不知道跟白嬸說了句什麽話,我聽著嘀嘀咕咕的,跟念經一樣。沒想到,白嬸剛聽完那幾句話,臉色就變了,好像搖搖欲墜的樣子,我看了有點害怕,沒想到,她真的就暈倒了。我想叫人,陳劍不讓,沈強也緊繃著臉,把我嚇住了。陳劍在裏麵轉來轉去,好像在找什麽東西,等找到佛像跟前時,我看到他眼睛一亮,接著,好像從裏麵掏了什麽東西出來,順手便拿走了,不過我都沒有看清那是什麽……我想,白嬸一直找我,就是因為我們偷拿了她的東西……”寧遠聽得目瞪口呆,原來這裏頭還有這麽複雜的緣由。不過要說是白寧真的一直跟著阿貴他們,那事情,又太不可思議了。寧遠拿詢問的目光看向馬傑,馬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問道:“昨晚在船上,後來又發生什麽事了?”

阿貴好像在思索著什麽,“我們一直在船艙裏躲著……我快被陳劍壓得透不過來氣了,他死死不鬆手……好像過了很長很長時間,我快暈過去了,上麵依舊那麽嘈雜,我好像睡著了,再後來,又過了很長時間吧,我和陳劍同時被什麽東西驚醒了,仔細一聽,上麵的聲音消失了。開始,我們不敢動,可是,又過了一會兒,上麵還沒有動靜,在船艙裏實在悶得厲害,雖然心裏還是害怕,可是又很好奇上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便想上去,可是還沒走兩步,又看到從船艙口有個人影下來,直直的,一蹦一蹦的就下來了……樣子極像錄像裏的僵屍,我害怕極了,一直向後躲,陳劍在我身邊,看樣子他也嚇得不輕,兩個人都向後縮,可是,漸漸的,就沒有地方可躲了……”阿貴喃喃的說著,寧遠總覺得他的精神很不對,也許是船上受的刺激太大了。

“你們以為我瘋了嗎?”阿貴說了一半,突然停下,用一種極神秘,極詭異的眼光向三人看了一圈:“我沒有瘋,我很清醒,哈哈……”縱聲大笑起來。笑聲裏卻有刺骨的寒意。

“他怎麽了?”玲華扶著馬傑的肩,不敢再看阿貴。

阿貴笑畢,又用一種很恐怖的聲音接著說道:“等到無路可退了,那個人影突然直直的向著撲來,手就是這樣,這樣死死掐住我的喉嚨……”阿貴比了個手勢,又詭異的盯了玲華一直,怪怪一笑,才接下去說道:“我快喘不過來氣了,這時,在陳劍操起一個扳手打了下去,那個人影不動了。陳劍費了半天勁,才拉開了他的手,你看,你看,這兒還有掐痕呢……”阿貴雙手亂比劃了一氣,又接著說道:“後來,我們才發現他是沈強。”

三人聽得都呆了,尤其是寧遠的背上寒意更甚,怎麽會這樣呢?

三人的眼前,仿佛都出現了一個場景,黑夜中海上的一片孤帆,空寂無人,隻有波濤,無邊無際。卻有著各種詭異的聲音……朋友變成了索命的無常……,寧遠突然有點明白阿貴為什麽會成現在這樣了。神經再堅韌的人,也經受不起這種驚嚇。

“後來呢?”寧遠還未理出頭緒來,雖然被阿貴詭異的樣子嚇得有些害怕,但想要知道跟吳清有關的線索,隻有硬著頭皮追問下去。

“後來,沈強醒了,我們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情,他也說不清楚,隻說好好睡著,突然覺得手上一疼,就發現自己在這裏了。再說著話,從船艙口,突然便湧進來了一股紅色的煙霧,剛吸進那個煙霧,我們三個就什麽事情都不知道了,再醒來時,我們已經到了x城,誰也不知道這煙霧湧進船艙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又是怎麽來的x城……我們的東西一樣沒丟,後來,陳劍說不著急,我們先找間賓館住下,等他跟人先聯係一下……我才知道,他並不是來販海鮮的,他找我,隻是為了方便從白嬸那兒偷拿東西……後來,登記時,陳劍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拿著撿到的身份證對服務員說他叫鄭彬……那身份證上的照片跟陳劍完全不一樣,服務員不幹,他拿出了一包東西,對服務員晃了下,服務員就乖乖的給他登記了,我看,那包東西,好像就是從白嬸家裏偷拿的……我想,也許是白嬸叫他這麽登記的,好讓你找到他……或者是還有什麽陰謀……卻剛好被你們撞到……我累了,我要休息了……”阿貴精神越來越差,強撐著,有一句無一句的把話說完,又沉沉的閉上了眼。

“現在該怎麽辦呢?我們做些什麽?”寧遠把阿貴安排到醫院,又花錢雇了個保姆照顧,拍拍錢包,已經剩得不多了,在這陌生的城市裏,有點手足無措之感,想找吳清也不知從何找起,隻好把希望放在馬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