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司茵接起電話, 開門見山：“有事嗎？”
“也沒什麽重要的事。”薑振清語氣平平，“就是想關心一下我女兒的近況。”
剛聽到這兒，薑司茵有些無語。
薑振清和文燕秋離婚後, 各自重組家庭。薑振清有了個女兒, 文燕秋有了個繼子。
他們當然是以自己現在的家庭為重，誰都不希望過去婚姻殘留的陰影，影響現有的生活。
過去的陰影，自然也是包括了薑司茵。
薑司茵上學時就住在外婆家，父母會打錢過來。
平時沒事的時候, 他們幾乎不會打電話給她。因此，薑振清剛才的說法，薑司茵是不信的。
“今年新年, 我和朋友一起過。”薑司茵說，“你們不用管我, 過好自己的生活吧。”
薑振清愣住：“茵茵，你不要多想，爸爸不是這個意思。”
薑司茵問：“那你到底想說什麽？”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薑振清忍不住開口道：“聽說, 博網總裁在追你？”
薑司茵呆了一瞬，她沒有想到, 薑振清會因為這件事找她。
見她不答, 薑振清大致猜得七七八八, 他又問：“你和靳森交往了？”
薑司茵有些不悅。
她就不明白了，以前她高考考多少分，上什麽學校，讀什麽專業，薑振清都沒有太多關心。
那時候, 薑振清的小女兒還小，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投注在了小女兒身上。
他根本不會分神給薑司茵，這個前妻生的孩子。
薑司茵記得，她十六七歲那會兒，有一次接到了薑振清的電話。
原本，薑振清是想關心她期末考的成績，但當那邊傳來小女兒哭鬧的聲音時，他就倉促掛了電話。
從那時起，薑司茵就告訴自己，她跟他們隻是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現在她隻是談了個戀愛，礙著他了嗎？
“我和誰交往，跟你有關係嗎？”
“茵茵，我和你媽都覺得，像靳森這樣的人，他每天接觸到的人和事都跟你不一樣。我們擔心你哪天……”
薑司茵直接打斷他：“麵都沒見過，你知道靳森是誰？是你了解他，還是我了解他？”
薑振清迂回道：“茵茵，我們再談談……”
“我要加班，你不用打回來。”
說完後，薑司茵掛掉電話，她怔怔地看著手機屏幕、
靳森還在門外等她。
薑司茵緩了緩神，走到門口，確保自己的表情沒有異樣，然後打開了門。
冬天的夜晚，電梯間溫度極低。
剛開門，薑司茵便察覺到一陣穿堂風，她冷不丁打了哆嗦。
但是靳森站在那兒，他略略回頭，視線落在她身上，仿佛絲毫沒覺得冷。
靳森淡聲問：“電話打完了？”
薑司茵趕緊小跑到外麵，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快速往裏帶，小聲抱怨：“站了這麽久，你都不冷的嗎？”
“不冷。”
“那也不行。”
回到屋內，熱空調吹著風，氣溫攀升。
薑司茵倒了一杯熱水，杯子遞到靳森手邊：“喏，暖暖手。”
剛碰到薑司茵的手，靳森眼眸微沉，緩慢地把熱水推回至她眼前：“你的手比較冷。”
她頓了片刻，之前打電話時太緊張了，手一直在出汗。
薑司茵雙手抱著熱水，垂下腦袋，輕輕吹了吹，熱氣四溢。
她沒說話，靳森也不說，他似乎在等她開口。
薑司茵喝了一口水，感覺到熱意從喉嚨流下去，身子逐漸暖了起來。
她很平常地說：“我的父母已經離婚很多年了。”
靳森稍頓，往薑司茵的方向靠近，緊貼著她，把她輕輕攬進了懷裏。
她放下杯子，聲音很小：“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爸問我過年去哪兒，反正我不想和他一起過年。”
薑司茵沒有告訴靳森，那通電話是什麽內容。
她才不會因為父母莫名其妙的言論，給自己的男朋友造成困擾。
靳森低頭看著她，他忽然出聲，聲音近在咫尺：“要抱嗎？”
薑司茵從他懷裏抬起頭，茫然道：“什麽啊？”
“你在想什麽？”靳森彎唇，“隻是擁抱，沒有別的念頭。”
薑司茵眨眨眼，下一秒，她就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聞到了靳森身上的冷杉味，清清冷冷，卻是熟悉又令人向往的。
冬天的夜空黑漆漆的，窗外沒有星星。
薑司茵窩在靳森的懷裏，她把腦袋埋進去，沉浸在他的溫度裏，聽不見外麵的聲響。
在寂靜幹淨的冬夜，她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最初。
當年13歲的薑司茵，被拋下的那一刻，她也隻是想要一個這樣的擁抱。
薑司茵感受到靳森的手覆在她的腦袋上，輕輕地揉了揉。
他的聲音很溫和。
“想哭就哭。”
薑司茵突然眼眶一熱，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不是的，其實，她一點都不想哭的。
剛才打電話的時候，不想哭。
被薑振清說了以後，也不想哭。
甚至看到靳森站在門外，她都忍住了眼淚。
薑司茵一直是個很堅強的人，她是這麽想的。
但是當靳森說出這句話，他用一種平靜淡然的語氣，直直戳中她的內心時，她終於繃不住了。
薑司茵一邊掉眼淚，一邊錘了靳森一下：“幹嘛呀，這麽煽情。”
靳森伸出手，抓住她的拳頭，緩慢地放置在他的胸膛，用她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地錘。
薑司茵仰起臉：“你不準打我男朋友。”
靳森淡淡地敘述事實：“是你男朋友在打你男朋友。”
“那也不行。”
“你想怎麽樣？”
“男朋友。”
“嗯？”
“給我抱抱。”
“……”
這天晚上，靳森陪了薑司茵很久。
等她躺在**，安心地入睡後，靳森才離開。
薑司茵做了一個晚上的夢。
有時候夢到她追著文燕秋的跑，有時候夢到她去薑振清家看見他女兒，最後一個夢，她夢到了靳森。
在夢裏，周圍都是人，有同事也有高層。
薑司茵不管不顧地跑到靳森懷裏，像小朋友那樣撒嬌：“給我抱抱。”
第二天早上，薑司茵剛醒，就收到了文燕秋的短信。
她做的是什麽預知夢？一夢到文燕秋，文燕秋就來了。
文燕秋沒具體說，隻是給了一個地址，說要和薑司茵談談。
城市廣場頂樓的餐廳。
見一麵也好，正好跟他們講清楚。
薑司茵靠在枕頭上，輕輕敲下回複。
她同意見文燕秋，並訂好了時間，星期天晚上8點。
-
周日晚八點，城市廣場。
薑司茵按照預定時間走進餐廳，看見薑振清和文燕秋坐在一起時，她還有些恍惚。
離異多年的夫妻，老死不相往來的兩個人，竟然為了她的一場戀愛，他們故作和諧，共同出現。
她不由得想笑。
薑司茵淡定地走到他們那一桌，坐在對麵：“不用藏著掖著，直說吧。”
“茵茵，你想吃點什麽？媽媽幫你點？”
薑司茵搖頭：“我來之前已經吃過了。”
文燕秋的表情有些尷尬，她叫了服務員，隨手點了幾道菜。
薑振清試探著問：“昨晚，你和靳森在一起嗎？”
薑司茵：“這是我的私人隱私，和你無關。”
“其實爸媽找你來，就是想跟你說說話。”文燕秋小心翼翼地說，“茵茵，施鈞鴻的晚宴上，你確實來了，對嗎？”
文燕秋二婚嫁了有錢人，所以，那天的慈善晚宴，薑司茵才會見到她和她繼子。
“靳森的女伴是我。”薑司茵沒有否認，“男未婚，女未嫁，談戀愛違法嗎？”
文燕秋匆忙解釋：“不是，你不了解這個圈子裏的人。小顧總你認識的，他以前有那麽多花邊新聞；葉望姝你聽說過嗎？葉家的二千金，後來還不是被拉去商業聯姻了……”
薑司茵打斷她：“你想說，我和靳森不是一個圈子裏的，我們不配是嗎？”
薑振清：“這不是配不配的事情……”
這邊還在僵持著，薑司茵在質問，她的父母應接不暇。
餐廳門口。
顧澤緩步走進，他見到眼熟的身影，忽地停了腳步。
旁邊的人問：“怎麽了？顧總？”
顧澤：“你們先進去，我隨後就來。”
顧澤悄無聲息地走近，在薑司茵身後的位置。
他原想和她打招呼，不巧的是，他聽到了她和父母的爭執。
“我男朋友的事情，需要你們告訴我？”
薑司茵一字一句，她的話擲地有聲。
“我配不配得上靳森，關你們屁事。”
薑司茵的父母怔住了，她一直以來都是乖乖女，除了大學時叛逆要去做遊戲，從沒做過出格的事情。
他們的本意是為了她好，但薑司茵卻很有主見。
顧澤默默地注意著那邊的情況，他皺了皺眉。
一時間，顧澤突然很羨慕靳森，
羨慕他能追上薑司茵，也羨慕他被一個這樣的人喜歡著，更羨慕他能得到她的真心。
放棄追薑司茵後，顧澤還是在暗暗關注她。
他知道她和同事有爭執，還知道她和靳森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現在，顧澤又了解到，她溫柔的外表下，藏了一顆炙熱的真心。
顧澤在旁邊停留了一會兒，他也想過去，帶走薑司茵。
但這種場合，他貿貿然出現，好像很不合時宜。
要不要告訴靳森？
兩人作為商業對頭，兼生活中的死對頭，雖然圈子重合，朋友也重疊，但平時的聯係是很少的。
顧澤猶豫了幾秒，拿出手機，主動給靳森發了一條微信。
【顧澤】：你女朋友在城市廣場頂樓，速來。
沒幾分鍾，靳森直接打了電話回來：“薑司茵怎麽了？”
顧澤走到消防樓梯，接起電話：“她和她父母吵起來了，具體內容不清楚。我就聽了個大概，但是我聽到她說了一句話。”
顧澤聲音平靜，把薑司茵方才的話重複一遍。
“她說，我配不配得上靳森，關你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