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清晨的爆竹聲還真吸引了不少路人駐足圍觀，無緣剛說完話就聽一聲似嘲帶諷的聲音傳來：“喲，還是個相館啊，小弟弟，你不在家中好好做功課，出來學人家開什麽店鋪，做什麽生意？”隻見從圍觀的人群中生生擠出十幾個手持棍棒的仆從打扮的人，說話的正是這十幾個人正中一個把玩著折扇的年青男子，圍觀眾人一見此人開口，都齊齊為無緣捏了一把汗，原來此人正是這城南有名的惡霸錢七。未等無緣答話，那男子撥開仆從，徑自走到無緣麵前：“小弟弟，還沒摘紅啊？要不要小爺我幫你啊？小爺今天可是交了好運，指不定是你貴人呢。”“那就有勞貴人金手了。”無緣也不推拒，順勢說道。“嘿嘿，小弟弟倒是個趣人兒，那我就僭越了。”那男子說完飛身而起，待落下時手中卻已多了一塊紅布。“啪啪啪......”隻聽得圍觀人群中爆出一陣掌聲。那男子尚未回身，以為眾人都在為他喝彩，當下轉身一禮，笑道：“獻醜了，獻醜了。”話雖如此，但嘴角笑意和眼中得色哪有半點獻醜的意味。此時那十幾個手持棍棒中一人急急上前與那男子低語一陣，那男子走下台階一仰頭正看到那牌匾上的四個金字“大夢先覺”，再看眾人輕笑不已，哪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回頭怒目直瞪著無緣道：“哼，你今天開業，尚未開張，小爺心好，與你個吉利，讓你為小爺看上一相。”說罷也不理無緣，自顧走進相館中去了。圍觀眾人一看此情景，怕是這小童子要吃虧，人群中當即走出一個七旬老者，對無緣悄聲道：“小娃娃，此人你惹他不得，還是喚你家大人或長者出來應對，否則......”老者話未說完便被那十幾個持棍夾棒之人架了出去。無緣雖然自信自家所學，但這為他人看相尚是頭一回，心中倒也頗有些緊張，衝眾人一抱拳，也轉身走進相館去了。圍觀眾人本是圖個熱鬧，但見這童子竟無任何懼意，想來是有些道行的，雖然有些許人不在意散了去，但仍有不少人圍在相館門口。無緣甫一走進相館，就聽那男子又說道：“小弟弟，今天你若是給我看準了，這金子，便是你的。”話說到一半，見他從腰間摸出一錠足有十兩重的黃金置於桌上，嘿嘿一笑，又接著說道，“若是不準，你這相館......怕是剛開張就要關門了。”無緣也不答話，開口問道：“小子先與尊駕說清楚，我看相不求黃白之物，若是閣下真心要問相，小子再與你分說。不知閣下要問短相、長相還是遠相。”“嗬，不求金銀倒是第一聽說，想來你是有些門道了。那你所謂這‘短相、長相及遠相’又是如何？”“短相問現在，長相知十年，至於遠相麽......”無緣看了一眼那男子，繼而說道，“你就不用問了。”“這是為何？為何小爺我不能問遠相？”男子不解地問道。無緣也不
作答，平靜地開口道：“你若是知道我要什麽作酬，你就不會這麽問了。”“哈哈哈......別的不敢說，這龍淵縣，還沒有我錢七給不了的東西。”男子神色倨傲地說道。“我要陽壽和氣運，你給得了嗎？”無緣也不去理他，隻把自已所需說了出來。陽壽？氣運？圍觀眾人不禁一楞，這氣運世俗之人不大懂，但陽壽下字卻是讓人群齊齊爆發出一聲籲聲，陽壽何物?命也，自家的命豈能與人？眾人都不解地看著無緣，這個小童子所求實在太過駭人了些。“陽壽？氣運？”那男子也是一驚，緩了緩，又道，“想必你所說的短、長、遠與所付陽壽和氣運有關吧？若是問短相，要陽壽幾何？”“那也要有個具體的時間，十年之下為短，一日取三天陽壽為酬。”無緣本想這男子會憤然離去，沒想到竟開口詢問，當下答道。“若我問今日財運，也是三天陽壽作酬？”男子似乎是要確實此事，追問道。俗話說“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要以壽命為酬，誰也要問個清清楚楚。“不錯，一日三天，不多不少。”“若你看得不準呢？”男子心中仍然不太放心。“先看相，後取酬勞。準與不準，你自會知道。”過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男子長出口氣，終於再度開口了：“好，那我問今日財運。”“如此，請稍待，在下要濯手更衣，焚香請神。”原來無緣這焚香請神也是他父親夏侯晉所教，怕他小小年紀在世人麵前展露仙法太達驚駭，便想出這麽一個法子來，凡事有“神”頂著，也不怕別人追問。片刻後無緣準備妥當，兀自走到相館正中的八卦圖上坐定，隻見他身著太極玄圖衣，頭頂陰陽平天冠，腳踩北鬥七星鞋，當真一得道高人模樣，那男子見此心中更信了幾分，上前坐在無緣麵前。但見無緣雙眼微閉，口中冷然道：“伸手與我。”那男子趕緊將左手伸出，無緣雙掌一搓，左手搭在男子掌心，周身即有紅光閃過，此時圍觀眾人也不再懷疑。那紅光一放一收間無緣便睜開了眼睛，將左手收回，與右手相合。男子見此，忙開口道：“如何，我今日財運如何？”無緣一眼掃過桌子上那錠黃金，張口道：“此金非你得，十裏南山坡。”男子聽到此，心下大驚，不錯，這黃金原先並非他所得，原來他早上出門不久就聽得前方南山坡有人在大笑，左右無事男子就與一眾仆從上前詢問，卻是一砍柴山民早晨上山砍柴在此撿到一錠黃金，忍不住開懷大笑。那砍柴山民也是淳樸，聽得男子要黃金一觀，也不懷疑，從懷中取出金子就與了男子，男子握金在手，便說是自已昨夜醉酒遺於此地，還感謝山民為其找到黃金，那砍柴人再淳樸眼下也明白了，此人要昧了自已黃金，哪會同意，與男子糾纏在一起，但一山民又怎麽鬥得過十幾個手持棍棒的惡奴，不一會便被打倒在地。男子在一眾惡奴的吹捧下揚長而去，誰料剛進城不久就聽到這
邊有爆竹聲，男子頓覺今日別人的喜事才是自家的好事，就帶了一幹仆從過來，沒想到此時卻被這相館內的小童子一語道破，且那南山坡距此剛才十裏地，如何能不讓他驚訝？驚訝過後，男子趕忙開口問道：“不知小先生可知我今日可還有此等財運？”男子一聽無緣說的絲毫不差，緊著換了稱呼。無緣原本忐忑的心也隨著男子的一句“小先生”放了下來，聽得男子詢問，又道：“你今日再無財運。不過......”無緣話到嘴邊，卻又一頓。“敢問先生，不過什麽？”男子一聽還有轉機，立時心喜地問道。“若你肯舍得十年陽壽與我，我讓你傾刻間便可做得家財千萬的富家翁。”“先生此話當真？”男子一聽千萬家財，連“小”字也去了，恭聲問道。“當真。”無緣看這男子如此模樣，便知他定會舍這十年陽壽了，也罷，就當為民除害了，無緣心想到。“那好，不過先生可得先讓我得這家財，再取報酬。”男子聽得無緣肯定，臉上更是喜不自禁。“昨日你是不是強買了一戶佃戶的土地？那田東北角下十丈處有黃金萬兩，古玩若幹，你可差心腹之人前去掘取，但要與那佃戶百兩。”無緣搖了搖頭說道，又想到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冉冉皆為利往，人生於世謂之何求？世人為名為利，那我修道又是為何？無緣左想右思也是不明白，慢慢陷入沉思當中。三個時辰後。“公子，那地中果如先生所說有黃金萬兩，古玩之物也是不少。”男子一仆從叫喊著跑過來，男子一聽，剛才還在來回踱步展望的他興奮地大叫一聲，無緣也被這一聲從沉思中驚醒，看著男子大喜的表情，想必是取到黃金了，於是走上前道：“可以與我報酬了嗎？”男子這才從狂喜中醒悟過來，拱手道：“請先生自取便是。”無緣再次輕輕地搖搖頭，伸出左手食指點在男子額頭，隻見那男子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來，僅僅是十個呼息的時間就從一個及冠少年郎變成一個而立之年的中年人，甚至兩鬢間也有了幾絲白發。無緣收回手指說道：“十年零三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話剛說完，那男子發瘋似的狂笑著跑了，圍觀人群中更是一片嗶然，無緣看了一眼眾人，剛要轉身，卻聽得眾人中不知誰叫了一聲：“小先生我也要看相，我也要千萬家財。”一時間人群像河流決堤一般，湧向無緣，無緣趕緊出聲止道：“各位，小子一日隻看三相，且相相不同，今日再不會為別人看財運了，再者今日天色將晚，我要關門了，有問相的請明日再來吧。”眾人一看無緣語氣甚是堅決，又聽得今日不看財運，楞了楞神，悻悻然各自離去。無緣見眾人漸漸離去，喚過雜役吩咐一聲，便想著去打坐休息，消化今日所得。剛一轉身，就聽到一聲大喝：“小先生可斷修仙者命否？”無緣詫異的轉身，剛散的人群也不禁回頭望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