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說謊了？”
薑司茵大約能分辨出靳森的用意, 但要她承認，她的小白花人設是假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體麵地保留她的完美人設, 是她最後的執著。
薑司茵抿了抿唇, 話鋒一轉：“嗯，我撒謊了。靳總不快，一點兒也不快，我相信你肯定很持久。”
靳森眼神沉了沉，懶得回答, 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結太久。
薑司茵嘴上說著撩撥的話，卻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悄咪咪在心底為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靳森站在那裏沒動, 漫不經心地問：“不是說世能科技有人偷了你的工作牌？”
薑司茵怔了一怔，瞳孔微微睜大, 他還記得？
四目相對，空氣裏，靳森的冷杉味道和薑司茵的香根草後調香味，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靳森語氣平淡：“說吧, 是誰？”
隻是簡簡單單幾個字，薑司茵突然間就有了底氣。
這不叫打小報告, 她是正大光明向靳森告狀。
委屈一下子蔓延開來, 薑司茵強撐了那麽久, 終於找到了一個傾瀉口。她倒豆子似的全講了出來。
“那個人叫孔嫣然，是世能科技的文案策劃。中午吃拉麵的時候，她跟我在同一家店。店內監控顯示，她偷了我的工作牌，帶出了店。”
薑司茵本能地仰起頭, 眼巴巴地看著靳森。
“靳總，你是要幫我出氣嗎？”
樓道裏沒有中央空調，溫度有些低。
靳森單手擰開門，大門倏地被他拉開，他神色淡漠地回過頭，抬了抬眉梢：“嗯，幫你出氣。”
薑司茵愣了兩秒，把“幫你出氣”這幾個字反複在心裏播放了幾遍，眉眼頓時彎了起來。
沒聽錯，靳森真的要幫她出頭！
走在回展廳的路上，薑司茵揚起臉，容光煥發地跟在靳森旁邊，感覺自己拿了爽文女主劇本。
她，薑司茵，一個勤奮工作的灰姑娘。
因為工作上的衝突，她被黑心小白蓮陰了一把，沒想到，素來高傲冷漠的靳氏國王，卻向她伸出了手……
莫名覺得好爽。
與此同時，孔嫣然在《午夜灰姑娘》的展廳裏，魂不守舍地看著來往的人群。
自從薑司茵進了遊戲展後，她就沒了工作的興致。
孔嫣然一直都在關注《城市戀人》的發布會，她親眼看見，發布會結束後，薑司茵和靳森兩人單獨走了。
她不由得為自己擔憂，薑司茵會跟靳森告狀嗎？
不會的，薑司茵應該猜不到工作牌是她偷的。
況且她已經把工作牌扔到很遠的垃圾桶裏，銷毀了證據。就算薑司茵想找也找不到。
等了又等，薑司茵消失了很久。
正當孔嫣然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她卻驟然發現，靳森帶著薑司茵出現在了展廳門口。
薑司茵的視線直直落在孔嫣然身上，她心下一寒。
她以為暫時還能拖一拖，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靳森掃視遊戲展廳裏的世能員工，每張臉都很陌生，不重要的人，他從來都不會去記。在他出入的場合，更不會和這些人有所接觸。
他轉頭望了薑司茵一眼：“哪個？”
“孔嫣然，你出來。”
薑司茵連手都懶得伸，她學著靳森的模樣，不冷不淡地開口。
她心裏清楚，自己站在靳森旁邊，就是代表了靳森的麵子，那可不能給他丟臉。
薑司茵的聲音不大，卻能讓展廳裏的每個人都聽清楚。
孔嫣然故作淡定，走了過來：“靳總，薑策劃，你們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薑司茵冷漠道：“你偷了我的工作牌，你說我為什麽來找你？”
今日的展覽已經結束，展廳裏隻剩下工作人員，他們聽到這裏有糾紛，都圍了過來。
動靜鬧得這麽大，總監劉明遠聞聲而來。
見到靳森在，劉明遠態度殷勤：“靳總，您來我們世能是想了解哪款遊戲？需要我給你介紹介紹嗎？”
劉明遠是世能科技的運營總監，在此次遊戲展上，世能有多款遊戲參展，他負責統籌。
總監這名頭聽起來高大上，說白了就是個幹雜活的。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要一一確認過去。
手底下的員工出了任何差錯，劉明遠也得把責任給擔了。
孔嫣然覺得事情有轉機，她放軟聲線，小白花上身：“劉總監，薑司茵沒有證據就汙蔑我偷了她的工作牌。靳總一定是聽信了薑司茵的讒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婉轉聲線惹人心疼，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孔嫣然聲音裏一股嗲勁兒，劉明遠聽得渾身發麻，再看看她那副可憐小白蓮的模樣，馬上就信了她的話。
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劉明遠竟然攔住了靳森，把孔嫣然護在身後。
看見劉明遠的舉動，孔嫣然稍鬆了一口氣。隻要先留下來，一切好說。等回了杭城，事情會很快被遺忘。
“靳總，就算你是博網科技的總裁……”劉明遠說，“也沒有資格把我們世能的人帶走！”
理直氣壯地說完後，劉明遠立馬就後悔了。
靳森什麽身份？他又是什麽身份？
博網總裁想管的事兒，豈是他一個小小運營總監能插手的？
衝動之下，劉明遠幫孔嫣然出了頭，萬一惹得靳森發火，把自己牽扯進去就完蛋了。
“我沒有資格。”靳森視線很冷地掃過世能的那群員工，“那你們小顧總有沒有這個資格？”
靳森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但上位者的威嚴卻令每個人都心底生寒，生怕孔嫣然連累了自己。
劉明遠真想扇自己幾個耳光，他低聲下氣地說：“靳總，對不起，我剛剛不是那個意思……”
這段時間，元宇宙峰會也在上海舉行。博網和世能的高層也來了上海。
顧澤前陣子也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以前一個吊兒郎當的公子哥，竟也開始管理公司的事務了。
元宇宙峰會這樣的重大活動，原本都是顧澤他哥來的，但這一次，他主動要求參加，因此，世能高層都是跟著顧澤來的。
靳森當著他們的麵，撥通了顧澤的電話，冷淡道：“顧澤，你們公司的孔嫣然欺負了我的人，你現在馬上到遊戲展。”
那邊回得很快，掛了電話後，靳森眼都沒抬，便開口：“等吧。”
薑司茵目不轉睛地盯著靳森。
臥槽帥爆了，如果能錄像，她真的想把靳森這段視頻錄下來，回家反複欣賞他的帥氣。
我！的！人！
薑司茵趕緊昂首挺胸，仿佛在臉上貼了這個標簽——靳森的人。
話音剛落，孔嫣然的心跌到了穀底。
天哪，為什麽小顧總也會來？薑司茵是給靳森灌了迷魂湯嗎？一個二個總裁，都喜歡她。
隻能寄希望於小顧總了。
但願他是個好說話的，不要偏幫對家的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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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澤趕到的時候，遊戲展已經散了大半，別家公司的工作人員雖然好奇，但是他們也不想觸這個黴頭。
博網和世能都是業內龍頭，小公司可惹不起。
或許是靳森電話裏“我的人”這幾個字已經給了預警，當顧澤看到薑司茵的時候，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
顧澤穿得很嚴謹，沒有像以前那樣散漫，金絲眼鏡、白襯衫、暗藍色西裝、配上一條黑色格紋領帶，真正有了總裁的模樣。
今天戴了眼鏡，顧澤的視野更為清晰。
他的目光在薑司茵身上停留片刻。幾天不見，她似乎更好看了。
“靳總。”顧澤稍頓，才平靜地念出了這個名字，“薑司茵。”
鏡片有些反光，背後的那雙眼睛看不出情緒。
視線交錯的瞬間，氣氛有些尷尬。
薑司茵微微翹起唇角，衝顧澤一笑：“小顧總。”
這裏不方便說話，靳森已經聯係了展廳的工作人員。
他們四人進了會客室，再進行商討。
孔嫣然忐忑不安地捏緊手，深吸一口氣，她放輕聲音，自我介紹：“小顧總，我是乙遊部的文案策劃孔嫣然。”
她和顧澤沒見過幾麵，隻是在公司電梯裏碰到過。
想到顧澤的那些花邊新聞，又聯想起他追薑司茵被拒這事兒，她覺得，他對美人總是有優待的吧。
更何況，薑司茵曾經拒絕過顧澤，落了他的麵子。
一個拒絕他的女人，和一個他公司的美女員工，顧澤應該不會選擇站在薑司茵那邊。
孔嫣然知道，她不可能像糊弄劉總監一樣糊弄小顧總。
如果薑司茵去查中午拉麵館的監控，她的謊言就會被立刻戳破。
孔嫣然不準備掩飾，所以她換了一套說辭：“我沒有故意拿薑司茵的工作牌，我是為了世能才這麽做的。雖然我做錯了，但我的本意是好的。”
這小白花演技，演得比她還溜。
薑司茵看得目瞪口呆，對孔嫣然顛三倒四的行為深表佩服。
不要臉得堂而皇之。
“好一個為了世能。”顧澤嗤笑一聲，“你一個文案策劃，偷了別人的東西，能為世能做出什麽貢獻？”
孔嫣然咬著唇，不說話。
她眼睛很快就紅了，眼淚要掉不掉。
“你們公司有這樣的員工。”靳森輕嘲，“是不是可以說，世能科技的企業文化就是偷竊？”
顧澤看了靳森一眼，他知道靳森表明了態度，孔嫣然的行為必須嚴懲，否則“偷竊是企業文化”這頂帽子就扣下了。
他隨即看回孔嫣然：“你一個人做的事，想把公司也拖下水？”
孔嫣然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羞愧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入行以來，孔嫣然就知道對家公司有一個長得比明星還美，業務能力又極強的薑司茵。
她一直都不想承認自己嫉妒薑司茵，但這些年，她默默地關注薑司茵的穿衣風格，同時還不斷模仿薑司茵寫的遊戲人物和卡麵劇情。
兩個人都穿了相似色係的衣服。
現在她們站在一起，更是對孔嫣然的一次公開處刑。
而今天，所有人都知道，孔嫣然比不過薑司茵，隻能暗地裏使用醃臢手段，鬧得太大，連博網和世能的兩個總裁都牽扯了進來。
她嫉妒薑司茵這件事，頭一回被放在了明麵上。
“世能不需要你這種員工，你被開除了。”
“為什麽？”
孔嫣然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舉動，竟然會讓她失去這個工作。
她現在都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仍在強詞奪理。
“我是為了公司好，就算我的行為不對，我承認我真的做錯了。”孔嫣然想為自己再爭取一下，“但是薑司茵最後不還是趕到現場了嗎？這件事根本就沒有造成多麽嚴重的後果……”
薑司茵打斷了她：“如果你成功了，你希望看到什麽結局？”
看著薑司茵冷漠的神情，孔嫣然驀地僵住，她雙唇緊閉，之前她暗自期待薑司茵不要出現，也想過無數種結局。
“你想看到的是，我來遲了沒有登台，我們遊戲的直播突然中斷，在重大發表環節上出錯，最後我會因為這次事故被玩家辱罵、被業內恥笑，如果內心不夠強大，我甚至可能自己提出辭職。”
薑司茵咬字清晰，擲地有聲。
孔嫣然聽得背後發涼，她低下了頭，不敢直視薑司茵的眼睛。
薑司茵眼都不眨地注視著她，每個字對孔嫣然來說，都是緩慢的淩遲。
“孔嫣然，你回答我，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孔嫣然沒有說話，她閉上眼，連句道歉都說不出口。
“小顧總。”薑司茵看向顧澤，“今天是我幸運，遇到了靳總，沒有讓這件事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至於孔嫣然……你不用開除她，按照你們公司的處罰製度來處罰她就可以了。”
聽到這裏，孔嫣然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薑司茵，她張了張嘴，一個字兒都吐不出來。
薑司茵看都不看她，拉了拉靳森的衣角：“靳總，走吧。”
顧澤靠在椅背上，望著薑司茵的背影，眼鏡的金絲框微閃。
他沉默地閉了閉眼，發出一聲很輕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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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解決了，薑司茵走到外麵，長籲一口氣，抬著腦袋問：“我剛才是不是很帥？”
靳森掀了掀眼皮，慢條斯理道：“嗯。”
薑司茵哽了哽，輕聲嚶嚶：“今天受委屈了，難過。”
靳森很淡地瞥她一眼：“想要補償？”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容易，一點就通。
薑司茵扒拉著手指，數了數時間，漂亮的眉皺起，小聲嘟囔著：“好漫長的一星期，時間怎麽還沒到呢……”
靳森挑了挑眉，默不作聲。
她截住靳森的視線，吞吞吐吐才說。
“靳總，你能不能提前接受我的賄賂啊？”
不知過了多久，薑司茵以為靳森要繼續高貴冷豔，對她這條擱淺的小美人魚置之不理的時候，她終於等到了答案。
靳森聲音不高不低，平靜地壓下。
“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