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去上班的時候, 溫明珍把卡麵劇情交了上來。
“司茵姐，我熬了兩個大夜。”她把戴妃包往桌上一放，難掩得意, “我還特地學你去采風了。”
薑司茵驚訝：“這麽認真？”
溫明珍獻寶似的：“我可是去高端聚會采的風, 把我認識的紈絝子弟都叫上，聽他們坐在我麵前聊了幾個小時。”
“就地取材？”
“對！每個人吹的牛逼我都記下來了，總結出了一套紈絝富二代語錄。”
薑司茵：“……”
這邏輯似乎沒問題？
溫明珍打開電腦，飛速點開那個名為《凡爾賽玫瑰》的文檔。
周末都沒閑著，寫了兩天, 她精神振奮，迫不及待想和薑司茵分享周末加班的成果。
剛看到文檔名，薑司茵就隱隱感到不安, 眼皮跳了跳，決定仔細幫溫明珍看了看, 說不定略加修改一下就是一份不錯的稿子呢。
故事發生在凡爾賽莊園，紈絝富二代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薑司茵頓了頓，繼續往下看。
“司茵姐，你別介意啊。”溫明珍手指戳在一行字上, “這塊地方，我是根據顧澤來的靈感。”
薑司茵其實並不介意, 因為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內容吸引了。
比靈感來源更為震撼的是男主的這句台詞：你麵前的這999朵玫瑰, 今天中午還在大馬士革, 剛摘的，美嗎？
薑司茵扶額：“小溫啊，你知道大馬士革在哪嗎？”
溫明珍搖搖頭，很坦誠地說：“不知道誒，我旅遊一般都去歐洲比較多, 主要就是買買東西。”
上學的時候，溫明珍是超級購物狂，和小姐妹們能橫掃一條街的那種。
被趕來上班後，在靳森手底下工作一段時間，她收斂了不少。
薑司茵靜了又靜，努力斟酌用詞，確保不會傷害溫明珍的工作熱情。
“大馬士革是敘利亞首都。”薑司茵說，“敘利亞到中國沒有直航航班，中午摘的玫瑰晚上是到不了國內的。”
溫明珍滿臉崇拜：“哇塞，司茵姐你懂好多哦。”
薑司茵看完了溫明珍的文檔，思索幾秒，換了種方式，委婉地問：“你平時看言情小說嗎？”
說到看小說，溫明珍頓時來勁了，她立馬翻出她幾個正版閱讀APP的書架，展示了最近追的文：《一胎三寶：總裁夫人哪裏跑》，《替身情人的365個日夜》，《總裁很壞太太不愛》……
薑司茵盯著這頁麵沉默了，抓起旁邊的咖啡杯喝一口，意圖掩飾她眼底的無奈。
溫明珍還試圖安利，點開替身情人，她都已經追到3000多章了還沒完結：“狗血是狗血了點，但是看得人欲罷不能，作者說還要再寫個1000章。”
薑司茵：“……”
365個日夜竟然能寫到4000章，佩服。
“其實吧，這些總裁文不太符合我們遊戲的風格。”薑司茵說，“不如你下一個晉江APP，多看幾本，以後按照這個風格來。”
薑司茵看著溫明珍把綠油油的APP下載到手機裏時，覺得自己今天怎麽跟個打小廣告的一樣。
溫明珍沒有氣餒：“那我回去先看看，下次寫之前先跟你報備。”
看著活力滿滿、打了雞血的溫明珍，薑司茵表示很欣慰。
-
夜幕緩緩降臨，顧澤開著跑車去杭城東郊。
在禦橋軒的地下停車場，他看到了靳森的車，略顯意外。
顧澤推門進了包廂，一行人正坐在四方桌旁玩牌。
“小顧總今天怎麽沒帶女朋友過來？”裴褚看顧澤身後空****沒人，一把勾過他的脖子，笑著調侃。
“什麽女朋友，早就分了。你們別亂說話，最近我在追人，被人聽了誤會。”
顧澤說話態度認真，牌桌上的人卻笑倒了一片。
世能科技的掌權人是顧澤的大哥。顧澤是個掛名總裁，他每天也不需要勤懇工作，錢就大筆大筆地來了。
在場的人，誰不知道小顧總盛名在外，女朋友換得勤。
不過，顧澤今天的這番話，倒也沒聽他說過，他們覺得挺稀奇的。
和顧澤做了多年的好友，裴褚自然不信：“追人？小顧總還需要追人嗎？”
有人附和：“是啊，顧澤你開什麽玩笑呢，之前的女朋友，你幾天不就追到了？”
顧澤沉了沉臉：“讓你們別隨便議論，她和別人不同。”
得，居然還是認真的。
今天牌桌上的人全都是同一個圈子裏的，對於顧澤的“認真”，他們並不覺得能堅持多久。
裴褚舉手投降，把話題混過去：“不提了，不提了，都是我的錯。我們打牌，等你好久了。”
看顧澤的臉色，要是再開玩笑。他鐵定生氣，
顧澤隨意在牌桌上找了個位置坐下，沒對引起話頭的人生氣，卻突然把矛頭對準了靳森。
“靳總應該知道我在追誰吧？”
靳森忽然站起來，給裴褚使了個眼色，兩人換了位置，他主動坐在了顧澤的下家。
靳森慢條斯理地解開了袖口，抬眸睇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
“哦？還有你追不到的人。”
顧澤一看靳森的樣子，就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
平日裏，那雙眸子黑沉沉，一貫沒什麽情緒，也懶得搭理自己。這回倒好，他仿佛變了個人。
剛開始，顧澤以為薑司茵說有喜歡的人，隻是她拒絕自己的托辭。
直到他回憶起那天在博網大樓的一幕……
靳森幫薑司茵駁回顧澤邀請她上車的提議，甚至最後靳森主動送她回家。
幾個關鍵點難以忽視，這麽一聯想，顧澤難免會把薑司茵和靳森聯係起來。
“我追的就是你的員工，薑司茵。”顧澤把名字念得仔細，“靳總不會不清楚這事兒吧？”
靳森不緊不慢地摸了張牌，聲音很淡。
“不太清楚，但我勸小顧總不要總是盯著我的員工。”
看靳森的態度，顧澤認為他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從小到大，從學業到生活，方方麵麵，顧澤總是被靳森壓著一頭，但這次他不想退縮。
“靳總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薑司茵剛在你們公司立了功，她喜歡的人是誰，靳總會不知情？”
靳森抬眼看向顧澤，語調很隨意，仿佛隻是隨口這麽一說。
“或許，她比較喜歡辦公室戀情。”
原本熱鬧喧囂的場麵，驀地靜了下來。
兩人無聲地對峙。
裴褚感受到了硝煙正在蔓延，正準備打個圓場。
顧澤笑問：“那如果我把她挖過來呢？”
和靳森的淡然相比，顧澤的語氣倒是顯得張揚。
靳森輕嗤，忽地把手上的牌推倒，人往後一靠，似笑非笑地看著顧澤。
他什麽都沒說，氣勢就已占了上風。
眾人低頭一看，這麽快就胡了牌？
顧澤作為靳森的上家，被吃碰了三攤，他要罰三倍的錢。
他們兩人，已然到了劍拔弩張的程度。
一室靜默。
靳森倏地唇角微啟，沒避讓顧澤稍微受控的隱怒眼神，他破天荒笑了，眉峰很輕地挑了一下。
“你大可試試。”
-
第二天下午。
薑司茵和白菲一同下了樓，剛出電梯，就瞧見一輛熟悉的勞斯萊斯停在了公司門口。
這輛車停得囂張，又正值下班高峰期，回頭率倒是高。
薑司茵腦海頓時浮現了那天認錯的畫麵，她第一反應就是看車牌號。
嗯，不是靳森的，
那沒事了，和自己沒關係。
繞過了那輛勞斯萊斯，薑司茵攬著白菲的手臂，剛想說聲明天見。
下一秒，車門緩緩開了。
熟悉的輕佻語調響起，有人甚是親密地叫了一聲薑司茵的名字。
“薑司茵。”
薑司茵立馬手指一緊，把要走的白菲拉住。
怎麽又是小顧總？
上回在君明莊，她記得她已經拒絕得很明顯了。他為什麽又來？
薑司茵眼神暗示白菲，手上的力道加重，笑著抬頭看向顧澤：“小顧總，你找我有事嗎？我正準備和朋友去吃晚飯。”
顧澤邁開長腿往前走近一步。
他天生一雙桃花眼，看向白菲，聲線刻意放柔，帶上幾分撩撥的意味。
“能給我五分鍾嗎？”
白菲明白薑司茵的意思，但她仍被顧澤的美□□惑，暫時迷失了幾秒，忘記了她和薑司茵的同事情誼。
“那我一個人先走了。”
白菲說完後才反應過來，靠，她怎麽能丟下薑司茵跑呢。
但是話已經說出口了，她隻能抱歉地看了眼薑司茵。
下班高峰期，人.流激增。
無數雙好奇的眼睛聚集過來，薑司茵不用想也能猜出明天別人會怎麽議論，她頗有些無奈。
“小顧總，有什麽工作上的事……”
顧澤薄唇微勾：“這裏人太多，我們過去說。”
薑司茵和顧澤進了一樓大廳，找到旁邊一處僻靜的消防通道。
“你有想過離開博網嗎？”顧澤直截了當。
薑司茵萬萬沒想到，顧澤今天是來挖她的，她一時之間怔住了。
顧澤：“我可以出雙倍年薪，博網的違約金我也能幫你解決。”
薑司茵不假思索：“我很喜歡我現在做的這款遊戲，隻想認認真真地把這個項目做到最後。”
擔心理由不夠充分，薑司茵再次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說過，我有喜歡的人了，他就在博網科技。”
薑司茵的拒絕在顧澤的意料之中，他看人很準，她不是那種會隨便被利益收買的人。
或許是因為昨天和靳森產生了爭執，讓顧澤很衝動。
顧澤明知道薑司茵不會離開博網，還是背著靳森，找到了她，開出誘人的條件。
看來他猜的沒錯，薑司茵喜歡的人就是靳森。
“我不會去世能，我想離我喜歡的人近一點。”
薑司茵挑的地方是走廊盡頭的樓道，她站在上一級台階上，背後是緊閉著的防火門。
門頂端上的閉門器支棱著，撐開十厘米的縫隙。
一雙黑色皮鞋出現在門外。
狹窄的縫隙中，玻璃窗陽光靜謐，薑司茵的背影擋了一半，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恰好停在門邊。
顧澤感知敏銳，在靳森停留的第一時間，他就發現了門外有人。
他抬眸望去，靳森的神情很淡，肩線筆直，身形頎長。
顧澤認識了靳森這麽久，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靳森很少笑，很少有表情，甚至很少會為多餘的事情動怒。顧澤鮮少在他臉上看到除了疏離以外的表情。
這一刻，顧澤心裏有個念頭一閃而過，他想看看靳森會不會有不一樣的反應。
在薑司茵的麵前。
盡管顧澤心裏清楚，薑司茵會第二次拒絕他，他還是沒忍住。
“要不要賭一賭？你未來有一天會後悔當初沒有來世能科技。”顧澤收回視線，盯著薑司茵，語氣略顯不甘。
“如果你沒有追到那個人，想再來世能就沒有機會了。”
“我賭你會後悔。”
顧澤仿佛循循善誘的引導者，試圖動搖薑司茵的心。
薑司茵沒有片刻猶豫，答案脫口而出。她聲音不重，帶著她獨有的執拗和堅持。
想到靳森，薑司茵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燃著火。
“那我賭，我留在博網，是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顧澤麵色了然，心底卻好像缺了一塊什麽，這種感覺讓他很陌生。
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微抿著薄唇，不動聲色地朝薑司茵笑。
“我明白你的意思。”
薑司茵態度堅決，如果他還做無謂的堅持，隻會讓雙方不悅。
顧澤認錯：“抱歉，是我小人了。”
顧澤越過薑司茵，拉開門，防火門“吱呀”一聲被拉開。
靳森沒走，插兜站在那裏，以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那張向來冷淡的臉，眼底卻含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慍怒。
顧澤還是像往常那樣懶散，但他沒有笑：“靳總，看夠了？”
“小顧總，鬧夠了？”靳森嘲諷道，“鬧夠了就回你的世能，別再來騷擾我的員工。”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薑司茵怔住。
靳森怎麽來了？
薑司茵有些僵硬地轉過身，對上靳森的眼睛。
剛才對待顧澤時的強硬瞬間消失了，她氣勢弱弱的，輕聲叫了句：“靳總。”
顧澤稍作停頓，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逡巡。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抬腳走了，一句話都沒留下。
夕陽餘暉消失，空****的走廊一片寂靜。
隻留下薑司茵呆呆地望著靳森。
薑司茵大腦空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下意識地問：“靳總，你聽到了多少？”
靳森沒有正麵回答：“想讓我幫你保守秘密？”
薑司茵心跳漏了半拍。
她馬上點頭：“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
“可以。”靳森答應得很快，“那你是不是得做點什麽？”
薑司茵有點懵，她盯著靳森的臉，鬼使神差地吐出兩個字：“賄賂？”
沉默了兩秒，靳森忽然笑了：“薑司茵。”
薑司茵緊抿著唇，他念她的名字時，每次都能讓她心跳加快。
走廊頂燈倏地亮起，在不甚明亮的光裏，靳森凝視著她。
他聲音壓低，像是一寸寸地在她耳邊滾過。
“你知道怎麽賄賂一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