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珍的計劃剛起了個頭, 就失敗了。

午休結束,製作人趙瑤拿了一疊東西過來,給大家分發《城市戀人世界觀考試》的卷子。

每個有“節後綜合征”的員工, 沒想到, 他們剛複工,就要考試。

很多人交了白卷,並表示退出製作人的競爭。

下午,薑司茵和溫明珍整理了一個名單。

這份名單,匯聚了目前市場上, 所有低沉清冷聲線的聲優。

她們靠在一塊兒,一人戴上一個耳機。

在網上點開聲優老師們的音頻,將每個人的聲線核對過去。

薑司茵篩選出了一些聲優, 雖然他們的聲音能夠貼合這個總裁人設,但是總覺得差了點什麽。

溫明珍說的沒錯, 言禮是最好的選擇。

快下班的時候,薑司茵收起耳機,關掉電腦,收拾桌子。

溫明珍忽然開口:“司茵姐, 你見過言禮老師嗎?”

“見過是見過。”薑司茵支著下巴,“他每次都戴著鴨舌帽和黑色口罩, 看不見全臉。”

她回想起那雙如寒星的眸子:“眼睛很好看, 氣質也很特別。”

言禮是初遇工作室的簽約配音演員。

博網公司旗下有很多款遊戲, 他們和初遇工作室合作多次,關係不錯。

薑司茵翻找通訊錄,劃到了初遇工作室的電話。

電話還沒撥出去,她把手機遞給溫明珍:“你要自己問嗎?”

溫明珍猶豫了一會兒,接過手機。

她忐忑不安地撥出那個號碼:“你好, 我是《城市戀人》的文案策劃,請問言禮老師最近有空嗎?”

薑司茵坐在旁邊,很有耐心地陪著她。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她就知道,溫明珍的情緒會直接表現在臉上。

薑司茵看著,溫明珍的表情從期待到失望。

結局她也能猜了個大概,言禮的性格就是這樣,他做事隨心,不想出現時,沒人能找得到他。

掛掉電話,溫明珍垮著一張小臉。

薑司茵揉了下她的腦袋:“附近開了家甜品店,一起去嚐嚐嗎?”

“我等會兒有事,下次好嘛?”

下班時間到了,辦公區頓時熱鬧起來。

大家早就在等下班了,卡著點兒,一哄而散。

溫明珍不死心,她沒有告訴薑司茵,獨自一人去了初遇工作室。

初遇工作室在一幢寫字樓裏,她坐上電梯,抵達門口時,裏麵還有些許員工沒走。

溫明珍問前台:“你好,我是《城市戀人》的文案策劃。”

前台認出她的聲音:“你是下午打電話來的人吧。”

溫明珍點頭:“對對,我們遊戲有個角色想找言禮老師配音。”

前台略顯抱歉:“言禮真的很久沒來了,而且他的私人電話隻有老板知道,要找他一般是聯係公司的。”

“要不你留個電話?下次他來工作室,我會告訴你。”

溫明珍留了號碼,不一會兒,她就出了寫字樓,在附近亂逛。

夜幕降臨,道路兩旁的霓虹亮起。

霓虹周圍暈開光圈,逐次明亮,連成一片璀璨。

冬夜的街頭,溫明珍把圍巾裹緊。

她覺得這裏有點熟悉,記憶清晰起來,周意的咖啡館好像就在附近?

上回,薑司茵帶著溫明珍來過“壹杯”咖啡館。

她和周意加了微信,平時在朋友圈經常互相給對方點讚。

溫明珍有點冷,決定去周意的咖啡館待一會兒。

剛推開門,她還沒走到裏麵,就看到有個人從身邊經過。

溫明珍腳步一頓。

黑色口罩、黑色鴨舌帽、黑色衝鋒衣……薑司茵口中,言禮老師就是這樣穿的。

溫明珍想都沒想,立馬追了出去。

那個男人已經走到人行道前,馬路上,對麵的交通燈變成紅燈,他停了下來。

溫明珍跑到男人身旁,仰起臉看他。

鴨舌帽擋住了大半張臉,隻能看見他的皮膚很白,白到幾近透明。

他的視線瞥了過來,拉了一下口罩,指尖也是蒼白的。

溫明珍小心翼翼地問:“你好,請問你是言禮老師嗎?”

聽到這句話,黑色口罩稍作停頓,他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見他沒有說話,溫明珍主動開口:“我是《城市戀人》的文案策劃,兩個月後,我們有一個新人物上線,我希望能找你配音……”

黑色口罩打斷了她:“你認錯人了。”

聲線很低,像是刻意為之,他在隱藏自己原本的聲音。

溫明珍還沒回神,紅燈轉綠。

男人並未多言,他快速收回視線,起步離開。

溫明珍怔怔地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醒過神來,再次張望,周圍隻剩車水馬龍。

哪兒還有黑色口罩的影子?

轉瞬間,男人消失在人群中,仿佛他不曾出現過。

很奇怪的人。

口罩是黑的,鴨舌帽是黑的。

他的影子也是黑的,像是一個隻在夜裏出現的怪物。

可溫明珍心裏的念頭揮之不去。

那就是言禮老師。

言禮的聲音,溫明珍聽了四年。

他會根據不同的角色,改變自己的聲線,但是每種變化,她都聽過很多遍。

溫明珍知道她不會聽錯。

言禮老師剛才是從周意的咖啡館出來的,她準備回去問問。

到“壹杯”咖啡館後,溫明珍沒有看到周意。

她點了杯卡布奇諾,拿了塊黑森林,拉住店員詢問。

“那個戴黑色鴨舌帽的男人,經常會來你們咖啡店嗎?”

“啊……我剛來這兒打工不久,不太清楚。”店員說,“你等一下啊,我問問別人。”

她扭過頭,對著另一個人喊:“戴鴨舌帽的大帥逼你認識嗎?”

“什麽?你說誰?”

另一個店員也答不上來,立即去做咖啡了。

大帥逼?

溫明珍暗暗在心裏想,那言禮老師長得應該挺好看的吧。

五分鍾後,周意到店了。

看到溫明珍,她很詫異:“你怎麽來了?你們今天不是複工了嗎?”

溫明珍覺得她找到了救命稻草。

她拉著周意坐下來:“你們店裏,是不是經常有個戴口罩的大帥哥過來?”

“戴口罩和鴨舌帽的那個?”周意想了想,“有時候半個月一次,有時候一星期一次。”

溫明珍:“那他都來這兒幹什麽啊?”

“他好像就住在附近吧,”周意說,“他很喜歡這裏的蛋糕,時不時就會過來買。”

溫明珍get到了重點:“他喜歡吃甜品?還住在附近呢!”

周意揶揄道:“怎麽?你看上他啦?”

溫明珍急得臉都紅了:“不是不是!才沒有!我有事情要找他。”

“行吧,那我幫你保密。”

周意的聲音越來越遠,溫明珍已經聽不見了,她滿腦子都是言禮老師。

看來,以後她要經常來咖啡館蹲點了。

-

複工沒多久,就到了情人節。

情人節的卡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城市戀人》直接放出了情人節活動。

臨近下班,薑司茵用小勺子攪著咖啡,手機放在桌上。

她沒跟靳森直說,而是在旁敲側擊。

男朋友要有男朋友的自覺,知道情人節的存在,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吧。

【薑司茵】:你晚上有事嗎?[探頭探腦]

薑司茵認為,她的暗示夠明顯了,這句話翻譯一下,不就是“我晚上要跟你過節”嗎?

薑司茵沒想到,她說得太隱晦,靳森非但沒弄明白她的深意,還很認真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靳森】:有事。

【靳森】:晚上有個酒局,要談並購,你先回家。

薑司茵盯著手機屏幕,嗬嗬了兩聲。

親吻不是挺會的嗎?他對節假日是沒有記憶嗎?

這麽重要的節日,靳森竟然如此不解風情。

叫她先回家?那她就真的回家咯,等他想起來,千萬別後悔哦。

薑司茵鬱鬱地回到家。

情人節,男朋友還要加班,她受到了會心一擊。

薑司茵吃完晚飯,立即開始打遊戲。

現實中沒有男朋友的陪伴,她就找遊戲裏的男朋友。

“啪”的一下,情人節的約會沒了。

虛擬的約會也叫約會。

夜色沉沉,似黑暗的幕布,冬風凜冽。

薑司茵窩在沙發裏,玩遊戲玩得昏天暗地。

不知過了多久,她接到了靳森的電話。

酒局結束,他終於記起來今天是情人節了嗎?家裏還有個女朋友在等他……

靳森:“睡了嗎?”

薑司茵:“沒有。”

他直截了當:“開門。”

薑司茵走到玄關處,開門前,她做了心理準備,想好了等會兒要說什麽,讓靳森感到愧疚。

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因為在開門的那一瞬間。

薑司茵直接被推進屋子裏,然後被靳森壓在了牆上。

靳森好像喝醉了,淡淡的酒氣和冷杉味混在一起。

冬風襲來,溫度極冷,可他的身上燙得似火。

薑司茵被禁錮住,靳森的手捧起她的臉。

酒後的吻,強勢又霸道。

薑司茵合上眼睛,任由他親吻。

靳森整個人覆在她身上,今晚有些不知輕重,力道挺重的,雙腿都壓過來,她有點兒疼。

不僅僅是他不知輕重。

她還感受到了,另一條腿。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那雙手很不安分,摸到睡衣單薄的布料時,靳森終於放開了她。

薑司茵低頭看去,睡衣都被揉得皺巴巴的,肩膀都……

上來就親?

也不提前給她預警一下?

她整理好睡衣,懵懵地看著靳森:“你喝醉了?”

靳森揉眉:“有點。”

給靳森倒了一杯熱水,薑司茵才想起來,剛才準備好的說辭。

坐在沙發上,她板起小臉。

“你晚上爽約了,我很不爽。”

“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靳森視線由上至下,有些明白了她的用意。

“你想挑今晚做紀念日?”

紀念日?什麽紀念日?

薑司茵在腦子裏計算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沒等她算出來,忽然察覺到一陣涼意,睡衣裏仿佛進了冷空氣。

靳森伸出手,輕輕刮了下她睡衣的下擺。

不僅如此,他沒有收手的跡象,修長的手指挑起衣擺,動作輕盈,有要伸到裏麵的趨勢。

薑司茵:“?”

她哪裏是這個意思?

不對啊,薑司茵突然意識到,她剛才那些話都是白說的。

合著他壓根就不知道今天是情人節!

在薑司茵的家裏,靳森一直有反客為主的本事。

她被一把拽進他懷裏,緊接著,他托起她的身子,放在腿上。

靳森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很是流暢。

等到薑司茵回神,她已經坐在了他的腿上,並且還被一雙手環抱了。

她無語:“……”

靳森這才問起:“今天是什麽日子?”

薑司茵沒好氣地說:“情人節。”

“你都沒來找我。”

“現在不是來了麽?”

話音剛落,靳森薄唇微動,又吻住了她的唇,氣氛頓時變得旖旎,很漫長又濕潤的吻。

這就是他的誠意?

分明喝醉的人是靳森,薑司茵好像也跟著他一起醉了。

她扯著他的領帶,迫使他抬高身子緊貼過來,吻到最後,手指插進他的頭發裏。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重欲的靳森。

連綿不絕的吻裏,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溫熱。

靳森身體後仰,離開她的唇。

他在低低地喘氣,聲音縈繞在耳邊:“我不保證,我能控製自己的行動。”

薑司茵的眼神帶著霧氣,她眯著眼,聽他說話。

靳森滾燙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如果非要今晚的話,可能會比較激烈。”

“你受得了嗎?”

靳森勾了勾她的下巴:“受得了,那就繼續?”

或許是今晚喝了酒的緣故,靳森身上的溫度很燙,薑司茵能感覺到她的衣服上盡是他的體溫。

隔著薄薄的布料,體溫傳遍她的全身。

薑司茵忽然主動起來,她慢悠悠地解開他的領帶,扔到一旁。

一切變得順理成章。

當靳森以為他得到了準許,正要吻下來的時候,她猛地把他推開,讓他撲了個空。

這是他忘掉情人節的代價。

薑司茵罵罵咧咧:“敗類。”

她的聲音很幹,有點兒發不出聲,更像是打情罵俏,帶著勾引的意味。

靳森不置可否,他“嗯”了一聲,似乎直接認下了這個稱呼。

敗類也行。

黑色襯衫領口開了,隨著他的喘息,輕輕擺動。

他倏地站起身,朝她房間的方向走了過去。

薑司茵不明所以,她望著他的背影追問。

“你去幹嘛?”

靳森徑直走向浴室,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話。

曖昧撩人的氛圍尚未散去,又在她心上點了一簇火。

“做敗類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