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時候，薑司茵把手帕洗幹淨了。
她找出了慣用的香水，還剩下大半瓶，一次性用完了。
先把手帕在香水裏浸了幾個小時，然後反反複複地洗幾遍，味道去了大半，最後僅殘留了一絲清淡的香水味。
疊好手帕，放在衣櫃裏，薑司茵越看越滿意。
等靳森收到這枚手帕，再聞到她的味道，嗬，一定會時不時記起她。
這是多麽精妙絕倫的計劃。
簡直完美。
第二天，薑司茵照常去上班，她先去了一趟樓上。
靳森家的大門緊閉，也不知道人有沒有走。
薑司茵早有準備，她直接在門上貼了張便利貼。
——手帕我已經洗幹淨了，什麽時候還你？
底下附了一行電話號碼，署名樓下的小薑。
薑司茵辦完這些，就打車去了公司。
男人嘛，追不追都在那裏，又跑不了。但工作就不一樣了，做沒做好，決定了她的年終獎。
薑司茵進了辦公區，白菲坐在電腦前，聽到旁邊拉椅子的聲音，她沒抬頭：“來了啊。”
薑司茵應了聲，看了看項目組同事都在忙碌：“今天很忙嗎？”
白菲這才轉身看向她：“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不知道啊。”薑司茵有些莫名。
休息了一整天，肩膀還是挺痛的，她坐下來開始揉肩。
“果然是有了新兒子就忘了舊兒子。”白菲很無奈地敲了敲桌子，“今天是你前兒子的生日活動閣，早上遊戲10點開服。”
薑司茵後知後覺地想了起來，追靳森追得她都要忘記自己心血被搶這事了。
上個月，總策劃伍薇借口把她手上最熱門的角色給了萬蘿，她就想知道萬蘿會不會毀了她的心血。
今天的生日閣就是萬蘿試水的第一個活動。
這個角色，她負責有三年了，從開服到現在，人氣一騎絕塵。當然了，人氣第二的角色也是薑司茵寫的。
想到前兒子就這麽被搶，薑司茵心氣不順：“你看過她的卡麵劇情嗎？”
“我看了一眼，還成吧。”白菲壓低聲音說，“據說這張卡的劇情，萬蘿磨了快一個月，就是想在開服的時候讓玩家們驚豔一把。”
薑司茵哦了聲。
雖說伍薇答應過她，如果萬蘿把這次活動做砸了，就由她重新接手，但她也希望萬蘿能盡心盡力把事情做好。
薑司茵一把扯過桌上的包放在腿上，她埋下頭找U盤，包裏“叮呤咣啷”響了一會，什麽都沒找到。
不會是丟在家裏了吧？周末寫的劇情和人設細節都在裏麵。
薑司茵歎了口氣，她平時工作不怎麽摸魚，但現在又不是很想回趟家。
她打開了電腦，時間顯示8:30，項目組的人坐滿了辦公區。
掃了眼電腦時間，薑司茵忽然想起一件事，靳森總該上班了吧。
那他有沒有看到那張便利貼？會發短信還是打電話？
薑司茵看了看手機信箱，哦，一堆未讀的垃圾信息。她一次性勾選，全標記了已讀。
手機擱在電腦邊，等會振動也能立馬知道。
周末的時候，薑司茵答應主策劃，把新寫的人設帶給她看。
現在她隻能憑著腦海中的記憶，打下文檔裏的內容。
薑司茵剛打了個開頭，桌上的手機突然亮了。
她眨了眨眼睛，有人發短信來了？
薑司茵興衝衝地拿起了手機，視線落到屏幕上。
“【餘額不足提醒】截至11月26日09時08分，您的基本賬戶餘額已低於5元……”
薑司茵訥訥無語，把笑容收了起來。
行吧。
連10086都比靳森會噓寒問暖。
無端被這條短信一鬧，薑司茵心裏堵得慌，大腦跟死機了似的，明明隻是前天寫的內容，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今天上午是他們遊戲的生日活動，但是這活動跟薑司茵沒什麽關係。
她準備回家拿U盤，反正主策劃上午沒空，等到了下午才有時間看她的人設劇情。
薑司茵轉動椅子，湊近白菲。
“如果主策劃問我幹什麽去了，你就說我回家拿U盤。”
“去吧去吧，你繞去萬象城吃個早茶都行。”白菲點頭，“今天特別忙，主策劃不會管你的。”
薑司茵：“……”
她挺飽的，不至於摸魚摸到去吃個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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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靳森正好離開家。
昨晚去靳家老宅待了兩個小時，回來就很遲了，他今天起得有些晚。
門“砰”的一聲關上，有張淺黃色的便利貼緩緩飄落，掉在了黑色皮鞋的旁邊。
這種住宅區還會有人往他的門上貼小廣告？
靳森皺了皺眉，視線落到便利貼上的“小薑”二字，他眉心一跳，彎腰拾起那張便利貼。
“手帕我已經洗幹淨了，什麽時候還你？”
字體秀氣，絲毫看不出本人的性子。
靳森沒想好要怎麽處理這張便利貼。
時間來不及了，他下了電梯，坐進車裏，隨手扔在了副駕的儲物箱裏。
剛到公司大堂，助理衛年迎了上來。他一邊打電話，一邊匯報工作：“靳總，我們公司上熱搜了。”
靳森觀察他的表情：“因為什麽？”
衛年沒說話，默默把手機遞到靳森麵前。
靳森掃了一眼，目光平靜。
《城市戀人》在今早停服維護，10點剛剛開服。最新活動閣是一個男主的生日活動，每個角色的生日都是玩家期待已久的。
幾天前，放出的卡麵和預告好評如潮，但是今天一開服，玩家卻直接把遊戲罵上了熱搜。
原因是劇情內容和預告相差甚遠，男主的油膩和女主的矯情，讓人直呼皮下換人了。
官博和超話都是罵聲一片，甚至連帶著把博網也罵上了熱搜。
#城市戀人油膩#，#博網瘋了嗎#已經上了熱搜前三十。
“就這？就這？憋了一年的生日活動就這麽隨便敷衍，你們遊戲是想撈完錢就跑路嗎！”
“沒幾年腦血栓能寫出這種劇情？油得可以滴油水了，氪了二十萬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老公這樣到處**。不是在誇策劃避過了審核，我隻是單純在罵！”
卡麵絕美，預告pv也飽受好評。
問題完完全全是出在劇情上，尤其是男主的台詞，那顯然就是文案策劃的鍋了。
稍微看一眼，靳森就已經了解了來龍去脈。
他管理博網科技，隻負責市場風向和投資的管控，單個遊戲的具體細節是由主策劃分管的。
現在這款遊戲出了這麽大的事，必然是追責到主策劃身上。
這時，電梯到了，衛年抬手，為靳森擋住電梯門。
靳森右手抄進西裝褲袋，目不斜視地進了電梯。
穿著職業裝的助理們，手提公文包，快步跟了進去，樓層按鍵被點亮後，規矩地站到靳森身後，大氣都不敢出。
電梯開始勻速上升，靳森揉了揉眉心：“給我接通主策劃的電話。”
衛年應道：“是。”
手遊部的電話沒人接，那邊似乎已經忙成一團。
電梯停在手遊部，靳森起身走出，鬆開了一顆西裝扣子，徑直進了辦公區。
幾個助理跟上去，門口的腳步聲驚動了眾人，每個人都在工位上抬起頭，看向門口。
主策劃伍薇匆匆跑過來：“靳總，這次是組裏文案策劃的失誤，我們馬上發公告……”
靳森打斷了她的闡述，神情淡漠：“應急方案想好了嗎？”
伍薇直截了當：“停服，重寫整個劇情，收回卡麵，對已經氪金的玩家退還全部金額。”
匯報結束後，所有人戰戰兢兢地看著靳森。他臉上掛著“我花這麽多錢是雇了群廢物嗎”的表情。
“考慮過這個方案的可執行性嗎？之前準備了這麽久被罵上熱搜，怎麽確保短時間趕出來的新劇情能讓玩家滿意？”
日光照進玻璃，折射出冰冷的弧度，辦公區安靜得出奇。
伍薇這才想起薑司茵，咬了咬牙：“我們部門有個小薑，這角色之前就是由她負責的，她現在有事出去了，我馬上把她叫回來。”
話音落下，一群人又跟著屏息凝神。
他們在等待劈頭蓋臉的一頓批評，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聲哂笑。
又是小薑。
乙女遊戲部門難道還有第二個小薑嗎？
靳森聽到這，忽地輕哂：“薑司茵？”
伍薇心頭一緊，倏地有了不好的預感。她差點忘了，薑司茵和靳總私底下似乎關係不一般，他對薑司茵有幾分特殊。
“既然之前都是她做的，為什麽隨便換人？”靳森偏頭，極淡地看了伍薇一眼。
“是你決定換人接手薑司茵的工作，你們倆這個月工資都別要了。”
伍薇作為公司的老員工，在眾人麵前，靳森絲毫沒給伍薇半點麵子。她的臉刷的一下白了。
靳森側頭環顧，帶著幾分審視，沒看到薑司茵的身影。
他的思維不受控製地聯想，眼前閃過了貼在他家門上的那張便利貼，稍顯不耐的神色緩和下來。
“她號碼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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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薑司茵剛回到家，在房間裏找了一圈，才找到U盤。
她把U盤收進包裏，看了眼手機，還是沒收到任何短信，連騷擾攔截的垃圾短信都沒有。
薑司茵輕哼了聲。
靳森不會把她的便利貼當成黃色小廣告了吧？
算了，早知道就不用黃色的便利貼了。
剛把手機塞回包裏，電話就瘋狂地打進來。
薑司茵被鈴聲嚇了一跳，偏偏挑這個時候打電話，叫魂啊。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鈴聲響了一會就停了，沒過兩秒又響，很急很尖銳地劃破空氣。
不知道為什麽，薑司茵的眼皮瘋狂跳動。
舒緩情緒後，她顫巍巍地接起了電話，一言不發，連個“喂”字都不說。
密閉的空間裏，男人淡淡地問：“薑司茵？”
這聲音有點兒耳熟，甚至還挺好聽的，但她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知道她的名字，總不該是詐騙電話吧。
薑司茵茫然地應了一聲：“你是……？”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清冷的聲線略顯低啞：“我是靳森。”
薑司茵大腦嗡嗡嗡地炸開，像是有人在裏麵放鞭炮，把意識都炸迷糊了。
靳森主動給她打電話？
她是在做夢還是大白天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