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幾秒, 薑司茵大腦空白一片。

頃刻間,周圍的音樂聲和口哨聲飛到了九霄雲外,靜止的目光裏, 仿佛酒吧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薑司茵回過神, 她剛才怎麽說的來著?

這鴨長得真好看呀。

她看著喜歡的人,形容他是鴨。

對靳森這麽高傲的人來說,這是多大的打擊啊。

薑司茵還想到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她的人設呢。

這一係列連環行為不就錘了自己找鴨嗎?人設碎一地了,努努力能拚起來嗎?

正當薑司茵胡思亂想的時候, 溫明珍被她這麽一撞,也看到了靳森。

她原本還在和旁邊姐妹起哄讓小帥哥跳街舞,嚇得整個表情都僵硬了, 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別走秀了。”溫明珍喊了一句, 沒人理。

她馬上跑到樂隊旁邊,一把搶過話筒:“靜一靜!靜一靜!”

“Stop!Stop!”溫明珍拿著話筒大喊,“都安靜!”

聲音響徹酒吧,四周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溫明珍左看看, 右看看,最後隻能求助薑司茵。

她又蹬蹬蹬跑回了薑司茵邊上。

刺眼的鐳射燈停了, 吵鬧的音樂歇了。

靳森像個局外人。

在喧囂之外, 旁觀著這一切。

這時, 薑司茵靈光一閃,已經想到了解決辦法。

溫明珍哭唧唧:“司茵姐,怎麽辦啊。”

薑司茵沒有醉,她立馬拎起桌上的酒瓶,猛地灌了下去, 連著嗆了好幾口,臉頰通紅,終於有了幾分醉的模樣。

她故作迷糊地掃視,撓了撓腦袋。

“阿珍,這裏每個人我都可以選嗎?”

溫明珍看了眼靳森,慌裏慌張地想幫薑司茵找補,在她耳邊說:“司茵姐,你是不是醉了啊?這些人不是鴨,你不能隨便選的。”

“靳總!是靳總來了。”溫明珍反複強調,“那可是靳總啊。”

薑司茵恍若未覺,手指輕輕一點,指了指靳森:“他?”

溫明珍點頭,強勢暗示:“對,他是靳總。”

那不是什麽英俊帥氣禁欲的鴨之國王,他是冷漠大魔王啊,司茵姐快閉上嘴,別瞎逼逼了,懂嗎?

不如溫明珍所想,薑司茵非但沒有聽進她的勸誡,反而盯著靳森的臉看了半晌,仿佛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她勾了勾唇,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像是盛滿了酒,紅唇微動,猝不及防地丟下一句炸.彈。

“他最好看了,我想選他。”

啊啊啊?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以為我膽子已經夠肥了,但是你竟然敢在太子爺頭上蹦迪。

比不過,比不過,我甘拜下風。

溫明珍小嘴微張,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最後選擇保持沉默:“……”

抱歉了司茵姐,這回我真的幫不了你,在邪惡勢力麵前,我決定自保,祝你好運。

這句話一出來,現場倏地更靜了。

靳森目光很平靜,他的視線越過眾人,直直落在薑司茵身上。

“過來。”

清冷的聲音在勾她的魂。

她心砰砰跳。

薑司茵一下子站起來,整張小臉紅彤彤的,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靳森麵前。

她微擰著眉,半眯起眼睛,目光迷離,下意識打量靳森,能夠感覺到他今晚的情緒不太好。

是不是晚上發生什麽事情了?還是他誤會了這個派對的性質?

薑司茵歪了歪頭,認真觀察靳森的眼神。

靳森低頭對上她的眼睛,他的神色帶上了幾分探究,似乎在辨認,她到底有沒有醉。

薑司茵天生心思細膩,對喜歡的人尤為敏銳。

雖然靳森像平時一樣麵無表情,但她就是知道,他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透露著一種“我不開心”的氣息。

花了短短幾秒的時間思索,她決定采取最簡單粗暴的辦法,給他一個擁抱。

反正現在她是裝醉,酒後做出什麽事情都很正常。

這間酒吧不大。

薑司茵和靳森就站在中央,此時,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把他們包圍,一道道視線灼熱得可以點燃空氣。

酒吧像是一個小小的沉浸式舞台。

隻要薑司茵有所舉動,哪怕是輕微的動作,觀眾都能清晰地看到所有細節。

薑司茵咬咬牙,念頭越來越強烈,她的衝動發了瘋地生長,她閉上眼睛,帶著滿腔的赤誠和熱烈的喜歡。

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她抱住了靳森。

一片嘩然。

不是說好來參加聚會,聚會中途被打斷也就算了,這怎麽還吃了一嘴的狗糧呢?

“都別看了啊,別人小情侶秀恩愛知道嗎?”溫明珍站出來了,“該喝喝,該吃吃,不要打擾人家。”

溫大小姐的話很管用,她作為party主人,一聲令下,大家都齊刷刷地轉過了頭,碰了碰酒杯,氛圍逐漸熱了回來。

觀眾們在音樂聲裏談笑風生,把舞台留給薑司茵,讓她繼續發揮。

溫明珍撫額,擋住了眼睛,歎氣聲過後,她不忍再往下看。

司茵姐的酒量這麽差,半杯就倒,喝醉了酒竟然連靳森都敢抱。

還好她抱的是靳森,不然回去之後,溫明珍覺得她自己小命不保。

嘈雜的聲音傳來,薑司茵耳朵都紅了,她踮起腳尖,靠近靳森的耳邊。

這裏的人實在太多了,她做不到光明正大地撩他,隻能小聲地跟他一個人說情話。

薑司茵勾住他的脖子,她嘴唇軟軟的,聲音像悅耳的音符,輕盈地飄進靳森的耳裏。

她跟他咬耳朵:“你長得好像我喜歡的人啊。”

靳森臉上沒有情緒,眼皮卻微微跳動。

酒吧的燈光昏暗,她整個人都掛在他的身上,他能感受到柔軟的軀體緊貼著他。

她還摟著他的脖子,緊貼著他,或許是緊張的緣故,呼吸一深一淺,帶給人一種別樣的勾引。

“我可以帶你回家嗎?”

靳森唇角抿成一條直線,他微偏過頭,溫熱的唇瓣擦過她的耳廓,帶起一陣酥麻的觸感。

他貼在她的耳邊問。

“可我已經超過了25歲,是不是沒資格被你帶回家?”

薑司茵眼皮狂跳。

他連25歲這規定都知道?這裏肯定出了一個叛徒。

她快速掃過酒吧裏的人,鎖定了站在角落裏的衛年。眼睛剛對上,衛年立刻移開了視線。

下午跟蹤她們一路的不會就是他吧?

薑司茵緩了緩,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靳森身上,她理直氣壯:“誰說你沒資格?我跟他拚命!”

靳森聞到了薑司茵身上果酒的味道,和她的奇跡天光混在一起,意外有種清新的感覺。

他覺得她似乎真是醉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薑司茵抬起小腦袋,身體搖晃,眉眼彎彎:“你是靳森啊。”

能認出他,看來還沒有到爛醉如泥的地步。

靳森垂眸看了她一會兒。

薑司茵心跳如鼓,他到底信沒信?

在她似水的目光下,靳森忽然傾下身子,勾住她的肩膀,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身體懸空,薑司茵感覺到她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怔了片刻,隨即把頭埋在了他的胸膛。

靳森和溫明珍對視了一眼,抱著薑司茵轉身就走。

溫明珍看懂了,那是“以後再收拾你”的眼神。她瞬間瑟瑟發抖,沒心情參加聚會了。

衛年負責收拾殘局,他行至溫明珍麵前。

“溫小姐,我送你回家。”

-

薑司茵隻喝了果酒,她縮在靳森懷裏,也許是因為溫度漸升,也許是因為臉紅心跳,方才的酒勁逐漸上來了。

大腦暈乎乎,她在靳森胸前蹭了蹭,輕輕垂了下他,小腿在半空亂蹬:“放我下來。”

不想這麽快回家,想跟他再待一會兒。

靳森已經走到了酒吧外,這裏是酒吧一條街,人來人往。

看著他抱著醉酒的薑司茵,她還在懷裏掙紮,路過的人投注了奇怪的目光,上下掃視他們。

靳森隻能找到靠牆的地方,把薑司茵放下。

高跟鞋落地,薑司茵扶著他站穩,夜風吹過,她理了理頭發。

薑司茵用力揉了下太陽穴,盡管大腦還是昏沉沉的,但她自我感覺已經清醒過來了。

她眨了眨眼,湊過去看靳森。

夜晚的酒吧街很熱鬧,霓虹五光十色,紅男綠女,紙醉金迷。

燈光打下來,靳森那張臉線條利落,他低著眸看她,和平時比,多了幾分漫不經心。

到了夜裏,各個酒吧都放著音樂,聲潮澎湃。

薑司茵看著靳森,大膽地想象,如果他真能給她提供服務,花多少錢她也願意。

這個念頭一上來。

薑司茵酒意微醺,更上頭了,她準備現場實際操作,緊接著又是一個念頭,那可不能白嫖。

薑司茵摸遍了身上的兜兜,都沒有錢,她問靳森:“我包呢?”

月亮高懸,靳森把她的包遞給她。

靳森背對著清冷的月光,他不由得想到了話劇院那天晚上。

今晚他可能又要給這個小酒鬼提供免費服務了。

薑司茵垂著腦袋,在包裏翻找了一會,拿出錢包,掏出一張百元大鈔,試圖塞進靳森的西裝褲口袋。

靳森:“……”

在她得逞的前一秒,手被靳森捉住。

冬夜,酒吧街上,熙熙攘攘,來往的人瞥了眼這兩個人。

他們相視而笑,似乎明白了什麽。

談笑聲逐漸遠去。

醉酒之後,薑司茵完全暴露了本性,甚至更為誇張。

“我知道,100塊配不上你的身價。”薑司茵仰頭看靳森,“說吧,你想要多少?”

她語氣嬌俏,一張小臉高貴冷豔,並寫著“本富婆允許你獅子大開口”的狂妄。

靳森揉了揉眉骨,看著薑司茵在發酒瘋,又顧忌著周圍來往的人。

他想盡快結束這段對話:“不必了,今晚的服務免費。”

思忖了幾秒,薑司茵口裏蹦出幾個字:“那我白嫖?”

她腦袋緩緩地昂起來,越昂越高,覺得自己好像賺到了。

神他媽白嫖。

靳森一邊告訴自己不要跟酒鬼計較,一邊按捺住想要直接扛走她的衝動。

月色微涼,寒風習習。

靳森思索了把她扛走的可行性,如果薑司茵再掙紮一下,他估計會被認為是在酒吧撿屍的人。

今晚他倆說不定會在警察局度過了……

靳森有些無奈地看了薑司茵一眼。

醉酒的人飄飄然,還沉浸在白嫖的喜悅中。

薑司茵忍著笑,輕聲細語地叫著他的名字:“靳森?”

靳森沒接話,神色平淡下來,已經接受了現實。

風吹起薑司茵的頭發,空氣裏飄來了她的味道,她搖了搖他的手臂。

“你說話呀。”

靳森閉了閉眼,說出他平日絕不會說的話:“給您白嫖。”

薑司茵作勁兒上來了,她裝作沒聽懂的樣子,拉他的手:“聲音太小了,你在說什麽呀。”

她的指腹擦過他手掌,帶過細細麻麻的癢意,像貓爪撓了他一下。

靳森掀起眼看她,目光裏帶了點兒審視,但下一秒,他忽地拉近了距離。

熟悉的冷杉氣息突然靠近。

薑司茵聽到了她胸膛裏心跳轟隆作響。

她呼吸一窒,覺得時間仿佛靜止了。

事業上殺伐果決、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卻低下頭顱,平視著她的眼睛。

靳森不錯眼地盯著她看了很久,平靜地吐出了幾個字。

“給、您、白、嫖。”

“小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