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緩緩放開我,立起,轉身。三人隔著煙雨對視。十四阿哥身穿青sè長袍,手持竹青傘,麵sè沉靜,姿態漠然,隻眼中隱隱含著驚怒。

白緞傘下,八阿哥一身月白長袍,袍擺隨風而舞,麵sè溫潤如暖玉,身姿淡雅若新月。人人都在這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yīn暗中帶著幾絲狼狽,可他卻如暗夜中的一株白蓮,遺世dúlì,纖塵不染。身旁雖有十四相伴,唇角甚至還含著絲淺笑,可飛揚的衣袂間彷佛披拂了天地所有的寂寞,勝雪的白衣下集斂了人間所有的寒冷。

時間好似凝固,嘩嘩雨聲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四阿哥轉開目光,一步步地從他們身邊走過,撿起仍在地上翻滾的傘,緩步離去,身影越去越淡,最終隱入風雨中。

待他消失不見,十四阿哥衝到我身邊,抑著聲音道:“若曦,你怎麽敢……”話剛起頭,卻停了下來,隻是握著的拳頭青筋隱現。八阿哥打傘走到我身邊,傘遮住我,挨著我蹲下,淡淡目視著我。

我低頭木然地跪著,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身心疲憊,一切都好似無所謂,打罰隨意。三人在雨中一站一蹲一跪,沉默無語。雨點打在傘麵的聲音錯錯雜雜,一如三人的心情。

過了很久,八阿哥歎口氣,拿了方巾替我把臉上的雨水拭去,道:“你就是不愛惜自己,也好歹顧念一下若蘭。她身子本就弱,你還如此讓她焦心?”我心中一痛,看向八阿哥,他道:“我已經吩咐了不許任何人傳話。可瞞得了多久?”我咬唇未語。

潔白的袍擺拖在泥水裏,我下意識地伸手想替他挽起,他迅速一揮打開了我的手,兩人手輕碰,‘啪’的一聲,他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我在半空滯了一瞬,緩緩縮回了空落落的手。

他又靜靜蹲了半晌,站起對十四阿哥道:“回吧!”十四阿哥沉默了一會,道:“八哥請先回,我有事要問她。”八阿哥說:“此事你我都無能為力,隻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頓了頓又說:“就是他也隻能眼看著而已!意氣行事不但於事無補,反倒可能更會激怒皇阿瑪。”

十四阿哥說:“我隻是有些事情要問個明白。”八阿哥靜默了一會,道:“棋局正在收關,眼前雖占上風,但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例子也不少。”說完,轉身而去。

十四阿哥用傘遮著我,蹲下,默默瞅了我一會,在懷裏摸索了下,掏出一個小包遞到我眼前,示意我打開。我掀開小包,居然是幾塊芙蓉糕。不禁大喜,立即抓起一塊,塞進嘴裏,他急道:“慢點,這會子沒水,噎著了!”說著,躲開我還yù再拿的手,示意我咽下再拿。

我趕忙吞下,他這才遞過來又讓我拿了一塊,我忽地驚覺道:“皇上沒準我吃東西。”他氣笑道:“吃都吃了,一塊和兩塊有什麽區別?再說,這麽大的風雨,誰還能跑這麽遠來監視著你?何況我特意藏在懷裏,誰能知道?”我一笑,忙接著吃起來。

不大會功夫,幾塊糕點全都下肚,本來已經餓過頭,隻覺得胃疼,但已無餓的感覺,這會子一吃,越發覺得餓起來,隻得忍住。一rì一夜沒有喝水,吃了幾塊糕點,突覺得嘴裏喉嚨幹澀難受。頭探到傘外,十四阿哥想拉未拉住,我已經仰頭喝了幾口雨水,順手擦了下嘴,又縮了回來。朝著滿臉驚異的他嘻嘻一笑道:“無根之水最是幹淨,文人雅士可是專門存了煮茶呢!”

他歎道:“我以後一定會時刻記住,你根本不是大家閨秀。”我微微一笑,他凝視著我問:“你這麽做值得嗎?”我盯著地麵流動的水,恍若未聞。他定聲說:“回答我。”我仍舊沒有理會。他抓著我肩膀搖了搖,軟聲道:“若曦,回答我,算我求你!”

我訝然地看向他,他麵sè焦躁中夾雜著怒氣,卻又極力克製著,心中一軟,回道:“我隻做了我覺得應該做,和不得不做的事情,沒什麽值得不值得的。你如果非要問我原因,也許隻能說,若十三阿哥麵對相同場景,他一定會為我做同樣的事情,即使知道後果難料。”

他深吸口氣問:“若是我,你還會如此嗎?”我看著他,沒有回答。他歎道:“我知道,你肯定又在想,換成十三哥,肯定不會問這樣的問題。他懂你!可正因為我不懂,才要問個清楚。若曦,告訴我真話,就算看在我們從小認識的情份上。”

我柔聲道:“我沒有這麽想。不管是十阿哥還是你,我都會的!雖然和十三阿哥脾氣更為相投,可大家的情份是一樣的。”

他唇邊綻開一個淡淡的笑,“那當rì在草原上的那些事情,即使沒有八哥,你也會幫我的,對嗎?”我點點頭,看著他袍擺道:“全濕了,回去吧!待皇上怒氣過了,一切都會好的。”

他塞傘給我,我搖頭道:“早已濕透,難道還能更濕?再說,皇上可沒有準我打傘跪著。”他握傘立起,深看了我一眼,轉身快步而去,速度漸快,小跑著,大步跑著,身影迅疾消失,隻餘漫天風雨。

雨沒完沒了地下著,天漸漸黑透,天地間唯一的聲響就是嘩啦啦的雨聲,我身形晃動,身子忽冷忽熱,強撐著跪著,意識逐漸恍惚,心裏隻是惦記著,何時風雨才會停,天才能亮呢?最後隻有耳邊越去越遠的雨聲,然後身子一軟,一切陷入黑暗沉寂中。

身子彷佛被火燒,又彷佛置身於冰窟中,唇幹舌燥,正在掙紮,玉檀輕柔地說:“姐姐,水來了!”原來無意識中,已經喃喃要了水。玉檀扶我起身,慢慢的喂我喝了幾口。

我看著滿臉喜sè的玉檀木了一會,忽地清醒過來,看了看屋子,疑問地看向玉檀。玉檀笑說:“皇上已經赦免了姐姐。”我心下一鬆,想到十三阿哥,卻立即又悲傷起來。

玉檀端了清粥過來,我聞到飯香,才覺得極餓。待我吃了小半碗後,玉檀一麵喂我,一麵道:“姐姐昏迷了三天,身子燙如火炭,真是嚇死人!”我驚道:“三天?”話一出口,才發覺聲音暗啞,咳嗽好幾聲後才停。

玉檀點頭道:“不知道為何,十四爺也被罰跪了。聽當時殿外值勤的太監們講,隻聽到十四爺和萬歲爺爭執的聲音,不停地提到十三爺。十四爺在乾清宮外從下午一直跪到第二rì散朝,八爺、九爺、十爺都去求了情,後來其他眾位阿哥也都去求情,萬歲爺才最後發了話,讓十四爺起來,也赦免了姐姐。我們去尋姐姐時,姐姐人躺在雨中,早已昏厥,身子冰冷,我們嚇得……”

我難以置信地截道:“十四阿哥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玉檀大力點點頭。我忙問:“他可好?”玉檀說:“十四爺是習武之人,身板本就比常人好,況且不比姐姐,跪了那麽長時間,聽聞隻是稍微有些不適,估摸著也好得差不多了。”

我默默出了會子神,玉檀放下碗筷,道:“太醫囑咐了,姐姐久餓又在病中,飲食要節製。”我向她隨意點點頭。

玉檀幫我擦洗幹淨,梳好頭。我對玉檀道:“我膝蓋痛的厲害,你幫我拿熱水敷敷!”玉檀忙預備熱水毛巾,一麵道:“已經叫人傳話去說姐姐醒了。過會子,李太醫會來看姐姐。”我驚道:“李太醫?”他原是專門給皇上看病的老太醫。

玉檀冷哼了一聲,一麵擰著帕子,一麵笑說:“那幫子暗地裏幸災樂禍的人算是白熱乎了,萬歲爺親口吩咐的,宮裏可沒幾個人能有這榮寵。”我聽聞卻無半絲喜悅,帝王之心,最是難測,恩寵不見得就是歡心,責罰也未見得就是厭惡。

正在敷腿,聽聞敲門聲,玉檀忙替我理好衣褲,半掩了帳子,去開門。十阿哥,十四阿哥和李太醫前後進來,我忙yù起身行禮,十阿哥道:“就這麽請個安就行了!”說完兩人側身讓太醫上前把脈。

我咳嗽了幾聲問:“十爺、十四爺怎麽和李太醫一起呢?”十阿哥道:“門口恰好碰上了。”說完,礙著太醫在,三人沉默了下來。

李太醫把了好一會子的脈,把完右手的脈,要我伸左手,閉著眼睛把了好半晌,示意我再伸右手,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彼此驚詫地對視一眼,都前行了幾步,站在太醫身側問:“怎麽了?”李太醫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們靜聲。過了半晌,才半睜眼問道:“姑娘平rì夜裏睡得可好?”我道:“大部分時間不是很好,而且覺得這一年來睡得越發少了,輕易響動就能驚醒,再入睡就很難。”他又問:“平rì飲食呢?”我道:“也不如往年吃得多,經常覺得餓,可吃一點又很快就飽。”……他一麵把脈,一麵細細問rì常起居飲食的細節。

最後閉目沉吟了會,才緩緩道:“聽聞姑娘去年大病過一場,好似瘴chūn蒙餮災療У鼇6掖勇魷罌矗媚鋶て謨撬伎誌逄慷嗨鷚盅羝移艋穡諍母我酰災烈醪荒芰慚簦⒏巍⑸鋈嘍忌思啊U獯斡中昂肭鄭迥誥闥穡酢

我聽得不耐煩起來,笑著打斷他道:“李太醫可別和我yīn啊陽啊的,我真聽不懂。直接告訴我,嚴重不嚴重?如何治?”他緩緩道:“說嚴重也嚴重,說不嚴重也不嚴重,姑娘如今正當盛年,如好生保養調理,花上兩三載功夫慢慢就調理過來了。若不留心,現在年輕沒什麽,可將來……”他收了話,未再繼續。

我點點頭,道:“我膝蓋疼得厲害,什麽時候能好?可有什麽止痛的藥?”李太醫道:“這是‘痹症’,因風寒、濕邪、痹阻血脈,致使血脈不通,關節酸痛,嚴重時行走都困難。姑娘久跪於青石地麵,又長時間浸於雨中,這幾點病因都合了。”我想了想,這個倒是聽得明白,就是風濕了。他接著道:“所幸姑娘年輕,如今不嚴重,貼上膏藥,緩幾rì,輔以針灸,平rì也就無大礙了,不過碰上濕冷天怕是還會疼的。而且這個也是要從現在起就注意保養,不然年紀大時,會頗為麻煩。我回頭給姑娘詳細列一張平rì如何調理和應注意的事項。”

說完起身,向十阿哥、十四阿哥行禮告退,他們忙攔住道:“李太醫年齡已大,不必行大禮了!”李太醫笑謝了,轉身示意玉檀跟他去拿藥。玉檀也行禮後,隨著退了出去。

十四阿哥走近床邊,盯了我半晌道:“長期憂思恐懼太過?你一天到晚到底在琢磨些什麽?”我笑說:“太醫說,現在好生保養就能好的。不是什麽大事,這次多謝你了!”他淡淡道:“有什麽好謝的?草原上的事情我前後欠了你兩次人情,論擔的風險,哪次不比這個大?”

十阿哥拽了凳子坐下道:“你到底有什麽難為的事情?居然長期憂思恐懼!如果不是李太醫診的脈,我都要罵他庸醫,胡說八道,危言聳聽。”我氣瞟了他一眼,我剛岔開話題,他就又給我拽了回來。沒辦法隻得敷衍道:“這不是為了太子爺,十三阿哥的事情嗎?”

十四阿哥冷‘哼’道:“李太醫說的可是長期,這最遠的事情也不過大半年,你這沒有三五年,哪能落了病根?”提起十三阿哥,心中又難受起來,不願再多說,悶悶地盯著地麵。

十四阿哥等了會,見我隻是低頭靜坐著,氣罵道:“你就這臭毛病!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問你話不是顧左右言其它,就是索xìng沉默不語。”

十阿哥拍拍桌子道:“好了,她還病著呢!她不願說,就算了,越逼她越煩。不過今兒你也應該高興些,你要辦的事情,十四弟已經幫你辦妥了。”我‘啊’的一聲,驚異地看向十四阿哥,他撇過臉,沒有說話。

十阿哥道:“皇阿瑪準綠蕪去做伺候丫頭,隻不過名字出身都得改。十四弟命自己府中的管家收了綠蕪做女兒,過幾rì悄悄送到養蜂夾道,對外隻說是十四弟府中的人。”

我喜出望外,難以成言,忙撐起,向十四阿哥磕頭。十四忙要攔,我已磕了一個。還yù再磕,十四扶住道:“我這麽做可不是讓你給我磕頭的。”說著擺好墊子,讓我靠好。

靠著墊子,心裏時悲時喜,眼角不禁浸淚,忙拿絹子拭淨。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轉開了目光,屋內寂靜無聲。

過了半晌,心緒才慢慢平複。十阿哥道:“當rì八哥怕我衝動闖禍,瞞著我,不讓我知道你的事情。結果十四弟照樣由著xìng子做了,要不然我和十四弟一塊去求,也就不用十四弟跪那麽久了。”十四阿哥道:“這事可不是人越多,皇阿瑪就越心軟的。”

我瞅著十四阿哥問:“你怎麽求皇上的?”十四阿哥笑說:“沒提你,隻是替十三哥求情,細細說了一遍養蜂夾道的淒苦,又道十三哥雖有大錯、有違兄弟之情,可因自幼失去額娘,對皇阿瑪卻更多了幾分依慕體貼,把往rì十三哥對皇阿瑪細心孝順之事揀了些說,道皇阿瑪罰他是國法,是君臣之禮;可求皇阿瑪準綠蕪去做使喚丫頭,好歹十三哥身邊有個說話的人,全的是父子之情。”

我心歎道,這是怎樣的恩怨糾纏,人是他們送進去的,可如今此事也是他幫的。三人都靜默著,玉檀端藥進來,向他們請安,十阿哥和十四阿哥yù走,我道:“稍等一下,我有些事情麻煩兩位爺。”

我示意玉檀將藥先擱到一旁,然後從褥下摸了鑰匙出來,讓玉檀去開箱子,吩咐道:“把裏麵的三個紅木匣子拿出來。”玉檀依言拿出放於桌上。

“都打開吧!”玉檀打開了匣子,刹那屋中珠光寶氣。我看了眼大開的院門,向玉檀努努嘴,她忙去掩了門。

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詫異地對視一眼,十阿哥歎道:“你可真是個財主!”我道:“我在宮中已經七年,這是曆年來皇上和各宮娘娘的賞賜,低下還有些銀票,是這幾年的積蓄。這些東西我放出宮時都可以帶走的,前些rì子,我已經問過李諳達,他準我可以先送出宮。我想麻煩二位爺,把這些東西送到十三爺府上,交給兆佳福晉。”

十阿哥道:“這都是你的私房錢,怎麽能全送了出去呢?”我道:“十三爺府中一向隻靠十三爺的俸祿,也沒有田莊進項,本就不寬裕,如今他被削爵監禁,更是斷了入項,可一大家子上上下下一百多張嘴,即使有些老底,也經不起光出不進。如今十三爺落魄,不比以前有地位身份,很多事情更是要銀子才能辦,才能少受點委屈,少受點氣。我一人在深宮中,這些東西不過是閑置在箱中,還不如拿出去派用場。”

十四阿哥靜默了會道:“這樣吧,你自己留一箱子,其餘兩箱我們帶走。”我道:“我自己還有。我阿瑪和姐姐給的東西,我都留著呢,銀子我也留著呢!”十四阿哥道:“就依我說的辦,要不然,這事我就不管了!”

我看向十阿哥,他道:“這事我聽十四弟的。”我無奈地說:“那就如此吧!”十四阿哥道:“反正我已經在皇阿瑪跟前替十三哥求過情,有疑心也早就有了,一件是做,兩件也是做,沒什麽差別。以後我會盡量替十三嫂們打點好一切,不讓她們受那些勢利之人的氣。銀錢的事情,你也不必再cāo心,你這些也夠撐一段時間了,其餘的我自會照顧著,過幾年等小阿哥們大了能當差時,一切就會好的。”十阿哥也道:“我也不怕,一則我一向和十三弟脾氣就不相投,來往很少,二則我是個粗人,皇阿瑪不會懷疑我有非份之想的。我和十四弟兩人照應,絕不會讓人欺負了他們去的。”

我心下百般滋味翻騰,默了一瞬,似有很多話要說,堵在胸口,到嘴邊卻隻有兩個字:“多謝!”

兩人一笑,一人拿起一個匣子,十阿哥道:“全是上等貨,難怪皇阿瑪老說她會搜羅好東西呢!看著平rì不是個俗人,斂財倒是頗有一套。按理說該和九哥說得上話呀!可怎麽彼此都厭煩對方呢?”我忙道:“誰說我厭煩九阿哥來著?九阿哥討厭我?”十四側頭一笑未語,十阿哥笑說:“沒有就沒有,全當我胡說。”說著,一前一後出門而去。

玉檀進來收拾好東西,把鑰匙交還給我,服侍我吃藥。待我吃完藥,漱完口,她拿了李太醫列的單子給我,我細細看了一遍,注意的事項倒沒什麽難辦的,可這寬心,戒憂懼,卻不容易。我若真能放下這些人和事,又何至於此?不禁長歎一聲,苦笑著把單子疊好,塞於枕下。

玉檀端了冰糖梨水,我讓她擱於小幾上,我自己食用。她坐於一旁相陪,待我用完,她一麵收拾碗勺,一麵道:“王公公被李諳達責打了二十大板。”我皺眉問:“所為何事?”她道:“具體不是很清楚,好似是因為說了不該說的話,所以我估摸著和姐姐的事情有關。”

念頭一轉,明白過來,真是牽累了他。折騰半rì,人極為疲乏,已經神思不屬,遂吩咐玉檀先代我去看看王喜,自個躺下歇息。

緩了好幾rì,腿疼才漸緩,人雖然還病著,但勉強已可以行走。吩咐玉檀扶著去看王喜。進去時,王喜正俯趴在**,看我們來,忙做勢yù起,一麵道:“姐姐正在病中,打發玉檀來就夠了,怎麽自己還過來呢?我可擔不起。”我忙道:“好生趴著吧!我們還講究這虛禮嗎?”他聽聞,又躺了回去。

玉檀拿了凳子,扶我坐好後,掩門而去。我側頭咳嗽幾聲問:“傷勢好得如何?”王喜道:“還好,就是癢得慌,可又不能撓,所以心燥。”我點頭道:“忍一忍,癢就是長新肉。”王喜笑應是。

我靜了會問:“究竟怎麽回事?”王喜招了招手,示意我湊近一些,壓低聲音道:“此事不瞞姐姐,不過姐姐自個心裏知道就好了,千萬不可再告訴旁人。泄口風是我師傅準了的,可打也是我師傅吩咐的。”我一下大為驚異,盯著王喜,王喜用力點點頭,示意自己所說千真萬確。正想著前後因果,又咳嗽起來,王喜道:“姐姐回吧!自個也在病中,不要太勞神了。”我點頭道:“這次帶累你了。”他笑說:“這話講得太生分了,姐姐對我平rì的照顧可不少。”說完揚聲叫道:“玉檀!”玉檀推門而進,依舊攙扶著我返回。

進門未多久,就有人來找玉檀說什麽她以前記錄的茶葉數不對,玉檀忙隨了去。

我側靠在榻上,細細琢磨著王喜的話,‘泄口風是我師傅準了的’,那就是康熙準了的,可康熙為何如此?為何要讓各位阿哥特意知道我為何被罰?還未想出眉目,聞得院門‘吱呀’聲,緊接著‘篤篤’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