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財主正對少女露出惡狠狠的目光威脅著她,突然從牢外飛進一樣東西,“啪”一聲悶響中,是一碗發黴的灰色米飯,上麵有幾張黃菜葉與幾件散發著從泔水撈起酸餿味的豆腐,這東西被扔進牢房,幾人立刻同時捂住了口鼻。

牢外獄卒神色凶惡的盯他們一眼,冷冷道,“嫌臭?那就等著餓死吧!”說完隔著牢柱繼續墎了幾碗一樣臭氣熏天的黴餿飯進來,扔完東西頭也不回走了。

蔚淩然捏著鼻子去挪黴飯,她剛伸手去動,徒戈怰立刻跳開,一跳便跳到牢的角落裏去,眼神嫌惡的掠過來,皺眉道,“不吃!”

蔚淩然笑意微微的挪著黴飯轉了方向,南宮談眼神一瞟,立即轉過頭,直接閃身閃到徒戈怰旁邊,比徒戈怰更直接更絕的拒絕某蔚的好意——露了個大背脊給她。

好吧,蔚淩然摸摸鼻子,角落那兩人看來是寧願餓死也不會將這碗飯吞下肚的,嗯嗯……似乎還有個實驗對象呢!

少女不懷好意的瞟了眼姬財主,笑吟吟的將黴飯往他的方向一挪再挪,哼哼……叫你凶、叫你凶,敢凶姑奶奶我的人,不是啞了就是瞎了……今天看在咱們是牢友的份上,就意思著薄懲一下好了——賞你碗黴飯,讓你直接腸穿肚爛!

她在挪碗,姬財主在挪腳步,碗前進一寸他後退一步,直至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少女笑靨如花的看著他,客氣道,“財主老爺啊,這碗飯你就吃了吧,想必你以前一定沒吃過,不如趁機會嚐一嚐?說不定比你以前吃的東西都滋味百倍,令你一生回味無窮呢?”

姬財主看了那碗灰黴的餿飯一眼,苦笑道,“彼此彼此,我在想蔚大王你也一定沒吃過的,不如讓你嚐個鮮!你知道的,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著也得讓讓你一介小女子啊!”

說罷,他微微笑著比著手勢道,“大王,你請、請、請吧!”

牢裏突然一陣碧影飛動,“嗖嗖嗖”放箭似的,一陣急射,那幾碗發臭發黴的飯菜被忍無可忍的徒少爺發揮絕頂拂袖功,連珠炮似的拂出牢房外幾丈遠的昏暗通道去。

接連幾天,四人當真寧死不吃餿牢飯,忍著饑餓靠調息來度日,偶爾三男還會輪番上演爭風吃醋的戲碼,蔚淩然這個當事的主從最初的尷尬無奈到後來的直接視而不見,對任何人都不理不睬不偏不頗!

管你怎麽鬧,姑奶奶我抱守元神,靈台清明如鏡,任誰也不能撩動我的佛心!

十天之後,在蔚神醫以及徒神醫的確定下,四人終於可以離開這間黑暗饑餓的牢房重見天日了。

幽暗透著微光的牢房裏突然劃過一道耀眼的大亮白光,有人跟著壓住嗓子的驚呼,“哎呀,我的珍珠掉哪了?快幫我找找啊!”

珍珠?

能發出亮眼白光的珍珠?

那得多大一顆!

在外麵守夜值巡的獄卒一聽,睡眼也不迷離了,眼神也不朦朧了,直接舉了火把旋風一般衝過來。

發出驚呼聲的“姬財主”看見牢房外剝響的火把,一怔之後一驚,半蹲在地上摸索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那獄卒獰笑著靠近取鑰匙開門,一邊兩眼冒著貪婪光芒的道,“你在找什麽東西,不如我進來幫你找!”

姬財主立刻手忙腳亂的起身,腳下又胡亂在踢著草堆,連連推辭道,“不用不用,不敢勞煩官爺……!”

“嘿嘿……”獄卒扯著嘴角笑著跨了進去,卻還未笑痛快,人已經無聲無息倒地。

“嘻嘻,搞掂!”某蔚很善良的揚揚手,撣掉指甲的草屑,飛快剝掉獄卒外衫,往自己身上一罩,然後竄出門外如法炮製,弄了幾件衣服獄卒衣服來賞那三男一人一件套上,然後四人行大搖大擺的離開了湘縣大牢。

天大亮,一夜好夢的獄卒醒過來,才發覺那個妖道與家財萬貫的土財主消失了,連忙報告上司,聽著獄卒的描述,湘縣知縣不敢怠慢,立即將離奇的妖道財主消失事件報告給鐵衣大爺們。

鐵衣到牢裏仔仔細細查了半天,然後一腳將湘縣知縣踢了出去,“混帳,既然早抓到那幾人,為什麽早不上報?”

知縣無限委屈的抱著大腿,一轉身“啪”一聲甩了那個看守蔚淩然的獄卒一巴掌,怒斥道,“混帳,早抓到不早說,幹什麽吃的!”

那獄卒無比委屈的含淚看他一眼,捂著腫起的半邊包子臉,唯唯諾諾的退了出去,心裏忿忿的想,不過是他活該倒黴罷了,以前也胡亂抓過不少人,也沒見知縣過問!

“大人、大人……我們一定好好徹查,請大人再給下官一個機會!”知縣諂媚的笑著涎請。

“還徹查個屁!”鐵衣又一腳踢上知縣屁股,“人家優哉遊哉在你的大牢裏住上十天半月,早玩膩到別的地方溜達去了,還徹查!”

鐵衣們寒著臉,呼嘯著大步跨了出去,連聲呼喝著,“城裏城外,仔細搜查清楚!”

四人行出了大牢後,按著暗衛留的記號,一群人到了一間不起眼的民居集合,此間主人早些年曾得鳳初式仗義相救,感激鳳初式的救命恩情,冒著生命危險騰出屋子給這群人。

“亂了亂了!”主人馮德連連歎氣,“據說鐵衣那群大爺們在城裏貼滿告示,還特設了什麽舉秘箱,以鼓動城裏百姓互相揭秘,但凡有人家中窩藏重犯者,一旦發現一律滿門處斬,有些人對有過節的乘機報複,胡亂投信,鐵衣們不管真假,統統抓起來嚴刑拷打,一時間,整個湘縣處處風聲鶴唳,全城百姓皆陷入極度惶恐不安中……!”

蔚淩然與姬沅和南宮談三人相互對望一眼,蔚淩然點了點頭緩緩道,“那我們就把鐵衣帶走,還湘縣一個安寧!”

“帶走?怎麽帶走?”馮德一陣愕然,“他們可有上萬人呢,單住在知縣衙門大宅裏的鐵衣大頭目,就有好幾百人,他們還在上渡城的必經之途,埋伏了無數暗手盤查,就等著你們自投羅網呢!”

“他們不是有舉秘箱麽?”姬沅和微微一笑,“拜托你替我們做一件事。”

寒風中濛濛霧氣裏,縣衙大宅前,一個貼著三大字的漆紅色大木箱子。

負責開舉秘箱的幾個鐵衣打著哈欠,閑聊著去開箱子。

“今天不知是哪家的地主倒黴……?”

“哈哈,我隻關心他家裏有沒有足夠多的銀兩有沒有漂亮的女人!”

“哼,得了吧你!前兩天不知是誰投了個沒錢又沒女人的家夥進來,害我們白忙活一場,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我非生生活剝了他的皮不可!”

幾人嘻嘻哈哈說笑著開了箱子,取了密信,幾個裹在寒風裏麵露畏色的路人偷偷瞄了一眼,按住呯呯亂跳的心,暗自猜測著誰家會遭殃。

正午時分,幾名鐵衣在縣衙宅子裏莫名暴斃,鐵衣們找不任何傷痕,據說是中毒所致,於是出動無數鐵衣先將宅子翻了個底朝天,一無所獲之後在全城展開大肆搜捕凶手行動,結果依然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麽也找不著。

當天夜裏,又死了幾個。

第二天,又死,夜晚,再死!

第三天,正午過後,又無聲無息不見了幾條人命,鐵衣這才想起似乎那些人都是早上取了密信之後,才死的,於是終於把這些天的離奇死亡事件聯係到門口那隻大箱子上,趕緊拽了名醫來查看,密信是看完之後就扔掉的,找不到根源了,那名醫俯身在箱子上聞了聞,說是箱子裏似乎有種特別的味道,懷疑是密信中有毒。

至此,鐵衣們再不敢設舉秘箱,湘縣百姓人人拍掌奔走相告。

再然後,有鐵衣在出去尋歡後莫名死掉,然後,在縣衙的大宅裏,明明驗過沒有毒的食物吃下肚之後,所有人都出現了上吐下瀉的症狀,不久再有鐵衣衰竭而亡。

到了這種時候,鐵衣們不敢再住在縣衙大宅了甚至不敢再留在湘縣縣城裏,分批分次的撤出外麵去。

離城門不遠的酒樓二層高處,迎風玉立著幾名少年男女,有人笑意晏晏眼神森寒的望著那些出城的鐵衣道,“天寒地凍,適合殺人!”

旁邊眼眸清澈的少女笑眯眯的接口,“月黑風高,適宜祼奔!”

再旁邊一位神情冷漠眼神同樣透著森森寒氣的少年一時忍不住噴出一口茶來,搞到街道下方的行人連忙奔跑,以為大好的晴天突然降雨,直道要變天了。

那些被逼撤出縣城的鐵衣大爺們,與那些被耍的圍搜南石鎮後山的鐵衣們匯合之後,接到大皇子命令,準備去涼州,途經一個村莊的時候,據說村子裏在鬧瘟疫,於是從來注重享受到什麽地方都要霸占人家最好最暖的床才睡的鐵衣大爺們,頭一回被逼在寒風嘯嘯中露營了一遭。

鐵衣們紮營的地方依山傍水,景色很不錯,可惜這些大爺們無心欣賞,安排了值夜人手之後,便全部宿在營帳裏,準備早早的睡覺去。

月黑風高夜,離鐵衣營帳不遠的橫崖上,站著一排衣帶當風的俊俏男女。

那少女仰頭數著星星,懶懶張開雙臂擁抱瑟瑟寒冷的夜風,咬牙切齒又夾著一股興奮的道,“忍了那麽多天,連大牢都坐了,今晚一定要好好報報這些天的仇,讓這些衣暖腹飽的大爺們也嚐嚐寒風祼奔的好滋味!”

旁邊表情冷漠的少年直直的盯了少女一刻鍾,扯了扯嘴角,終於忍不住低聲淡淡道,“你很想看男人的身體?”

“咳咳……!”某個厚黑其實臉皮薄的家夥一陣要命的輕咳,為了掩飾行跡又不得不捂住嘴巴將那些咳嗽聲吞回肚子,霎時便嗆出滿眼淚花。

少女狠狠瞪那少年一眼,忿忿在心底罵道,南宮談這個見鬼的家夥,真是語不驚人誓不休啊!平時看著冷冷淡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想不到一開口立刻就能要人命!

銀色錦袍的少年微笑著看她一眼,手掌輕柔撫上她後背拍了拍,道,“今天你終於能夠明白自食惡果的含義了,瞧,多麽的不容易啊!”

少女剛剛咳停的喉嚨突然又一陣蟻癢難受……。

蔚淩然白二人一眼,皇子大爺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麽!

遂氣昂昂扭頭轉身,一手拉著那水一樣平淡夜一樣冷清的徒戈怰徒保鏢往那些鐵衣大爺的營帳掠去。

入冬之後的山裏,什麽也沒有,唯獨冷風寒意最多,就連安排在外圍值夜的鐵衣也耐不住這份入夜的寒,縮手縮腳的哆嗦著巡走。

少女微微冷笑著,掠風而來,悄無聲息放倒了那些值夜的鐵衣,然後選擇了上風處,在各個營帳四周以及頂部,都灑了些她為鐵衣們特製的藥粉。

等了一會,帳內傳來**聲,無數鐵衣從睡夢中被癢醒,然後本能的撓呀撓,可惜怎麽撓都止不住,再然後他們驚恐地發現,那些本該早就在洞穴裏冬眠的蠍子毒蛇蜘蛛蜈蚣……成群結隊的從營帳底部至全方位往帳內鑽爬,鐵衣從撓癢的手忙腳亂中蹦跳著又趕又拍的想弄走或弄死這些毒物。

然而,毒物越來越來,而身上的癢越來越難以忍受,於是,有人忍不住一邊撕扯衣服一邊往營帳外跑,從開始的一人兩人……到後來的一小部份到大部份,在被毒物亂蜇亂咬的驚惶中在渾身騷癢難耐中,這些人再也不聽首領的命令,狂亂的沒頭沒腦衝出營帳四處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