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擊場寬敞極了, 四下都是人。

他們停在這兒,被拘於自己的一方小小天地。

在這個人聲鼎沸的場所,辟出一塊空間。

隻有薑司茵、靳森, 還有他溫柔的吻, 無窮無盡,纏纏綿綿。

靳森說到做到。

手規規矩矩,沒碰不該碰的地方。

隻是為了怕薑司茵跌倒,靳森輕輕伸手,托住了她的後腦, 這個動作反倒便於他更好地深入。

唇齒相交,卻像一個幹淨而不帶任何欲望的吻。

薑司茵下意識閉了眼,四周的嘈雜還在繼續, 她覺得她的心跳聲似乎比外頭的槍響還要重。

就當她是愣住了吧,這是個很好的借口。

她掙紮了一番, 內心天人交戰。

一個小人在叫:別推開!

另一個小人又說:快醒醒,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過了一會兒,薑司茵驀地睜開眼。

不偏不倚地對上靳森的視線。

薑司茵猛地意識到,靳森剛才一直沒閉眼?那就顯得是她一個人在沉迷好嗎?

這麽輕易就被他降服了, 那她以後在家裏是什麽地位?

不過是一眨眼,她就做了決定。

推開他。

薑司茵推了推, 靳森沒使力, 倒是輕鬆便被她推開了。

她用餘光看向周圍的人, 方才有不少人往這兒看。他們見狀,立即收回了視線,裝作什麽也沒看到。

薑司茵咬牙,把那句話還給靳森。

她板起精致的小臉,一字一句地說:“注意影響。”

他清淡的聲線落下:“抱歉。”

話雖這麽說, 但是靳森的表情沒有一點兒歉意,他似乎還挺享受的。

薑司茵忍了忍,按捺住想罵人的衝動。

公眾場合,請保持優雅,她在心底反複暗示,才忍住了,沒舉起小拳頭錘他。

靳森目光下移,在薑司茵的唇上停留了幾秒。

正當她警惕地準備逃離魔爪時,他忽地伸出手指,覆在她的唇邊,用指腹抹去她淩亂的口紅。

柔軟的觸感轉瞬即逝。

薑司茵怔了怔,如果害羞能化為實體,她的唇應該已經紅得不成樣子了。

她從兜裏拿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給靳森。

靳森掀起眼皮:“怎麽?”

“你擦擦。”薑司茵別過臉,不敢對上他的眼神,隻是晃了晃手裏的紙巾,暗示得很明顯。

靳森明知故問:“擦什麽?”

他幹嘛呀,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啊?薑司茵簡直要瘋了。

心髒跳得太快了,都快變得不是自己的了。她很小聲地提醒:“你嘴唇上沾到我的口紅了。”

紙巾從她手中被抽走,那邊響起了細小的摩擦聲。

薑司茵捂著臉,把自己埋起來,現在靳森的每個舉動,都在告訴她:你被親了,你在那麽多陌生人麵前被親了。

這個射擊館還能待下去嗎?

現在誰還拿得動槍啊?

薑司茵摸了下槍,發現她的手都是抖的。

“不玩了,我想先回去了。”

如果她有罪,法律會懲罰她,而不是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靳森親吻,收獲整個射擊館的目光。

薑司茵和靳森換好了大衣,還沒走到射擊館門口。

連出門的時候都有人頻頻回頭。

薑司茵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旁邊傳來一道低沉的聲線,靳森問:“進來嗎?”

薑司茵扭頭看去,靳森將他的大衣掀開了一側,像是給她留出了一個可以依靠的角落。

靠在他懷裏,就不會被別人圍觀了?

這個姿勢也很惹人注目,但是起碼能把臉擋住。

“不準動手動腳,”薑司茵頓了頓,立馬補充,“也不準動嘴。”

靳森沉吟片刻:“不動。”

薑司茵鑽進靳森的懷裏,用大衣蓋住自己的腦袋:“快,擋住我。”

靳森垂眸,看了看那個不安分的小腦袋,輕笑了一聲。

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薑司茵完全是被靳森帶著走。

和以前一樣,他的懷抱很溫暖,冬日的寒風都被隔絕在外。

隔著衣服,薑司茵想偷聽靳森的心跳。

她趴在他胸膛裏,自以為很謹慎,殊不知所有小動作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胸腔裏是心髒跳動的聲響,節奏快了幾分。

他的心跳是因為她加快的吧?

薑司茵偷偷地在大衣裏麵,紅了臉,她唇角彎起,抓緊了他的衣服。

腳步聲停了,外頭遲遲沒有動靜。

薑司茵的聲音悶悶地傳出:“好了沒?外麵有人嗎?”

靳森忽地掀開大衣,明亮的光線傾瀉而入,她探出小腦袋,一雙眼睛清澈又漂亮。

他眸光漸深,嗓音帶了點兒啞:“出來吧。”

剛才在靳森懷裏鬧騰這事兒,薑司茵轉頭就忘,她毫無察覺。

她自顧自坐進副駕駛,係好安全帶。

每次看到瑪莎拉蒂,就會聯想到某些場景。

她懷疑,靳森又是故意的。

見到薑司茵抬頭,靳森猝不及防地問:“要看星空頂嗎?”

他的動作很快,手已經伸了過去。

薑司茵吐出兩個字:“不看。”

隨著聲音的落下,頭頂的星空亮起。

她的視線忍不住停在上方。

薑司茵想到了那天晚上,旋轉的星空,她被他禁錮在後座,親得頭昏腦漲,暈暈乎乎……

“啪”的一聲。

她伸出手指,把星空按滅了,裝模作樣道:“快點回家。”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兒歧義,靳森說不定會腦補過度,問出“回你家還是我家”這類黃色問題。

薑司茵隨即跟了句:“我回我家,你回你家。”

瞥見她紅透的耳根,靳森不動聲色地彎唇。

“沒說要帶你回我家。”

輕飄飄地扔了一枚炸.彈後,他便不再開口,瑪莎拉蒂往前行駛。

薑司茵坐著震驚了很久,他的意思是她自作多情咯?

狗男人真是厚臉皮、強心髒,她玩不過玩不過。

-

初四傍晚,溫明珍旅遊歸來,回到杭城。

她打開手機,發了一條朋友圈:【朋友們我回來了!派對聚餐約起!】

剛發完這條朋友圈,溫明珍就接到了靳森的電話。

靳森聲調平平:“回杭城了?”

溫明珍被靳森突如其來的關心,搞得有點害怕。

以前他基本不會打電話給她,每次打電話必有事,資本家大過年不休假,還要把她這個小員工拉去加班嗎?

溫明珍鼓起勇氣,對強權說不。

她揚起聲音,盡量讓自己強勢一點:“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啊,我……還不準放假了?”

挑戰反抗靳森的第一秒。

挑戰失敗。

溫明珍慫慫地問:“堂哥,你有事找我?”

靳森:“你來我家一趟,然後去找薑司茵。”

溫明珍閉上嘴巴,她不接話。

無他,她就是想看看靳森會為薑司茵做到哪個地步。

那邊安靜半晌,靳森慢悠悠地開口:“你要什麽?”

“兩個愛馬仕。三個?五個?”

籌碼一點點往上加。

溫明珍捏著手機,越聽越激動,眼看著數字已經蹦到了她的目標,她見好就收。

“好的老板!我馬上就到!保證完成任務!”

電話那頭看不見她的動作,但是溫明珍為表決心,站得筆直,仿佛對靳森的指令奉若神明。

溫明珍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中城花園,快到靳森都以為她是飛過來的。

大小姐的架子全丟了,就像一個打工人。

靳森:“姑姑有告訴你嗎?”

溫明珍一頭霧水:“說什麽?”

“明天我要帶薑司茵去見姑姑,她可能忘了。”

“連家長的時間都定好了?”溫明珍當著靳森的麵吐槽,“你還能把她惹生氣?人幹事?”

靳森淡聲重複:“人幹事?”

他從美國回來沒多久,不太懂年輕人的網絡用語。

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兒嗎?

如果她這麽說,就是在找死。

溫明珍修修改改,再出口時,瞬間就委婉了起來:“你可以理解成,一般人不會這麽做。”

靳森睇她一眼,她心虛地轉移話題:“我要怎麽幫你啊?”

“你下樓,假裝拜訪她,然後找機會提醒。”

“怎麽提醒?”

“自已想。”

溫明珍竄完樓上,竄樓下。

為求真實,她還在消防樓梯站了一會兒,大衣都冷了幾分,營造出一種剛從室外趕過來的感覺。

“司茵姐!是我,是我呀!”

薑司茵看到監視器裏的溫明珍,還以為她產生了幻覺。

剛打開門,“嗖”的一聲,溫明珍已經飛進了屋子。

先前在消防樓梯被凍得太冷,她趕緊進來取暖:“外麵好冷哦,有沒有熱水?”

溫明珍完全不解釋,她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她噸噸噸喝掉一杯水,就開始進入正題。

“你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薑司茵愣住,她不明所以:“大年初五?”

溫明珍眼含淚光:“那是見家長的日子啊!”

“什麽家長?”

“靳森的姑姑,也就是……”溫明珍說,“我媽。”

靳曼容是靳森的姑姑,溫明珍是靳森的堂妹,那可不就是她的媽媽嗎?

薑司茵一個激靈,放假前的記憶浮現。

她在靳森的辦公室裏,打了一通電話,他們和靳曼容定下了見麵時間。

就是明天啊。

天哪,她還在跟靳森耍小脾氣呢,怎麽見家長?

薑司茵蹙眉,她毫無準備,就得知了這個消息,現在已經開始緊張了。

看出她的疑慮,溫明珍安慰道。

“我媽超好說話的,你就當是見個長輩。而且我也會去啊,到時候我就坐你邊上,沒什麽好怕的……”

溫明珍一直在念叨。

在她純真無邪的笑臉背後,薑司茵透過她,似乎能看見靳森,他神態淡然,表麵若無其事,實則心思深沉。

不過,他費盡心思,都是因為她。

初二帶她去射擊館親親,初五帶她見家長……

原是小火慢燉,溫水煮司茵,現在藏不住了,直接添了一把柴。

別的都能找理由,見家長是無法推卻的。

靳森真是下得一手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