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傑要回宿舍,老太太不讓走,其實馬傑也放心不下,但借來的車必須還,而且家裏兩個女孩,自己呆著不方便,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叫上寧遠走了。租來的房子不大,尤其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都被燒了,沒有添置齊全,所以玲華安排程華睡**,自己拿了一床草席鋪在地上,又拿了一條毯子來,裹著便入睡了。

累了一整天,睡得分外香,等到再醒來時,撲鼻就是一股血腥氣,玲華幾乎嘔了出來,一看地板上,全是濃稠的血漿,血是從父母的房子流出來的。玲華顧不上其它,幾步撲過去打開房門,父親躺在地上,頭朝外,母親頭從**垂下來,玲華一聲“爸,媽”還沒叫出口,又給嚇得呆住,撲倒在地,大哭起來。

馬傑與寧遠剛到院外,聽見哭聲知道不對,衝進門來一看,景象慘不忍睹,玲華的父母臉上,一片血肉模糊,仔細一看,竟也是被人剝去了臉皮,馬傑心裏難受,抱住玲華就拖了出去,同時打電話報警,此時寧遠早已蹲在地上,吐了出來。

“華……華……”馬傑聽見聲音,轉身衝了進去,玲華也跟了上來,隻見玲華的父親從喉嚨口發出一些聲音,臉上的皮膚已經沒有了,說話的時候隻見肌肉動作,極其可怕,聲音也含糊不清:“華……找……找儀……和白……”話沒說完,頭一歪,氣息全無了。

寧遠站在門口,把對話聽了個正著,儀必定是指吳清了,白,應該是白寧吧?又想起,問道:“程華現在哪裏?”

馬傑衝進房去,**空****的,哪還有程華的人影在?“程華!肯定是她幹的!”玲華咬牙切齒,瞪住寧遠,撲上去又撕又咬:“說,是不是你們安排的!為什麽我們家一直生活得好好的,你一過來,我們家房子也被燒了,人也死了?我跟你何冤何仇,你要搞得我們家家破人亡?”

馬傑連忙去拉:“玲華,冷靜點!昨晚寧遠一直跟我在一起!這事另有凶手。”

“那程華為什麽會認識他?”玲華恨恨的盯著寧遠,眼睛裏盯得出血來,寧遠毛發倒豎,卻也無從辯解,並且他也認定,這事肯定是衝著吳清來的,隻好任由玲華發泄。

“我想,這凶手一定衝吳清來的……至少是跟她有關係。”馬傑見玲華父母死得慘,心裏也難受之極,又不得不勸慰玲華道:“我一定會把殺害你父母的凶手找出來的!”

“找出來又有什麽用!能讓我爸媽活過來嗎?”玲華雙目赤紅,早已經失去理智了,一口衝著寧遠的手咬下去,寧遠再也忍耐不住,痛呼出聲,抽出手一看,一圈牙印,個個滲血。

馬傑一使勁,把玲華拉了開來,帶著哭腔喊道:“你冷靜點!我們肯定會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的!你現在這樣什麽用都沒有!”

倒是寧遠忍著痛勸道:“玲華也是心痛,急怒攻心,你讓她發泄出來吧,不然憋在心裏,可能會憋瘋的……”一邊想起玲華父母的話,不知吳清是否就是凶手的下一個目標,胸口一陣悶痛,彎下腰去,手握拳,頂住胸口,疼痛依然一陣陣的傳來,臉色發白,豆大的汗珠滴了下來。

馬傑見寧遠如此,放開玲華,急急問道:“你怎麽了?”寧遠一聲不吭,閉著眼睛蹲在那兒,過了十幾分鍾,終於有點緩了過來,擺擺手道:“沒什麽……有點不舒服,一會兒就好了……”玲華兀自站在原地,竟似有點癡了,眼中淚光點點,臉漲得通紅,不說也不動,馬傑看得心疼不已,一把將玲華攬到懷裏,手輕輕的撫著玲華的頭,嘴裏輕聲勸慰。

外麵警笛長鳴,小王來了,見到馬傑,愣了一愣,馬傑一手抱住玲華出去,一手與小王一握:“交給你了!”寧遠回過頭去看了最後一眼,這兩個老人,唉!長歎一聲,握緊拳頭,也是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上班是沒法去了,馬傑帶著玲華回到宿舍,玲華眼睛依舊直愣愣的看著前方,也不眨眼,看得馬傑心裏直發怵。寧遠也沒有經驗,怕玲華是嚇傻了,但願她隻是一時痛極發癡,睡一覺醒來後會好一點。

馬傑扶玲華躺下,坐在床邊發起呆來,寧遠六神無主,又擔憂吳清的安危,悄悄掩上門退了出去,走在大街上,台風依舊肆虐,風刮得呼呼響,人站在街上,都站立不穩的樣子,風中的樹枝,被繃得直直的,發出如琴弦樣的聲音,地上的小草被吹得抖個不停,回頭去看他們住的房子,似乎連房子都在跟著抖動,長歎了口氣,信步走去,褲子被吹得緊緊裹在腿上,硬是邁不開步,卻又不願回去。

“寧遠!”有人叫道,寧遠回頭一看,是馬傑追了出來。“你怎麽不陪著玲華?萬一她醒了看不到你怎麽辦?”寧遠發問,不待回答,就迎著馬傑走了過去。

“玲華睡著了,我找了個同事陪她,我知道你擔心吳清,玲華跟吳清是堂姐妹,我看伯父臨終前說的話,像是知道吳清有危險,叫我們去找她呢!我陪你再去那個療養院一趟吧。說實話,回來後,我也是越想越不放心……那個地方發生火災,還出過人命,死了好幾個人,是誰把吳清弄那兒去的呢?後來她又上哪兒了?這次,我多帶幾個兄弟去。”馬傑一夜沒睡好,胡子也沒刮,看上去蒼老了許多,臉色發黃,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寧遠也好不到哪裏去,頭發長得都快像枯草了,雙眼深陷,手也蒼白無力,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看跟在馬傑身後的幾個小夥子,都穿著警服,一個也不認識,勉強笑了笑,伸出手去握了一下,道:“辛苦大家了!”一起上車往療養院走去。

“昨天,玲華媽媽說的話……”寧遠囁嚅著,有點不好開口。他覺得自己有些急著要摘清自己的嫌疑。馬傑卻似知道他在說什麽,點了點頭:“其實這話,她不是第一次說。她每次跟吳叔叔吵架,都會提起這個……據說吳家以前是個望族,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敗落了……聽說玲華曾祖的上一代,還有十幾個本家兄弟呢,到了玲華父親這一代,竟然隻剩他一個……人丁凋零,老人們都說是報應。但要問起吳家做過什麽惡事,卻又沒人說得出來,也許是不肯說吧……這事兒有點蹊蹺。而且我常來玲華家,竟然從來沒有聽他們說起過君華還活著,更別提君儀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需要他們這麽隱瞞?”

這也正是寧遠的納悶之處。白村的人都瞞著這事,吳家的人也瞞著這事……究竟是什麽,如此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