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禁色 6.怕死的人

鈴木仁是個很俊秀的人,典型的日本清俊少年的長相,白皙,纖瘦,有仔細精修過的雙眉。

祁紹庭很不喜歡這樣的長相,雖然傅非明也很白,也一樣的瘦,但傅非明看起來卻好像單單稱骨頭也會比他重三斤,當然,未央也一樣輕飄飄好像沒分量,但是未央有靈氣,他沒有!

不過,有時候討厭一個人,真的是沒有半分理由的,真心討厭起來,連半根頭發都很討人厭,然而正是這個討厭的家夥,帶來了一份當相動人的合約,之前鈴木清玄開玩笑似的1億對6000萬的交易已經拋到了一邊去,這是一個真正的並購計劃,條件開得很優越,在董事會上十有八九會通過。隻是合同一簽,從此,整個祁氏,將與鈴木家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天上會掉餡餅嗎?不會!

天上掉下的餡餅多半都難以下咽,談判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祁紹庭理直氣壯的以消不良狀糾纏了幾天,鈴木仁忽然在某個旁人不注意的角度,附在祁紹庭耳邊輕聲說:“我叔父同意,在方便的時候,與您分享美人。”

祁紹庭的瞳孔急劇收縮,聲音平穩如昔:“太客氣了,不敢當。”

“是啊,我也覺得太客氣了,所以您也這麽客氣……”鈴木仁垂著眼簾,一張臉幹幹淨淨的,沒有半點多餘的情緒:“我叔父已經在催了。”

“未央是很難說服的一個人。”

鈴木仁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我們不需要你說服,他隻要人,他已經有些急了。”

人急了,總會有點手段,比如說謠言,據說說伊東劍塚的死與祁家有關(這倒不是謠言);鈴木集團忽然暫停談判,投資人猜忌四起,有人低價拋市,股價大跌;工地,場子裏有人鬧事,林明遠居然說沒有辦法,不是他的人,他管不起……

從黑到白,各項生意都被生生斷了檔,祁氏像是被卡死了一樣動彈不得。

汝欲奪之,必先予之,再怎麽小心不上當,還是進了套。

是的,這年頭誰也逼不死誰,任何的狡兔都有無數窟,撐也不是撐不住,但是局麵隻會越來越差,讓一群狼去對抗群獅,失敗是時間的問題,但如果單單隻是挑戰頭獅呢?祁紹庭很快調整了思路,對鈴木仁的態度有了180大轉變。鈴木仁雖然是一付纖弱少年樣,骨子裏卻是非常的從容大氣,竟是沒有半點趁勢拿喬的意思,倒是頗為誠懇的告訴他,鈴木清玄派出來的人已經在路上了,談不成就搶,總之,這次鈴木清玄算是瘋了。

他不惜成本,不惜名聲,他隻要一個人!

身陷在困局裏,前方無路,隻能求變,走一些險棋,一個退一步再發力的理由,但問題是空間在哪裏。

夜未央!

眾人心中不約而同的想到這個名字,但……祁紹庭堅持沉默。

傅非明是祁氏裏唯二的兩個特權分子,他可以進出一切地帶,當然也包括他自己的家,最近祁紹庭把未央藏得很好,最好的地方莫過於傅非明的別墅。

傅非明一直在想,他應該要怎樣做入情入理的勸說,可惜要命的是,他這輩子就沒有作過勸人的事。看到夜未央的時候麵紅過耳,覺得自己像一個逼良為娼的老鴇,他傅非明可以做很多壞事,但他不能損傷自己的驕傲。

然而夜未央透明的眼睛裏似乎總可以看透一切表象,他隻是懶洋洋的啃著蛋糕,懶洋洋的笑著問:“祁紹庭已經躲了我好幾天了,他是不

不住了?”

“撐個幾年沒問題。”

未央一手撐著下巴:“我能幫上什麽忙?”

“他好像完全不希望你去幫忙。”

“哈,你說這叫什麽心理啊!”

傅非明苦笑:“男人的心理。”

男人的心理,要證明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就是這麽麽簡單。

“其實這是兩碼事,祁紹庭管他的公司,我管我自己。”夜未央吃掉最後一口蛋糕,在房間裏轉一個身:“你不打算放我出去嗎?”

傅非明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會不會逃走?”

夜未央想了想,道:“好吧,我不逃走。”

“哦!”傅非明有點心虛:如果這兩碼事,那麽,你為什麽不能逃走。

“哎,別用這種表情!”夜未央笑嘻嘻的捧起傅非明的臉:“我要是撐不住了自己會跑,要是覺得不好玩,我會發飆。替那老頭找個接班人吧,他命不會太長。”

“帳目!我們要帳目,最原始的那一筆帳,聽說一直都由鈴木家的家主來保管,隻要拿到了那筆帳,我們就有辦法可以逼鈴木清玄下台,讓他侄子上去。”

“長什麽樣子?”夜未央有點興致。

“不清楚,盡量弄到手。”

“好的!”還是那樣,答應得很輕易,好像是在商量晚飯。

“呃,好……”傅非明打了一肚子的腹稿來勸,一句都沒有用上。

“你愛過什麽人嗎?”未央看著傅非明發怔,笑著逗他。

呃?傅非明一愣,直覺的搖頭。

“果然,問你也白問,”夜未央隨手摸摸傅非明的頭發,傅非明一向微有潔癬,全身上下都碰不得,這會兒終於醒過來,頭一偏躲了過去。未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你怕不怕死!”

“當然怕。”

“為什麽?”

“因為還想活!”傅非明莫名其妙。

哦……夜未央慢慢的應了一聲,臉上漸漸浮出笑意:“有道理!”他眨眨眼睛,偏頭在傅非明唇上輕輕一碰,傅非明完全愕然,被親完了才知道閃,怔怔然:“你,幹什麽?”

“一個獎勵!我對你的答案很滿意。”

“啊……”

“因為還想活著,所以不能死!”夜未央輕聲低語。

傅非明看著未央的背影消失,心中忽然升出一絲忐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這麽做會有什麽後果,他有點怕。

其實誰都不知道,不會知道比自己眼前那塊地更大的地方……生活,像一場洪流,每個人隻能看到自己眼睛前麵那一點點。

就像夜未央不知道鈴木清玄已經今非昔比,不知道等待著他的是怎樣的未來。

祁紹庭不知道那變態色老頭已經不過一年命,他隻要咬牙扛就能扛得過。

鈴木仁不知道他的叔叔在背後默認並引導他的背叛。

鈴木清玄也不知道,對於夜未央和祁紹庭來說,彼此的名字已經那麽重要。

每個人,知道一些,不知道一些,理解一些,誤解一些,混在一起,像一個漩渦!

可能,怎麽看怎麽算……未央都陷得不如紹庭深,可是如果夜未央願意為了某個人而怕死,那是不是也算一種表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