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 溫明珍沒什麽太大的本事,但是很有眼力見。

她迅速掛斷電話,那頭傳來了忙音。

酒店房間裏, 兩人對視, 徒留一室寂靜。

方才薑司茵摔倒時,靳森很快將她拉進了懷裏。周圍沒有借力點,他雙手環抱住她,翻了個身。

靳森的背部直直靠在身後牆上,而薑司茵在他的懷裏, 完好無損。

聽見一聲悶哼,她立即抬頭去看:“你沒事吧?”

浴巾隻能裹住一部分,她的肩膀都露在外麵。

因為急著出來, 薑司茵甚至沒擦幹身子,就急匆匆地跑過來了。

薑司茵頭發盤起, 未幹的水往下滴落。

水滴掉在靳森的手背上,平白增添幾分曖昧。

隔著薄薄一層布料,靳森能感覺到,薑司茵的溫度。

她整個身子像是燃起來似的, 連肩膀也是微紅的,一雙眼睛卻帶著霧氣, 在夜裏格外**。

靳森收緊腰間的那隻手:“你沒事嗎?”

“摔到牆上的人又不是我, 我當然沒事。”薑司茵急了, “我問你呢。”

當薑司茵著急的時候,她的五官都鮮活了起來。

靳森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視線順著往下,掠過她的唇、鎖骨、半遮半掩的浴巾……

靳森環著她的腰,將她往前扣緊,距離倏地縮短。

薑司茵猛地朝他的方向靠去。

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 靳森眼底的光,似乎比她還灼熱。

沒等她反應過來,靳森已經吻了下來。

他輕輕轉身,位置調轉,他用手扶住薑司茵的後腦,而身體又將她壓在了牆上。

靳森還有心情幹這個?

看來人是沒事了。

薑司茵閉上眼睛,任由他親吻。

她是不是還沒擦幹?但是好像不需要了。

-

回去上班的時候,薑司茵果然收到了注目禮。

她和靳總請了兩天的假,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公司。

瞧,跟頂頭上司戀愛的壞處就在這兒。

她的一舉一動,完全暴露在大家的麵前。

無視旁人的目光,薑司茵故作淡定地回到工位上。

別看她表麵很鎮定,心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下次再也不要請假談戀愛了。

切記切記。

薑司茵躲得過別的同事,躲不過旁邊工位的溫明珍。

剛坐下來,她就察覺到,有一道灼熱的視線緊跟著她。

薑司茵扭頭,看到了溫明珍臉上不懷好意的笑。

她指了指溫明珍的嘴唇,提醒一句:“別笑了,你的口紅花了。”

溫明珍呆怔幾秒,拿起鏡子照照。

哦,剛才咖啡喝得太猛了。

收拾好她的口紅,溫明珍嗖地來到薑司茵身邊。

嘿嘿幾聲,小色胚難以掩蓋她的本質。

“你們消失這麽多天,幹嘛去啦?”

“這幾天,你不會都沒下床吧?”

“……”

薑司茵滿頭問號,溫同學的思想越來越危險了。

她痛心疾首:“你變了,你為什麽這麽汙?”

溫明珍自然地接話:“那天晚上的電話,聽起來就很像是開車卡的前戲。”

前戲?

薑司茵懷疑溫明珍用錯了詞語,她想說的應該是前奏吧。

她懶得糾正溫明珍,不然很容易會引發連鎖效應。

接下來的對話,或許就從前戲這兒跑偏了。

解釋不了,薑司茵隻能坦誠:“他就是陪我去我家鄉了,清城。”

溫明珍是個很好糊弄的人:“我在旅遊APP上看到過,是老城區很古色古香的那個清城嗎?”

清城山下小青蛇。

懵懂澀澀薑司茵。

薑司茵成功轉移了話題,聊著聊著,溫明珍想起了和言禮的約見。

“晚上我要和言禮老師見麵,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在清城的時候,薑司茵已經通過微信,知道了之前發生的事。

“我覺得你似乎挺上道的。”她支著下巴,緩緩說。

溫明珍不明所以:“我隻是摔了一跤啊。”

摔了一跤?

那可不是普通的摔倒,薑司茵不就裹著浴巾摔人懷裏了嗎?

說不定,她一摔,就能摔進人心裏。

畢竟,薑司茵是過來人,她笑得神秘:“言禮老師對你的態度,跟一般人相比,好像稍微有那麽一點兒特別吧。”

溫明珍搖頭:“沒有吧,他真的隻想賠我蛋糕。”

薑司茵:“……”

小姑娘暫時還沒開竅,薑司茵說再多,似乎也沒什麽用。

這一整天,溫明珍都沒法投入工作。

她拿著一張紙,塗塗改改,扔了好幾個紙團。

薑司茵探頭看了眼,她寫了很多對話。

原來,溫明珍在模擬現場,甚至還把這些分門別類了。

《吃蛋糕模擬對話》、《誇言禮模擬對話》,《策劃案模擬對話》……

薑司茵震驚了,她從未見過,努力到這個程度的溫明珍。

溫明珍歪著腦袋,趴在工位上,繼續調整方案。

這用功勁兒,她絕對能成功。

-

晚八點,Lady M.

溫明珍站在店門口,很淑女地東張西望。

她毅然決然地拋棄了小香風,走了日雜風,化了一個可憐的妝容。

今晚,以賣慘為主,她可不能展示出平時的狀態,健康、身體倍兒棒。

蛋糕店開在商場一樓,商場外側是步行街。

步行街頂上,白色的小小燈泡串連成一張網,忽閃忽閃,如星星般漂亮。

溫明珍看到了言禮。

他穿著黑色外衣,沒有從熱鬧的步行街過來,而是在稍顯僻靜的小道裏穿梭而來。

言禮似乎很不喜歡人群。

走上步行街時,他微微皺眉,有一絲不自在。

溫明珍把手舉起:“這裏這裏!”

言禮走到蛋糕店門口,他用下巴示意:“你挑吧,挑多少都賠你。”

溫明珍可不願意。

要是言禮賠她更多的蛋糕,那不就兩清了?她還有什麽理由賴著他?

溫明珍沒回答,帶著言禮走進蛋糕店。

和外麵的步行街相比,蛋糕店的人較少,她瞥了言禮一眼,感覺到他的狀態稍微好了一點。

溫明珍留了一手,她已經挑選好了蛋糕,並結賬了。

海鹽焦糖千層、抹茶棋盤蛋糕、伯爵茶千層。

這些是她的口味,希望言禮也能喜歡。

言禮準備結賬,溫明珍早就猜出,他結完賬準備走人。

她拿出小票:“你來之前,我已經買單了。”

言禮先是意外,而後,他有些懶散地垂眸,看向她。

任憑誰都能看出,她別有用心。

溫明珍一下子慫了:“我請你吃蛋糕,你能坐五分鍾嗎?就五分鍾。”

給她五分鍾,她一定能力挽狂瀾。

他們在靠牆的角落裏,找了位子。

溫明珍把蛋糕推到言禮麵前:“言禮老師,你嚐嚐,真的很好吃。”

言禮的手就擱在桌上,沒半點要抬手的意思。

溫明珍咬牙,豁出去了:“那天摔爛的就是這個蛋糕。”

言禮稍頓,用勺子挑了一小塊。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勾下口罩,嚐了一口。

溫明珍發怔地盯著言禮。

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他的五官。

碎發底下,眸如寒星,優越流暢的鼻骨,冷冰冰的唇。

言禮生得那樣幹淨、好看,神情偏又是漠然的。

他好像不在意任何事情,包括他自己。

言禮放下銀色勺子,抬眸看了溫明珍一眼。

這會兒,溫明珍突然結巴了:“好……好吃嗎?”

言禮沒有否認,也沒有笑。

他語氣淡漠:“小策劃,我已經吃了你的蛋糕,我該走了。”

溫明珍趕緊開口叫住他:“言禮老師,我腿疼。”

她捂住小腿,很拙劣地演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就是很想留住言禮。

真的很想。

溫明珍喉嚨發緊:“就是因為之前摔去了,醫生說我要休息,不能拖著傷腿到處亂走。”

言禮忽而笑了一下,唇角很快恢複了淡漠的弧度。

“剛才進來時,你穿高跟鞋走得還挺順利。”

揭穿她時,言禮態度疏離,但又給她留了顏麵。

溫明珍啞口無言。

言禮沒走,靠在椅背上:“直說吧。”

溫明珍從包裏拿出策劃案,翻開第一頁,放在桌上。

“這是我們遊戲的一個新人物,他的人設是……”

溫明珍已經打了腹稿,她認真地按照台本說下來,中間還穿插著自我發揮,言禮一直沒有打斷她。

時間流逝,他很有耐心地聽她說完,仍是拒絕。

“抱歉,這段時間我真的不接工作。”

溫明珍沒忍住,脫口而出:“一年了。”

話音剛落,言禮打量了她幾秒,重複道:“嗯,一年了。”

這句話像是一個警示。

方才稍稍拉近距離,兩人頓時又被拉遠。

沉默半晌,言禮重新把口罩戴了回去。

溫明珍細細看去,隻能看見那雙亮如寒星的眸子。

言禮渾身都是黑色,像是在周身豎起了藩籬。

即便能窺見一角,但是誰也進不去。

言禮起身,他走之前,溫明珍叫住了他。

“言禮老師,你老是叫我小策劃,我其實是有名字的。”

怔了片刻,言禮彎下腰,低聲問了她。

“你叫什麽名字?”

“溫明珍,溫暖明亮的珍珠。”

這麽形容自己,溫明珍有點不好意思,她撓了撓頭,臉都紅了。

下一秒,言禮開口。

溫明珍聽到,他用她最喜歡的聲線,念了她的名字。

“溫、明、珍。”

“我記住了。”

一個字一個字落進空氣裏。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三個字,但在溫明珍的耳裏,卻是心跳的催化劑。

那一瞬間。

溫明珍心跳驟響。

她似乎明白了什麽叫心動。

-

回杭城幾天後,靳森要出差了。

出差前一天,薑司茵剛下班,就被一通電話叫去了他家。

話說回來,這還是薑司茵第一次來靳森家。

以前是來過,但那是很久之前了,那時候,她還在門上貼了黃色便利貼。

靳森還沒回家,薑司茵皺著眉,在他家裏掃了一圈。

可能是房如其人,裝修風格就是大寫加粗的冷漠,除了黑白灰,剩下的家居泛著金屬色澤。

薑司茵自作主張,她跑到樓下,在自己家裏拿了很多擺設。

來回好幾趟,她累得要命,好不容易才搞定了。

現在的家具風格,靳森的冷漠風和薑司茵的少女心風混搭,大膽的撞色,品味有點……特別。

暗灰色沙發上,放著粉色的流蘇抱枕。

餐廳椅子上,卡其色小熊玩偶坐在那裏。

連落地燈都沒被放過,被套上了暖黃色的燈罩套。

薑司茵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地捧起一杯熱水。

靳森回到家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如果不是看到薑司茵在,他還以為家裏遭賊了。

這些東西搭配起來,略顯詭異。

但是從詭異中,又莫名透出一股別樣的溫馨。

簡而言之,這個詭異是褒義詞。

薑司茵吹了吹熱水:“你家裏太沉悶了,我幫你改造一下,讓別人一進來,就能知道這屋主有女朋友了。”

“我和你的風格混在一起,水乳交融,格外和諧。”

靳森輕笑一聲:“成語用得不錯。”

薑司茵還沒反應過來,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我明天出差。”

“一路順風。”

“快一個星期都見不到你了。”

“所以呢?”

“今天晚上,想和女朋友做個愛。”

熱水嗆在喉嚨裏,薑司茵咳嗽幾聲:“你說話別這麽直白,我不習慣。”

晚飯都還沒吃?先提前規劃好了後麵的事?

靳森輕輕撫摸著薑司茵的背,幫她順氣。

他心領神會,立即改口。

“能和你行周公之禮嗎?”

薑司茵背部一僵,氣又不順了。

“那就……共赴巫山雲雨?”

薑司茵頓了又頓,整張臉都燒紅了。

好像有點兒更色了?

讓靳森換種說法,他還真能給她叫出同房含義的多個詞語。

詞匯量還真是豐富哦。

可這些話,她越聽越別扭。

怎麽還不如做個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