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隨心 12 13.愛得日月暗淡

12.愛得日月暗淡

結婚這種事情如果有足夠的精力和財力是完全可以當成一樁事業去經營的。

先在容川舉行一場訂婚禮做為開幕,然後是在神戶的神舍裏進行的日式婚禮,最後再回到容川用一場盛大的婚禮做為壓軸。

所有的細節都要精心設計,戒指是要tiffany還是cartier?皇冠式獨粒美鑽經典是經典,會不會太不起眼,雙環擁抱又會不會太不正式?婚紗用什麽材料,是塔夫綢還是喬其紗?要請哪裏的設計師?東京?米蘭?還是紐約?

一樁樁一件件,不放過每一個細節,做女人就是要任性的,結婚更是特別任性的一件事。既然沒有機會決定丈夫的人選,總要自己控製婚紗的色彩。

這些東西放到祁紹庭眼前的時候已經粗篩過一遍,可仍是看得頭眼發花。隻能不停的說:好,不錯,就這樣吧……

其實能差多少呢?

遇到這種時候夜未央最喜歡躲在二樓的一個角落裏偷看,像一場live版的人間煙火。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一切都能挽回,說不定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一天。

“訂婚時新娘的捧花用哪一款呢?”

終於確定了一件訂婚禮服,開始考慮周邊搭配,這是大主顧,婚紗行的店員自然上門服務半點不敢怠慢。

“我喜歡藍色妖姬!”綾子像是一早考慮過,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但是,”店員小姐謹慎的選擇措詞:“這套禮服是比較經典簡潔的款式,配藍色妖姬會不會不太合啊!”

“就是因為衣服簡潔了,配件才要出挑啊!”

“可是藍色妖姬實在太挑了一點,如果綾子小姐喜歡特別一點的,用梔子花球好了,又襯衣服又合時節。”

“可是梔子花太散了!”綾子咬咬嘴唇,有點不大高興。

“當然會專門選半放的。”店員陪著笑臉。

“這樣啊!”綾子猶豫不決:“紹,你說呢?”

“啊?哦……那,就梔子花好了!”對於祁紹庭來說,他根本不覺得同樣是配象牙白的禮服,用藍色妖姬和梔子花有什麽天差地別,他不過是隨意的說了一句,多半也是因為昨天夜裏夜未央剛好感歎了一聲:“院子裏的梔子花好香啊!”

“那就梔子花吧!”綾子略有點失望,但還是順從了。

結束了這一項議程,馬上又進入下一項,祁紹庭終於忍無可忍開始在一邊走神。以一個新嫁娘的標準來說,綾子無論如何都算得上乖巧,畢竟她是職業的。

夜未央看她在祁紹庭耳邊不知說了一句什麽,祁紹庭忽然間笑倒,仰在沙發的靠背上。這是夜未央第一次看到祁紹庭大笑,眼睛眯起來,整張臉的氣氛都不同,像是換了一個人,右頰上有一個小小酒窩,十分趣致。

“你愛她嗎?”那天晚上未央問祁紹庭。

“愛!”祁紹庭斬釘截鐵。

“答得這麽快,是怕我不相信,還是怕自己的不相信?”

“你不必相信,你隻要知道就好。”

“這樣吧……你以前有沒有真的愛過什麽人?”難得一次未央不與他對杠,冰封雙眸似有一點鬆動的跡象。

“哦…應該算吧!”祁紹庭猶豫了一陣,惆悵中有淡淡的甜蜜,被夜未央看在眼中。

“是什麽樣的人啊!”

“很早以前的事了,隻記得她喜歡戴卡車司機的帽子,很喜歡爬山……”祁紹庭的思緒被拉遠,臉上的輪廓柔和起來,顯出溫柔的神色。

“然後呢?”夜未央好似也沉浸到這個故事裏。

“然後?就這樣了啊,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總不見得娶來做老婆。”祁紹庭的溫柔一閃而逝,自嘲的笑笑:“你呢?”

“我嗎?”夜未央有些受驚的樣子:“我……還沒來得及。”

是的還沒來得及愛上什麽人,就再也不能愛上什麽人了。所以不知道什麽叫輾轉反側,不知道什麽叫“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也不知道什麽是甜蜜的快樂,不知道為什麽會有特別的人,做出來的事會讓快樂和痛苦都加倍。

這世上有情傷的人都該要比他幸福,至少曾經經曆過。

山上的夜晚總會特別的黑暗一些,因為燈火喧囂都在遠處。夜未央透過長窗望進無盡的夜空,星子一顆顆落到他的眼睛裏——閃爍。

“是我看錯了嗎?怎麽我記得之前你的眼睛不是這個顏色?”

“對,是你記錯了!”夜未央淡淡的說道。

這一夜的**特別的火熱,夜未央的手緊緊纏繞,似乎想要得更多。

13.

訂婚儀式在一個迷宮花園裏進行,雖然規模較小,但細節講究:雪白的玫瑰揉散了撒遍花徑,旁邊的料理台上坐鎮的是五星級酒店的總廚。

各界名流皆應邀出席,霓裳華服,溢色流光。

綾子出場的時候贏來一片喝彩聲,象牙白的絲緞長裙,妥帖的剪裁突顯出身材,手工精織的蕾絲花邊於不經意處點染奢華,黑色長發高高的挽起,耳邊綴了兩粒光潤的南洋珍珠,恰到好處的襯托出她婉約嫻秀的氣質。手中的那隻梔子花球,用蕾絲一層層裝飾,油潤的綠葉搭配白色的香花,顯得清爽而又有活力。

“你小子可真是豔福不淺啊!”馬上有人調侃。

祁紹庭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英俊、灑脫、又足夠的鄭重,那人被他笑得訕訕道:“也就隻有你了!”

也就隻有你,兩個標致人物,真正天生一對。

雖然隻是訂婚式,但交換戒指,親吻新娘……種種必備的過場卻是不可少。祁紹庭看著綾子從花巷的另一頭走過來,巧笑靚兮、美目盼兮,也不是沒有感觸,畢竟是人生的一樁大事,偏偏這時節音樂放得柔和莊重。

忽然間一陣刺耳的汽車引擎及刹車聲,眾人都是驚訝,一齊往聲源處看去:什麽人?這麽放肆?

一輛火紅的悍馬,在紅得下幾乎要燒起來,車門開處封英樹頂著一頭怒發鑽出來,挑染了深深淺淺的金,在陽光下似另一個太陽般耀眼奪目,讓人想不看到他都不行。

英樹整了整衣服,故意繞過一圈去開後麵的門。

什麽人?需要封英樹親自為他開門?

祁紹庭微微皺了眉。

那個人出現的刹那,很多人都有一種缺氧的感覺,因為一個不小心忘記了呼吸。

夜未央盛裝出席,一身銀白色長排扣禮服,用銀線繡出中世紀的紋藻,點綴秘色水晶石,全身上下閃耀著鑽石般的火彩,華麗得似一件精心雕琢過的珠寶,若是cartier先生還在世,大約會打一個鉑金的框子將他鑲起來。這種衣服其實很殘忍,一般人穿上隻會像戲服,連臉都看不到,他卻鎮得住,竟不顯得誇張。

夜未央彎腰鑽進車箱裏,捧出一個長長的東西來,頓時人們原諒了他為什麽開車進來。

差不多一千朵藍色妖姬,配上乳色的玫瑰錯落有致的插在用紫藤和薔薇藤編就的長長花帶裏,從夜未央的身上一直流淌到草地上,似一條流動的河,神秘、瑰麗、而又繁華,美得似一個咒語。

綾子看著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有一種瑟縮的感覺,覺得自己的像是陽光下的一個雪人,快要融化。

將手中的玫瑰花帶圍到綾子身上,夜未央又接過那隻花球隨手拋遠。綾子有些怔怔的,不知道他要做什麽,露出茫然的神色。

夜未央在綾子的左頰輕輕印上一吻:“這麽美麗的人就應該可以任性,不配又有什麽關係,隻要你喜歡就好。”綾子的思緒在刹那間被清空,眼前一片空白,什麽都看不到了,也什麽都聽不到,隻有眼前的這個人——閃著微光。

夜未央輕輕笑一下,穿過花巷站到祁紹庭身邊去。

“你怎麽來了?”祁紹庭用眼神追問,夜未央隻是笑,湊到他耳邊輕輕問一聲:“我隻是想來問一聲,今天晚上,你打算讓我睡哪裏?”

祁紹庭驀然變色,該死!居然……忘記了!一直以來夜未央都沒有自己的房間,但是綾子訂完婚後就要正式住進去了。怎麽竟沒有人意識到這個問題?還是一直在潛意識裏回避夜未央的存在,於是連該注意的也忽略了。等他轉過神來,夜未央早已經轉過身走開。

好在司儀夠職業,雖然橫空出了這樣一件事,但整個訂婚儀式還是順利進行。更何況那個獻花的舉動看到一般人眼裏隻會覺得羨慕,成就一段佳話。

現場賓客因為夜未央的出現而分成了好幾等,心情各各不同。

最知道內情的那一掛男人通通都是羨慕到死,他祁紹庭娶個這麽家勢顯赫的漂亮老婆也就算了,竟然還被夜未央接納,而更讓人不可容忍的是——他,居然可以讓這兩個人相安無事,盡享齊人之福。

再少知道一層的男人隻是驚訝,祁家不知道是什麽通天的勢力,居然可以讓從不公開露麵的夜未央為他走進陽光裏,紛紛猜度他才是永夜真正的幕後金主。

剩下一群什麽都不知道的男男女女,隻得一個勁的以眼神追逐,交頭際耳,私語切切。

都以為夜未央隻是屬於夜晚的精靈,沒想到脫去了夜的妖饒魅惑,站在陽光下的未央也是一樣的耀眼奪目,令人挪不開眼睛。才不過幾分鍾,已經有經濟公司的老板遞上名片來,問他有沒有興趣當明星。夜未央隻是對他笑,笑到他自慚形穢訕訕的走開。

“怎麽樣?這個出場還能讓你滿意吧??”英樹晃著手裏的香檳,交際了一圈走回來。

“還可以。”

“怎麽想到要來參加這場婚禮的?”原本連他都沒打算出現,哪想到大清早被夜未央拖起來。

“我從來沒看過人結婚,蠻好玩的!”

“好玩,一出手這麽大禮。”

“任何新娘都應該可以任性一點。如果我有妻子我也會縱容她。”

夜未央看英樹詫異的轉過頭來,苦笑道:“不過大概沒有那一天了,我已經不會喜歡女人了……”夜未央頓一頓,又加一句:“我已經不會喜歡人了。”

“晴宇……”英樹莫名的感傷,忽然又像想起什麽:“現在不是夜裏,你看,在陽光下。”

“在陽光下也沒有用了,再猛烈的陽光也曬不幹淨了,那個名字還是丟掉吧,否則聽起來會像諷刺。樹,我已經認命了,你為什麽還要替我不甘?有時想想生活也沒什麽標準,怎樣才算正常?我又何必要執著?隨心所欲不是更好。”

英樹無奈:“反正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總是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