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金小哨,我沒有你想的那麽無情

周末,金小哨按照地址找到了方部長的家。

她到了樓下先打了個電話,想的是盡量禍不及家人,算是一點善念,結果電話打過去半天沒人接,反倒是在掛了以後給她發了個短信過來。

【做什麽?】

金小哨一看這話,尼瑪的還挺硬氣?她又打了過去,結果那邊直接掛斷,又發來一條短信,【接電話不方便】。

金小哨忍了忍,發了個消息過去,【你他媽不是能耐嗎?電話都不敢接了?】。

那邊很快回複了一條,【我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你還想怎麽著?求你別再來了!】。

金小哨,【辭個職就算很大代價了?你可真是膽子不小臉挺大!給最後一次機會,下不下來?】。

等了一會兒,那頭卻沒再回複,打過去也已經關了機。

金小哨心說該提醒的都提醒了,堵在家裏讓他老婆孩子看到這個人渣樣子那就怨不得誰了。

想到這兒,她也就沒再猶豫,拉好帽衫的拉鏈蹭蹭的就上了樓。

敲了幾下門,開門的是個小女孩兒,看上去也不過六七歲的樣子,聽說他有倆孩子,這個應該是小的。

她身後跟了個老太太,啥狀態呢,從客廳到門口不過兩米的距離走了快一分鍾。

金小哨:……

她在樓下醞釀好的氣勢,頓時沒了大半,小女孩問了句:“你好姐姐,你找誰?”

金小哨一句惡言就在嘴邊,愣給吞了下去,“方部長在嗎?”

小女孩有點謹慎的看了看她,然後往身後老太太,“奶奶,找爸爸的。”

老太太過來狐疑的打量她兩眼,樣子倒是挺和善,問她是什麽人啊巴拉巴拉的幾個常規問題吧。

金小哨照實回答,說是同事。

老太太:“誒?他出差了呀,說是有陣子才能回來。”

“啊?多久了?”

“三個星期了。”小女孩說,“三個周末爸爸都沒陪我了。”

金小哨:……

她沒想到得到的會是這樣一個結果,既然已經被開除了,出的哪門子差?三個星期,就算無縫銜接找了新公司也沒那麽快吧?

金小哨隻能無功而返,屋裏邊兒老的老小的小,她也總不能教訓她們一頓。

到了樓下,再次嚐試打方部長的電話時,那邊已經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媽的!

金小哨氣得一腳踹在了旁邊垃圾桶上,心裏邊兒堵的不行,索性車也沒坐,一路沿著街邊兒往家走。

手機在兜裏嗡嗡作響,她吐了兩口氣方才滑動接聽。

陳淮:“哪兒呢?”

金小哨瞞了一句:“家裏。”

陳淮那頭笑笑,“那扣著帽子在路上走的小可愛是誰?”

金小哨:……

她猛然抬頭,下意識往對麵看去,兩人呈斜對的角度,隔了一條馬路的距離,陳淮剛好從車裏下來,靠在那兒跟她揮了揮手。

遇著了,金小哨也就沒再急著回家,陳淮直接帶她去了吃飯的地方。

聊著聊著不免就問到了她去那邊幹什麽去了?

金小哨覺得這並沒什麽撒謊的必要,就直說了。

陳淮聞言,攥著茶杯的手指緊了緊,狀似無事的隨口問道,“見到人了嗎?”

這就又勾起了金小哨的那點兒不痛快,她搖了搖頭,“他家裏說他出國出差了,回來的日子不知道。”

陳淮哦了一聲,低頭壓了口水,“那就先放一放。”

“放一放個屁。”金小哨一口惡氣卡在胸腔,轉念又咕噥了一句,“陳叔叔,我覺得這事兒有點蹊蹺。”

“嗯?怎麽說?”

金小哨朝前俯了俯身,凝眉深思,“出事之後沒兩天他就在盛氏辭職了,他家裏又說他出差差不多三周,這個時間未免卡的過於嚴絲合縫了吧?”

陳淮道:“他們這種中高層跳個槽還是很容易的。”

“你不覺得太快了,也太巧合了嗎?”

“還好。”他頓了頓,“隻能說你職場經驗太少了。”

金小哨:……

“我這是邏輯分析。”

陳淮把這茬兒給打混了過去,吃完飯,就去了頂層的遊戲廳。

金小哨正經有日子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了,就是手機遊戲都沒怎麽玩。

但來都來了,加上這個現場氛圍,自然而然的也就被調動起來。幾分鍾後,陳淮抱了兩個筐子過來,遊戲幣裝的滿滿當當。

“來吧金爺,搞一把。”

金小哨壓抑好一陣子,情緒也沒太怎麽得到過釋放,這就造成了此刻那種報複性的玩樂心態,什麽刺激玩什麽,什麽耗費體力玩什麽。

陳淮陪了一圈兒,後麵就大多是站在一邊看著她玩兒。

在這個空當兒間他就被搭訕了。

對方穿了身皮衣皮褲,頭發五顏六色的支棱著弄得挺個性,年齡不大,有沒有二十都不一定。說不上美醜,因為臉上妝容實在是太厚了,一眼看上去就是個不良角色。

陳淮沒什麽興趣,言辭舉止間也就比較冷淡。

開始吧,小女生還越覺得帶感,本來他也是那種身高長相俱屬上等的樣子,結果後麵想加個微信他愣是不給。也沒什麽客套性的表情,這讓她十分受挫了。

“我靠,你別給臉不要奧!”

陳淮橫歸橫,但跟這種小女生實在沒有爭論的必要,掉價兒。

抬腳就要走,讓她一把給拽住,“誒你還真蹬鼻子上臉了啊?”

陳淮:……

“鬆手。”

皮衣女聞言不僅沒鬆開,反倒整個身子都朝他貼了上來,陳淮臉色變了變,試圖甩開她的手,開口語氣都變得有些沉冷:“聽不懂人話?”

她又蹭了蹭,“聽不懂,你教我啊,我學什麽都很快的……”

她說著話的時候,手已經從他的胳膊滑動到了腰側,表情眼神曖昧的很,隻是還未再有別的動作,頭發已經被人薅住了。

金小哨攥著她頭發,輕而易舉的就把人直接給拽離了陳淮身上。

皮衣女吃痛低呼,伸手一個耳光就衝她甩了過去,金小哨手急眼快抓住了她的手,然後帶著她的手讓她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

皮衣女又疼又氣:“你他媽誰啊!”

金小哨吹了吹手,“你金爺。”

“……”

旁邊已經已經不少看熱鬧的人圍了過來。

金小哨往陳淮那兒退了兩步,皮衣女已經又風風火火的走了過來。

陳淮下意識要把人往身後護,金小哨拿手把他隔到一邊兒:“你別管。”

皮衣女剛要抬手,就看到了她警告的眼神,意思是‘還想挨打?’,她一琢磨就沒敢再貿然動手,下一秒突然掩口大哭。

隨即伸手指向陳淮:“這個男的非禮我!”

陳淮:……

金小哨:……

她一個沒忍住噗嗤兒樂了出來。

“你媽的你笑什麽!”

“笑你機智。”金小哨穩了穩,她伸手把陳淮拉過來,“我陳叔叔這模樣這長相用得著非禮個雞毛撣子??”

她話剛落音,一陣哄笑。

皮衣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輪到你個小婊子插話了?他就是非禮我!我……”

她話還沒說完,金小哨已經拿手機出來,屏幕上是她錄的一段視頻,從她往陳淮身上貼開始……

全場:“謔……”

皮衣女這會兒臉皮再厚也丟完了,她氣急敗壞的指著金小哨,“你給我等著,我找我大哥去!”

金小哨白了她背影一眼,把手機收回到口袋裏。

陳淮在一邊笑笑,“行啊金爺,有勇有謀了。”

“反咬一口,混社會裏簡直不要太常見,這種把戲早八百年爺都不玩兒了。”

“失敬失敬。”

金小哨嘁了下,“不過陳叔叔你也真夠嗆,看著也不像受欺負的主兒,關鍵時候你怎麽慫了呢?”

“我不打女孩子。”

“哦你還挺有原則,人家要是把你摁那兒辦了呢?”

“不是有你嗎?”老實說,陳淮這個人從小頑劣到大,那都是稱王稱霸的角色,長大以後隨說慢慢收斂了,但也絕不是個善茬子。

所以被人護著,這可真倒是頭一回。

怎麽說呢?

還不賴。

金小哨知道他逗她,呸道:“就該讓你被她摁那兒。”

陳淮靠近她,“你可舍不得。”

“……”話題逐漸變態,金小哨往一邊兒撤了撤身,“你別浪啊。”

陳淮也是見好就收,問了句,“咱走嗎?”

“走?我遊戲幣還有一筐半呢!”

“可那個女的好像是去搬救兵了。”

“拉倒吧,撂狠話老子比她還會!”她還很耐心的講了一句,“‘你等著’這三個字背後的意思就是後會無期。懂?”

“懂。”

說完,轉身就往暴力摩托那兒走,身後一道粗獷聲響起:“哪個龜孫叫金爺?”

金小哨回過頭來,就見以皮衣女為首的七八個人把門口堵的嚴嚴實實。

“就是她!”

陳淮把她護在身旁:“怎麽弄?”

金小哨幣拿遊戲幣的手都抖了抖:“弄,弄個屁!撂啊!!”

她拉著陳淮就跑,那個架勢猛的要命,好在夠靈巧又加上猝不及防的就竄了過去,算是殺出了一條血路。

那幫人追到停車場的時候,兩人已經先一步上了車,他們是手裏有啥扔啥全都砸在了陳淮的車上。

陳淮啟動車子,金小哨還囑咐了一句別撞到人。

開出去有個幾分鍾後,他才來得及問了句,“這情況你還怕撞人?”

金小哨:“他們追咱們跑動個手頂多叫打架鬥毆,那咱要是把人撞出個好歹來,刑事案件了好嘛。”

陳淮:……

“你還能分析到這一步?”

金小哨義正嚴辭:“都是血教訓得來的經驗。”

畢竟從小到大混在幫派裏,這是規避風險的基本道理,她就是再魯莽那也得躲著來的。

陳淮把人送到樓下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金小哨道了聲謝謝,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他伸手拉住她,“是我應該謝謝你。”

她一琢磨,也沒爭辯:“那就扯平了吧。”

陳淮笑笑,手卻沒鬆開,“不請我上去坐坐?”

“……”她不自覺的往外挪了挪,“我那狗窩有啥好坐的,下次請你去好地方坐。”

“哨子。”他垂眸看著她,“你喜歡我嗎?”

金小哨:????

這話問的有點猝不及防。

‘你喜歡我嗎?’應該怎麽解讀呢?要讓她說,那肯定是喜歡的啊。陳淮幫了她不少的忙,而且這麽一陣子也一直是他陪著,想盡辦法的幫她走出陰影巴拉巴拉。

可她很清楚自己這個喜歡,跟他想的那個是兩碼事。

“這,這不一樣啊。”

“行,那換一種方式問。”陳淮退了一步,“你討厭我嗎?”

她搖了搖頭,“不討厭。”

“那就好,就從不討厭開始。”陳淮俯身靠近了些,幫她把車門打開,“上去吧。”

金小哨抬腿下車,順勢關上了車門,才反應過來,“陳叔叔,我不是……”

“我有的是耐性。”陳淮打斷了她的話,“上去吧。”

然後他驅車絕塵而去。

金小哨愣在那兒,有那麽一兩秒的時間也沒回神,直到對麵的車燈亮起來,晃在她的臉上。

她側了側頭,餘光掃過去,越過車燈看到了坐在車裏的人。

容盛。

即便是燈光強烈,倆人還隔著一段不小的距離,金小哨還是看到了他的那張臉上,陰雲密布。

一兩分鍾後,容盛從車上下來,周末的關係,他穿了身簡單的套裝。頭發也不是平常板板正正的樣子,發絲隨意的搭在了額前,在銀色鏡框的映襯下,有些難得的少年氣。

金小哨失神片刻,不得不說,當年見色起意……

一點兒不冤。

愣神兒間,人已經走到到了她的麵前,開口泠冽:“電話不會接?”

金小哨:“啊?”

她忙從包裏摸出手機來,才發現上麵居然有二十幾個未接,全是他打的。

遊戲廳動靜太大了,她確實沒有聽到。

“幹什麽去了?”他又問。

“玩兒去了。”

“接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不是。”金小哨擺了擺手,小聲道,“玩兒起來誰看手機啊……”

“跟陳淮就那麽有的玩兒?”

他句句逼問,聲音語氣惡劣的不行,金小哨有點肝兒顫,但細一琢磨,“不是,你怎麽跟個捉奸的似的?”

容盛:“……”

“你說什麽?”

金小哨陡然意識到了失言,辯解一句:“就打個比方,你這麽怒氣衝衝的質問我幹什麽?”

“我沒有質問,這是任何人打了幾十個電話沒回應的正常反應。”

……

“是是是。那容總找我幹啥?”

“上去說。”他說完抬腿就就往樓道走去,也沒管金小哨,兀自上了電梯。

直到按了樓層以後,金小哨猛地想起來,“我好像沒同意你去我家吧?”

容盛抬眸掃她一眼,話都沒說。

金小哨:……

兩人前後腳進了屋裏,容盛走進客廳,隨便坐在了沙發上,她問了句,“喝點什麽?”

問完了才想起來,“我家隻有水。”

“……”那你問什麽?

金小哨自覺的去給倒了杯水,然後放到他的麵前,雙手往兜裏一抄,一副等待大佬發話的模樣。

容盛小口啜著那杯水,似乎沒什麽開口的意思。

倆人就那麽對峙著。

幾分鍾後,容盛把杯子放下,“再來一杯。”

金小哨:……

如此反複了三次,家裏的涼白開都被喝光了,他依然沒有切入正題的意思。

金小哨:“你是來喝水的嗎?”

容盛:“不行嗎?”

“當然不行!”她音調陡然拔高,“你有事兒說事兒,坐那兒光喝水是幾個意思啊?”

容盛大概也覺得拖不過去了,稍一沉默,便緩緩開口:“你找那個人了?”

那個人他不明說,金小哨自然也是知道他指的是誰。

她嗯了一聲,“不敢接我電話,倒去跟你告狀?”

容盛摩挲著被子邊緣,“我說讓你別再插手,你當成耳旁風?”

金小哨身姿一頓,“不是,這好像是我的事…”她說完打量著他,“像你這樣一再阻撓我才叫插手吧?”

容盛:……

“金小哨,該說的我之前已經說過,你別再盯著這件事,這對你沒什麽好處。”

“好壞壞處我不管,我隻想討筆賬回來。”

“我說我已經幫你討過了,你為什麽非得那麽固執!”容盛站起來,聲音語氣都跟著變了。

“你怎麽討的?打一頓?罵一頓?開除?”金小哨仰視著他,“容盛,你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麽,你覺得那樣就夠了嗎?!”

“我知道不夠,我知道!我把他……”他的話道嘴邊猛然收住,“總之你別再管了。”

她抓住了前麵的重點,狐疑問道,“你把他什麽?”

容盛鎮定了一下心髒的狂跳,暗自吐出口氣去,沒有接話,

金小哨見他不言語,低下頭去,“我自己的事可以自己搞定。”

言外之意,並不需要他有什麽為難。

容盛看著她,有那麽一種擁入懷中的衝動,他攥了攥拳,“金小哨,我沒有你想的那麽無情。”

金小哨沒看他,她點了點頭,“知道了。”

不痛不癢。

兩人沉默片刻,容盛也沒再多呆,就離開了她家。

他上了車,呆在那兒停留了好一陣子,直到目光所及的那一塊燈光暗掉,他都沒有離開。

金小哨跟陳淮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這裏了。

一個鬧一個笑,再到陳淮後來的那個舉動……他都看得非常清楚。

要問他當時有什麽情緒呢?

很想把陳淮拖出來,打一頓……

但他知道,自己並沒有這個身份。

如果是以前金小哨還喜歡他的時候,那麽或許他有那麽一點點資格,而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沒有她,也沒有她那一腔濃烈熱烈的喜歡。

容盛明白到今時今日,所有一切結果都是他自己用力推開她得來的,他應該感到滿意。

而不是像此刻,百念皆灰。

外麵電閃雷鳴,狂風驟雨,他的視線也跟著漸漸模糊,仰頭連那一扇窗都看不見了。

他使勁兒的擦了擦玻璃上的霧氣,卻沒有半點用處。

容盛挫敗的靠在椅子裏,他的心裏陡然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委屈感……

憑什麽呢?

他怎麽就不能恣意妄為的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