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自己隻是人世間一棵孤獨的樹,寂寞憂傷,因為一直找不到相伴。】

鳳離國,京城岐都。

正值初秋傍晚,殘陽如血,晚霞似火,落日的餘暉灑在岐都城門上,金色的光輝讓肅穆的城牆也變得柔和起來,護城河上飄**著薄薄的水汽,消散了白天的炎熱,微風恬淡,眾鳥歸巢。

路上載物而歸的牛車,百姓悠悠的吆喝聲,歸來往返的行人進出在城門下,不乏精致的馬車奔走於途,熙熙攘攘於夕色中織就一片華錦,燦爛若斯。

尋芳不覺醉流霞,倚樹沉眠日已斜。

“師父,這就到了麽?”看著城門,蒼瀾仰著頭,拉了拉葉思凡的衣袖。

“恩,到了,我們這便進城吧”即使這幾天也隻是優哉遊哉的從水雲到鳳離,路上也不免誤了城鎮,夜宿林中,看著蒼瀾一臉的疲乏,玉色的臉頰也有點蒼白,葉思凡這才想起應該買輛馬車才對。

還好,蒼瀾年紀雖小,隻是疲累了點,從小便一直修習著雍鳴,也沒抱怨。

隻是……

“累死了,走這麽遠的路,這裏怎麽這麽多人?幹嘛走這麽遠的路就跑到這麽一個地方來?哼……”蒼瀾的左手牽著一個小豆丁,那聲抱怨便由此而來。

身形雖是與蒼瀾差不多,不過偏瘦些,麵容竟與蒼瀾九分相似,不同的是其眸色暗藍,下巴也稍尖,容色多一份清冷漠然。

“小白滄,這是鳳離國的京都,自然一派繁華,其他地方哪能與之相比……”葉思凡彎下腰摸了摸那小豆丁的頭,看著小孩別扭著躲開,葉思凡嘴角更彎了些。

那小豆丁便是白氏滄海粟,鏡靈獸,葉思凡原以為它還是幼獸,離化形該還有好些年吧,沒想到隔了一個月,待他午睡醒來,步出竹屋時看到了兩個蒼瀾,其中一個一臉的驚嚇,一個一臉得意的表情,對視著了許久。

待到天然呆蒼瀾反應過來時,那個同他一模一樣的小孩不耐煩的嚷開了。

“看夠了沒有,這不是你的樣子嗎?有什麽可看的,哼!”那副傲嬌的模樣倒是一點沒變。

“你是……你是……”蒼瀾反應過來,結巴了。

葉思凡也有點驚詫,難不成白滄已經習得化形術了?這小家夥獸齡才多大啊,嘖嘖,真是不可貌相,再看看它化形的模樣,這下更有趣了啊。

鏡靈獸一般親近的人極少,而它們化形也多是借鑒周圍之人的人形外貌,當年,白靈兒就是照著他的模樣化形,兩人相伴進出水雲國的大小城郡,總能有一番不小的傾城轟動。

這下,可不是,葉思凡有了對雙胞胎,還都是小豆丁,葉思凡很是開心。

難不成這年頭的後輩真是越來越強了麽,葉思凡不禁撫了撫下巴,歎息道,蒼瀾才多大啊,七歲,就已經習會雍鳴了。想他自己當初自詡天賦極高,也隻是十三歲才領悟了雍鳴的初篇。白滄,算算白靈兒離開回到靈穀的時間,也大概隻有六年吧,小白滄頂多算是六歲吧。

什麽世道啊,葉思凡心裏歎息。

“師父,那我們從水雲國巫山跑這麽遠到鳳離國,要做什麽?”蒼瀾也是不解,從他撿到鏡靈一個月後,卻說突然要

帶他出山。

“瀾兒已經不小了,師父想帶你出來曆練一下,見見這天下是什麽模樣,而這天下最為繁華之地,當屬鳳離岐都了,你一直隨我待在巫山不曾出去。因此,師父便想帶你來瞧瞧。”葉思凡彎了彎嘴角,答道。

卻是未說出口的那句,蒼瀾,師父想幫你解開身世之謎,找尋你的家人,當年楚石老人將僅僅一歲的蒼瀾帶給他時,什麽都沒說就走了……而自己身上的毒也不能再拖了,必須要尋得那幾味藥引才行。

正當葉思凡有些走神間,便聽到了蒼瀾驚慌的呼聲,還有白滄跑遠的身影。

在去都城歧的官道上,有一輛急馳的馬車。

細看那馬車極為奢華卻不失雅致。雪白矯健的雙駿馬拉著一輛大大的車廂,四周遮著雪白色的雲紗,輕繪著精致的紫蓮。馬車外四周掛著許多綴在螭龍筋上的金玉鈴鐺,車廂青木雕花,光滑如玉。

馬車朝著歧都急馳著。車裏跪坐著兩個青衣美人,正恭敬地伺候著麵前的兩個人。

一個斜倚著檀木雕花小幾,三千墨絲柔柔垂下,用一根青蓮玉簪輕攏。著一襲月色白袍,廣袖束腰,膚色如玉,狹長的眸閉著,看不見往昔深沉的瞳孔。薄唇微抿,下巴微揚,露出優雅的脖頸。隱約可見鎖骨處,有一朵姿態妖豔的蓮紋。他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有些疲憊。¬

隻道方才已見到人間絕色,卻看另一人,及膝的烏色發絲係著一根寶藍發帶,隱約閃現墨藍光澤,緩緩纏繞了那頎長的身體,著一件寬大的玄色繡袍,銀色祥龍紋。骨節分明的手握著一隻玲瓏玉盞,綠液泛著醉人的波。星眸微眯,傾瀉滿眼秋水般的溫柔,羽睫恍若小憩的蝶,似乎轉瞬便要揚翅離去。他的頭枕著那白衣男子的膝,悠然閑逸。

“月,有他的消息麽?”玄衣男子飲盡,低沉悅耳的聲音,說罷,似乎想起了什麽有趣至極的事一般,又大聲笑了出來。

“沒有。”千月語氣微微一頓,“從兩年前消失了他的蹤跡,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雀閣裏的長老們一直派人出去尋,可是……一直沒找到……”清越珠玉般的嗓音,語氣有些無奈,卻似帶著淡淡的寵溺。

九夜不答,把玩著玉盞。

半晌,“是麽?兩年了還沒找到啊,嘖嘖,可惜,雀閣的人是幹什麽的……難不成這次傳我們回去就是讓我們去找人的麽?”九夜低沉磁性的聲音,卻是幸災樂禍的語氣,“該不會那小子躲到什麽地方,娶妻生子紮根在什麽地方不回來了吧……哈哈……”仿佛說得是真事一般,九夜差點笑出了眼淚,眸中眼波如水,直看呆了兩個青衣侍者。

“夜,你別開玩笑了……怎麽可能……咳……”千月卻也止不住笑了起來,想起若是那個人會娶妻的場景畫麵,該是讓雀閣眾人驚得掉了眼珠子……倒是,他若想躲到連雀閣都找不到的地方,憑他的本事倒也不難。不過,既然雀閣長老傳他們回來,那他們也不好推脫麽,想必是老爺子等得不耐煩了。

兩年的時間,他也該胡鬧夠了吧,雀閣的那些老頭子氣得差點翹胡子蹬腿了。

“易塵,進了岐都,直接去城西北街葉宅,易風,待會進城去知味齋買一份飯菜

,再捎一壺不醉坊的回春酒。”千月淡淡吩咐著車廂外的兩個灰衣少年。

“易風,別忘了再帶份鱖魚鮮羹和兩份杏仁糕給我啊。”九夜坐起身來,將頭探出紗簾,拍了拍其中一個少年的肩頭。

那少年不回聲,沉默地點點頭。

旁邊另一個少年卻是回頭,娃娃臉,貓眼一彎,回到:“知道了,公子,帶一份鱖魚鮮羹和兩份杏仁糕。”又轉頭對著旁邊那個瘦削沉默的灰衣少年,“易風,可別忘記也給我帶份栗子涼糕。”

聽聞,易風冰麵似有龜裂,再次沉默地點了點頭。

揮鞭一甩,馬車加快了速度駛向岐都的方向。

北街葉宅。

陳管家站在廳外,吩咐著一幹下人,“千月少爺和九夜公子今天要回府中,可能會住上一段時間,你們該清掃的清掃,該采辦的采辦,把府裏給打點好了,一個個機靈著點,聽到了沒!特別是公子夜園裏的錦鯉潭,四兒你多帶幾個人去那……”

“是!”下人們應聲便散了去,各自忙碌起來。

剛從知味齋出來,易風正提著食盒繞過大街,往北街走,走了一段路,卻不防後麵跟了個人。

在他看到葉宅的府邸時,剛要踏過去時,忽覺右手邊空氣氣流疾速的動**,便旋身一轉,身形一穩回頭看去,卻愣住了。

模樣十分精致的玉雕般的小娃娃,易風私以為自家千月少爺和九夜公子的相貌便是天下少有,卻不料今天他見到了的人相貌更是絕色,還一下子出現了兩個,雖是小孩,但長大後定是更加不凡。

一向冷靜自持的易風不禁抬頭看了看天,今天是什麽日子?

白滄見易風呆愣出了神,掙脫了蒼瀾的手,迅敏地衝向了易風手中的那個紫檀雕花食盒。他剛剛聞到了那裏的香氣,十分誘人,這麽多天趕路都在吃葉思凡帶的幹糧,他快煩死了。

葉思凡見他家兩個小孩一前一後跑了老遠,還來不及喝住,隻好跟了上去。

這時便見到白滄搶人家的食盒,蒼瀾又急著拉不住他,看到這場景,葉思凡不禁笑了出來。白滄對這幾天的夥食抱怨頗多,現下終於按捺不住了。

小白滄還不曉得進了都城,它認識的葉大美人其實是可以給它買點吃的,犯不著去搶。

蒼瀾雖說喚白滄“主人”,以前還是別別扭扭迫於某獸的壓迫才不甘喚著,如今白滄卻化形成了他的摸樣,看著有比他略小,雖相處了短短一個多月,他心底卻將白滄當作了“弟弟”,現在看著自己“弟弟”搶別人的食物,蒼瀾心裏十分懊惱複雜。

葉府,九夜左等右等等不來他的鱖魚鮮羹和杏仁糕,於是巴巴得跑到門外去看。

剛看到易風,一喜,卻又看到了緊緊抱著食盒不撒手的一個小孩子,一詫,旁邊還有個模樣相同的小孩拉扯著,一奇,視線再轉,看到了一個身姿修長寒衣白袍,眉心紅痣的男子時,那多變的臉色直接變成了一副驚嚇。

顯然,那男子也看到了他,又抬頭看了看那府人家的門,眉間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像是恍然的樣子。

“是你!”

兩人幾乎同時對著對方,出聲呼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