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峻急著解釋,沒有看到薑司茵身後的靳森。

他了解薑司茵的性子,反正她不會錄音害他,他全盤托出:“我承認收了你的錢,是我不對。”

“但是你應該也知道,我這段時間創業有多辛苦。”蘇峻找理由給自己開脫,“如果你要錢,我真的拿不出來給你。”

薑司茵很快找到了重點,擲地有聲:“所以你承認你騙錢?2000以上可以立案,三萬以上你都可以蹲局子了。”

蘇峻臉色一白:“我認為那不是詐騙,幾萬塊錢你也要和我計較嗎?”

薑司茵冷靜下來:“我會告你的,你等著收法院傳票吧。”

蘇峻急了:“我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薑司茵往後退了一步,撇清了關係。

“我有喜歡的人了,你不要再騷擾我。”

薑司茵不想在這裏多留,快步離開了。

告是一定要告的。

如果要告蘇峻,她要耗費很長的時間和心力,但遠水救不了近火,交房租的燃眉之急根本不能盡快解決。

薑司茵走了以後,視線的遮擋消失,蘇峻這才看見了不遠處的靳森。

靳森神色淡漠,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蘇峻,像個高傲的旁觀者。

蘇峻已經顧不上去追薑司茵了,他積壓了一天的恐慌達到了頂點,為什麽靳森會出現在這裏?

他什麽時候來的?又聽到了多少?

這時候,兩個身穿製服的年輕保安快步走了過來。

他們筆挺地站到靳森麵前,恭恭敬敬地說了聲:“靳總。”

靳森沒說話,偏頭看了衛年一眼。

衛年指著蘇峻:“這裏有人騷擾我們公司員工,把他趕走。”

蘇峻張了張嘴:“我可以解釋的……”

不等他說完,兩個保安已經分站在他的兩側,把他連人帶包都拎遠了。

-

薑司茵低估了八卦傳播的能力,蘇峻隻不過在公司樓下待了十分鍾,流言就傳遍了整個公司。

回到工位上時,同事們投注過來的目光有些帶著同情,有些帶著看好戲的意思。

電腦才剛開機,主策劃伍薇的辦公室門突然開了。

伍薇走到薑司茵旁邊,她的麵色有些不虞。

“小薑,靳總讓你現在去總裁辦公室一趟。”

一石驚起千層浪,伍薇的一句話讓整個辦公室都詫異了,一時間,連鍵盤敲擊的聲音都停滯了。

眾人神色各異。

薑司茵在大家灼熱的注視下,走向電梯。當事人表示,她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不過,薑司茵還是不可免俗地虛榮了一把。

剛才她還被流言困擾,靳總的一句話立馬把她從流言裏解救了出來。

電梯直達頂樓,薑司茵以為她會見到靳森,可在電梯口等她的人卻是衛年。

靳森的辦公室大門緊閉,裏麵的場景窺不見半分。

正當薑司茵百思不得其解時,衛年朝她笑了笑:“加個微信,我把中午的錄音發給你。”

錄音?

薑司茵聽到錄音裏蘇峻的聲音,淡淡的尷尬之餘,心裏還有抑製不住的喜悅。

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

原來靳森聽到她和蘇峻的對話了,有了這錄音,她不是就可以把錢拿回來了?

下了電梯,在一眾目光追隨中,薑司茵走進辦公室。

還沒在工位上落座,伍薇突然探頭:“薑司茵,你來一下。”

辦公室門在身後合上,薑司茵站在辦公桌前。

“兩星期後,有個新人要來,到時候你帶一下。”

說話間,伍薇上下打量著薑司茵的打扮。

薑司茵今天穿了身米白色針織連衣裙,因為辦公紮了低低的馬尾,和平日裏的氣質不同。

盡管薑司茵的衣服隻是輕奢小眾品牌,仍舊美得紮眼。

想到剛才的一幕,伍薇仍舊沒緩下心情。

難道靳總上任第一天,就對薑司茵另眼相待了?

薑司茵不理解:“我們遊戲都開服兩年了,還招人?”

“也就三個月實習期,上麵還說了,越嚴格越好,實習期過不了她就走人。”

說完了實習生的事情,伍薇就開始旁敲側擊。

下一秒,薑司茵聽到伍薇試探的聲音:“你和靳總是第一次見麵?”

“要不您親自去問靳總?”薑司茵了然,故意說得模棱兩可,“畢竟我們靳總一向體恤優秀員工。”

伍薇臉色一僵。

她以為靳森真的對薑司茵有優待,沒把之前的話說死,語氣放軟:“給小萬的角色你也做了三年了,總得給新人成長的機會。”

“我跟你保證,如果萬蘿這次能力不過關,我讓你重新接手。”

薑司茵心中冷笑,伍薇說得倒是冠冕堂皇,可她作為主策劃,卻把工作給了她的外甥女。

“那希望她下個月的活動不要求到我的頭上。”

從今早被叫上頂樓辦公室,再到從衛年那裏拿到錄音,薑司茵一整天的心情隻能用跌宕起伏來形容。

下班後,她聯係了一個律師,谘詢詐騙罪的事情。

轉眼過了一星期,薑司茵讓律師聯係了蘇峻後,他把錢陸陸續續打了回來。

事情解決後,她覺得是時候開始追男人了。

薑司茵合上電腦,站在電梯前,她猜得沒錯。

電梯的樓層還是停留在頂樓。

靳森還沒下班。

她等人下班道個謝也算人之常情,順便搭個順風車。

薑司茵想的倒是挺美的,她走進停車場,很快就找到了靳森的專屬車位,因為一輛黑色勞斯萊斯明晃晃地停在那裏。

可她在停車場唯一的勞斯萊斯旁邊,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靳森也沒下來。

薑司茵特地穿了小高跟,腳都站麻了,她跺了跺腳,給周意打了個電話。

剛接通,周意的聲音瞬間穿透耳膜:“我知道靳總喜歡什麽類型的人了!”

“我上班摸魚幫你調查了一下,靳總采訪裏說不喜歡作的,我猜他喜歡的應該是小白花。”

周意的聲音太大,薑司茵還以為是自己的手機漏音嚴重,為了保護自己的耳朵,她按了外放。

薑司茵好奇:“什麽算是小白花?”

周意的聲音響徹停車場。

“小白花就是講話永遠輕聲細語,不管再生氣也要看上去楚楚可憐,柔弱得連瓶水都擰不開……”

薑司茵震驚:“那不是全和我反著來了?”

“你懂什麽,現在把這些話全刻你腦子裏!”

或許周意的嗓門太大,薑司茵一陣激靈,完全聽進了耳朵裏。

俗話說,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她的長相,再加上一點點套路,擱在古代,應該都能禍國殃民了。

不就是扮演小白花嘛,她當然能行。

薑司茵剛掛電話,身後響起了一道清冽的聲線。

“薑司茵?”

薑司茵迅速轉身,對上一雙熟悉的黑眸。冷杉味飄入鼻間,仿佛來自森林,清冷又禁欲。

停車場昏暗的燈光下,他們四目相對。

薑司茵不由有些慌,剛才的對話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靳森聽到,她試探道:“靳總什麽時候來的?”

靳森淡聲道:“有什麽問題嗎?”

薑司茵仔細打量著靳森的神色,好像和平日一樣,沒什麽不同。

她放下了心,隨即眨了眨眼睛,細碎的光在她眼裏閃爍,聲音溫聲細語,帶著些許破碎感。

“錄音的事情謝謝你。”薑司茵抿嘴笑了笑,“今天下雨了,我的車停得比較遠,順路的話,能送我一程嗎?”

活脫脫一個需要人隨時嗬護的小白花。

這下你舍不得拒絕我吧。

靳森的反應很平靜,似乎沒被她這副裝扮勾到。

隻是目光多了幾分探究。

薑司茵有點發怵,還好她今天化了妝,雖然臉皮不厚,但無懈可擊的美貌也能擋上兩槍。

靳森輕笑了聲,他笑意不及眼底,輕描淡寫地說:“今天不順路。”

薑司茵:“……”

問都不問哪個方向,就說不順路?

不是說靳森喜歡小白花,剛才她的演技不夠好嗎?

一天的好心情瞬間沒了,她這是被拒絕了嗎?

薑司茵吸了吸鼻子,心底有淡淡的酸澀,事情的走向和她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很快,薑司茵調整好了狀態,她揚起精致的小臉,笑得善解人意。

她心裏默念著好事多磨,帥的人有點脾氣才更有魅力。

薑司茵轉身離開,走得很慢。

分明踩著一雙小高跟,硬被她走出幾分柔弱感。

靳森站在車旁,進車前,他偏頭看了一眼薑司茵,針織裙恰好垂到膝蓋那兒,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背影纖細婀娜。

薑司茵走出停車場沒多久,就看到勞斯萊斯從她身邊經過,朝著和她家相反的方向駛去。

原本還耷拉著的眼睛驀地亮了,原來靳森沒騙她,是真的不順路。

在停車場這麽一待,薑司茵錯過了打車時間,又撞上了晚高峰。

她坐地鐵到了家附近的地鐵站,半天都沒打到車。

薑司茵懷疑是不是出門忘了看黃曆,今日不宜出行。

她在地鐵站徘徊了一圈,最後看中了那一排共享電動車。

薑司茵悲催地穿著高跟鞋坐上了共享電動車,她準備回家後就發微信,催周意把她的車還回來。

是什麽讓小仙女夜裏穿高跟鞋騎電動車?

是什麽讓年輕小富婆深夜痛哭?

靳森在禦橋軒待了半小時,走出來的時候,夜色漸深,他忽覺鼻尖微癢,輕咳了一聲。

包廂的氣氛無聊又沉悶。

靳森隨便敷衍了一下就離開了,上車後他閉眼眯了一會兒,睡不著又睜開了眼睛。

前麵出現紅燈,車緩緩停了下來。

半開著窗,風打進車裏,疏散幾分燥意,靳森揉了揉眉骨,他不經意看向路旁。

以為是他看錯了。

靳森又仔細看了一眼,挑了挑眉,目光平靜。

在旁邊機動車道,穿著風衣小裙子、踩高跟鞋騎著共享電動車的人,不是薑司茵又是誰?

薑司茵隻說了她的車停得遠,又沒說那是汽車。

靳森突然想到,停車場時,薑司茵手機傳出那段小白花的相關理論,他忽而笑了:“在前麵停一下。”

薑司茵還不清楚周意的小白花文學,已經被靳森聽到。

她停好了共享電動車,沒急著走,從包裏拿出一瓶水。吹了這麽久的風,嗓子都幹澀了。

這時,薑司茵想到周意說的話,小白花的標準之一就是永遠擰不開瓶蓋。

她忍不住發笑,這種礦泉水的蓋子,她一天擰一百個也不是問題。

薑司茵手剛放在瓶蓋上,餘光中一輛車靠近,她本能地停止了動作。

車子在她旁邊停了下來。似有所感,薑司茵看了過去。車窗搖下,薑司茵對上一雙疏離薄涼的眼睛。

眼前這人不是靳森還有誰?

薑司茵整個人都僵住了,腦袋飛速運轉,想找個借口糊弄一下。

沒等她想出完美的理由,靳森靠在座椅上,雙手交握,緩聲道:“你這車停得是夠遠的。”

不過,薑司茵是誰啊,她隨機應變,把手上的水瓶遞了過去。

被冷風吹了一路的嗓子,本就帶上幾分脆弱的語調,聽上去柔柔弱弱的,裝都不用裝了。

“靳總,這瓶水我擰不開,你能幫我嗎?”

下一秒,薑司茵對上了靳森似笑非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