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靳博屹稍稍側頭。

稀寥的星辰下,林以鹿提著蛋糕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裏,穿著奶白色軟糯糯的毛衣和黑色緊身褲,呼嘯而過的晚風吹起烏黑蓬鬆的長發,那雙微微上翹的眼睛像是透過一切阻礙直直撞進他心裏。

強有力的心髒正瘋狂地撞擊著他,這種悸動攀上了頂峰,開始一點點蔓延至全身。

靳博屹受不了地抬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他覺得這輩子應該不會有第二個女人能讓他有這種感覺了。

旁邊的小朋友在奶聲奶氣的叫他:“哥哥,哥哥?”

靳博屹回神,收回視線,摸了摸後頸,那雙耳朵紅的幾乎能滴血。

幾個小孩看到林以鹿拎了個蛋糕回來嬉皮笑臉地湊過來:“姐姐,姐姐,這是蛋糕嗎?”

“我們能吃嗎?”小男孩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今天是姐姐的生日嗎?”

“姐姐生日快樂!”

一個小孩兒起了頭,帶動了其他小朋友,開始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鬧成了一片。

林以鹿輕輕把蛋糕放下,盤腿在墊子上坐下,聲線溫柔地說道:“今天不是姐姐的生日,是哥哥的,祝哥哥生日快樂吧。”

“哥哥生日快樂!”

“祝哥哥越長越帥,賺多多錢。”

“祝哥哥姐姐永遠在一起,生多多小寶貝。”

“……”

林以鹿戳開果飲喝了一口,聞言,直接嗆到了,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

靳博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笑的吊兒郎當:“那麽激動幹嘛,難不成小朋友們戳中你……”

林以鹿打斷他:“……咳,你別在小朋友麵前騷。”

“什麽sao呀?”紮著小辮子的女孩眨著大眼睛問:“發燒嗎?”

“……”

這年頭的小朋友怎麽那麽好問。

哄騙好幾個小朋友,靳博屹拿出手機對著蛋糕拍了幾張照片,林以鹿調侃他:“你這是要發朋友圈?”

“你猜。”

林以鹿看過靳博屹的朋友圈,發的都是一些物理研究報告,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李奎教授讓他發的,徐教授也讓她轉發過好幾條物理權威報告。

要學好機械自動化,首先數學和物理要打好基礎。

李奎和徐德都是物理係的教授,也是科研中心的主負責人之一。這倆教授教物理係的同時也教他們機械自動化,課不多,一個星期就上三四節課。

靳博屹和林以鹿是這屆新生中的翹楚,個人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新生報道那天,宋院長找他們到辦公室談話,問他們兩個要不要加入物理學習小組,跟學長學姐們一起輔修學習、做研究。

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到時候畢業了學校會多頒發一個證書,靳博屹和林以鹿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李奎教授教學刻板生硬,經常布置課題給學生做,還是限時的那種,沒完成就扣日常積分,徐德教授怕林以鹿吃不了這苦,主動把林以鹿要了過去。

其實跟那個教授都沒什麽區別,題也是做一樣的,隻不過是李奎教授嚴厲些罷了。

前麵那塊空草坪來了一對情侶,那對情侶好像連體嬰一樣,躺下野餐墊,互相抱著對方膩歪,時不時還熱吻起來,看樣是來虐狗的。

林以鹿挪開視線,專注給盤坐在她前麵的小女孩編頭發,她不太擅長編頭發,連她自己的頭發都搞不出什麽花樣來。

小女孩從她的粉色玩具箱裏拿出綁頭發的橡皮筋放靳博屹手心裏,想讓他也幫她紮頭發。

靳博屹怕自己扯疼小女孩的頭發,小小一個橡皮筋在指尖裏繞了幾圈,又放回了玩具箱裏了,似是無聊般懶洋洋地躺了下來,左手放在後腦勺下壓著,單手拿著手機在屏幕上敲了敲去,回微信。

屏幕熒光在昏暗裏描摹著他出塵的五官,深凹的眼窩,筆挺的鼻梁。

應該是有人給他發祝福消息,這手機的震動聲就沒停過,靳博屹可能嫌煩了,索性調靜音,把手機丟一邊去,側躺著,指尖繞起了林以鹿發尾玩。

“你怎麽突然想到給我買蛋糕了?”

“今天不是你生日麽,意思意思,蛋糕三百二,記得給我轉賬。”

靳博屹嗤笑了一聲:“你還能再摳點嗎?”

“窮,沒辦法。”林以鹿扯謊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話說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

沒聽到回答,靳博屹微微皺眉,坐起來看她,沒什麽察覺出什麽不對勁,以為她就是不想告訴他:“那麽小氣?”

林以鹿不明情緒地一笑,笑意不達眼底:“我從來不過生日,以後別問這個問題,我不會回答。”

終於小女孩紮完頭發了,就簡簡單單地高馬尾,還紮了十幾分鍾,小女孩照公主鏡看了眼,癟嘴:“啊,好醜,漂亮姐姐還沒有我姐姐紮的好看!”

林以鹿:“……找你姐去。”

“嗤。”靳博屹笑她:“你這拿螺絲刀的手,確實不合適拿梳子。”

“我還會拿電焊,你想試試麽,我還沒焊過人呢。”

八點多鍾的文化廣場,人越來越多,廣場舞大媽跳得慷慨激昂,還有深情款款在街頭邊彈邊唱的歌手,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

前麵那對情侶終於坐起來活動裏,從竹編織籃裏拿出好幾瓶酒,男生覺得光喝酒還不夠帶勁兒,跑去買了份糖炒板栗,走回來時目光無意掃了眼前邊被幾個小孩圍著的阿拉斯加和那正在鬥嘴的一男一女。

似看到了什麽熟人,男生腳步怔然停下,拍了下女朋友,讓她回頭看,女生眨了眨眼睛,麵露驚喜,從墊子上站起來,大喊了一聲:“林以鹿!”

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林以鹿朝聲音的方向看去,靳博屹也浮皮潦草地往前邊看了一眼:“又是你朋友?”

林以鹿搖搖頭:“沒印象。”

靳博屹:“……”

這一晚,遛個狗不是遇見老師就是遇見朋友、同學,還有什麽學長、學弟,一大堆人。

“啊!!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女生略有些激動地走過來,看見林以鹿身邊還坐著個男生,無縫連接地問:“這是你的老公嗎?”

“……”

正常不應該是問:這是你男朋友嗎?

林以鹿不記得自己認識過這妹子以及這妹子的男朋友,禮貌地開口問道:“我們認識?”

“啊,你可能不認識我們,不好意思哈,剛剛太激動了。”女生說:“我是許輕寧的朋友,淮京第五外語的,我們之前在聯會上碰過一麵,隻不過當時你有事提前走了,我們沒聊上。”

林以鹿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很高興認識你,你叫?”

“我叫楚樂,音樂的樂,這是我老公李迅。”楚樂自來熟地在墊子上坐下:“你們也是兩個人嗎?我們也是兩個人,我們一起玩吧。”

還沒有等他們兩個回話,楚樂手一揮,讓她男朋友去把東西搬過來,笑嘻嘻說:“我們帶了好多酒,一起喝點啊。”楚樂看到旁邊有一個蛋糕:“嗯?你們也過生日啊。”

“嗯。”林以鹿指了下旁人:“他過生日。”

楚樂一副怎麽那麽有緣分的表情:“今天也是我男朋友過生日!你男朋友是十九嗎?”

靳博屹懶洋洋的‘嗯’了聲。

“哦買噶!我男朋友也是十九,你們是同年同月同生,這是什麽兄弟緣分,你們倆交個朋友吧!”

李迅把幾瓶酒放在中間,跟靳博屹聊了起來:“兄弟是淮京的嗎?以前沒見過你。”

“上京的。”

“那你是來淮京讀大學的嗎?”

“不是。”

“噢~”李迅意味深長地看林以鹿一眼:“那是來找你女朋友的對吧!”

靳博屹笑笑,不予置否。

林以鹿:“……”

有楚樂和李迅這對活寶在,氣氛很快熱絡起來,靳博屹跟李迅聊起了賽車,楚樂和林以鹿對這話題也感興趣,參和進去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夜晚的氣候微涼,裹挾著薄薄冷意的風灌進毛衣裏,林以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靳博屹漫不經心地把外套脫了披她身上,繼續和李迅聊車。

這回林以鹿沒還回去,她真的有些冷,把他的外套穿上,開了瓶酒跟楚樂喝了起來。

蛋糕離開冰櫃放久了會化,林以鹿看了眼時間,把蛋糕拆開放在楚樂他們帶來的小桌板上。

她陶了下靳博屹外套的口袋,果然從裏麵摸到煙盒和打火機,打火機是她星期一送他的那個,外表沒他之前的那個金屬打火機好。

但好不好有什麽關係呢,能打著火的火機都是好火機。

知道靳博屹是十九歲生日,林以鹿專門買了‘1’‘9’數字的蠟燭。

生日帽這種幼稚東西,靳博屹立不想戴,給李迅戴了,楚樂架好攝像機,說可以開始了。

林以鹿擋著風,點燃了那兩根蠟燭,猩紅的火光隨風搖曳。

“老公!許我越來越美,能簽上經紀公司!”楚樂挽著李迅的胳膊,親了他一口。

李迅回:“沒問題!”

林以鹿覺得這時她應該也說些什麽烘托一下氣氛,她側頭看著靳博屹,微微揚起唇角,眼波輕晃,瀲灩生光。

“許願吧,十九歲的靳博屹。”

這一塊小地方被小朋友圍得水泄不通,手拉著手唱起了生日歌,一個比一個嘴甜的道上祝福語,天真又朝氣。

兩個男生心裏許了什麽願兩個女生不知道,吹滅蠟燭後把蛋糕分給小朋友們,二層蛋糕就這麽全部分給小朋友,楚樂他們準備的那個小蛋糕也分出去了,連快巧克力都沒剩。

林以鹿不知道靳博屹愛不愛吃蛋糕,她剛剛背著那群小朋友偷偷切了一小塊出來,就藏在蛋糕盒裏麵,等小朋友們視線都不擱這兒了,她才偷偷拿出來給靳博屹。

靳博屹顯然沒想到她還藏著一小份,愣了下,笑著接過:“看不出來啊十六號同學,你還挺疼我。”

林以鹿麵無表情地說:“我是怕你沒吃到賴賬。”

“……”

靳博屹拿著叉子戳著蛋糕,遞到了林以鹿的嘴邊:“張嘴。”

林以鹿有點莫名,看了眼他,又看了看蛋糕,張嘴,牙齒刮了下叉子。

蛋糕挺甜的。

李迅酸了:“你看人家還知道給老公偷留一塊,你呢,生日帽都給我送出去了。”

楚樂:“……錯了老公,下次一定給你留。”

林以鹿:“……”不想解釋了。

將近十點了,草坪上待在的人沒多少了,剩下的基本都是周末出來約會小情侶。

靳博屹他們都不著急離開,收拾好垃圾,又繼續坐下聊起天來。林以鹿一直在和楚樂喝酒,靳博屹和李迅不知道聊到了哪個話題,反正兩男生的手就沒停過,帶著一次性手套在剝糖炒板栗。

林以鹿酒量很一般,楚樂帶來的酒度數挺高的,喝了兩小瓶,已經有六七分醉了,雪白的臉頰暈了淡淡緋紅。

楚樂喝的比林以鹿多,也有些醉了,窩在李迅的懷裏,眼神迷離地吃著他投喂過來的板栗。

阿拉斯加趴在林以鹿身旁,腦袋擱在她大腿上,懶懶地掃著尾巴。

靳博屹開車了,沒喝酒,喝的都是果飲,見林以鹿似有些醉了,遞給她板栗也不吃。

靳博屹整個人靠過去,碰了下林以鹿的肩膀,輕聲問:“醉了?”

“……沒醉。”

林以鹿一雙狐狸眼醉意迷離,染上了一層水光,帶著幾分慵懶和媚意,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像是一朵罌粟花,沾染上足以會讓人甘之如飴。

靳博屹摸了摸她的臉,燙的不行。

林以鹿半醉半不醉了,喝了酒腦子轉得慢,有點懵懵的,腦袋一歪,像隻溫軟的小貓一樣,靠在了靳博屹的肩膀上。

靳博屹身子僵了下,垂下長睫看著靠著他肩頭上女孩,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慢,手掌輕輕搭上她腰旁,克製著想把她圈在懷裏都衝動。

靳博屹抬手把飛滑到他臉頰上的發絲輕輕撥開,她身上那股烏木香清冷纏綿,像清晨的霧氣,讓人舒適又上癮,一醉沉淪。

“你們兩個好養眼啊……”楚樂半醉地摸來手機,打開攝像頭:“我給你們拍一張。”

林以鹿就這麽靠在靳博屹的肩膀上,微卷的長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靳博屹抬手撥弄了下她的頭發,天生深情的桃花眼半斂著,嘴角淺淺地彎起:“拍吧。”

身後矗立著在草坪正中的路燈朦朧柔和,月白色的光落到他們是身上,落成一幅畫。

阿拉斯加‘汪’了一聲。

林以鹿卷翹地睫毛輕輕顫了顫,眸中閃爍著迷離的光,視線剛好撞進鏡頭裏。

楚樂手有點抖,拍出來的照片有些糊,像網圖,美得一塌糊塗。

楚樂腦袋埋進李迅懷裏,哼哼唧唧地說:“嗚嗚……我要是有他們這顏值就不愁沒經紀公司簽我了。”

“老婆不哭不哭,我們加把勁把號做起來,會有經紀公司找我們的,沒有的話,老公砸錢開一個公司給你玩。”李迅霸氣說道。

“嚶嚶嚶……謝謝老公。”楚樂雙手掛在李迅的脖子上,仰起頭旁若無人第跟他熱吻,熱情的一發不可收拾。

靳博屹:“……”

林以鹿:“……”

這是當他們不存在呢。

時間向後有條不紊的推進著,也許是氣氛烘托地夠熱烈,也許是靳博屹怕林以鹿冷,把醉醺醺的人勾到懷裏暖著。

林以鹿沒力氣,軟的跟沒骨頭似的靠在他懷裏,姿勢太親密,她想離開,可忽然有點貪戀這莫名的溫暖。

算了,不想動。

靳博屹壓著心跳,一隻手環著她的腰,一隻手握著她的手捂暖,低頭看她,眼裏含著散漫的笑意,斟酌了半晌,開口。

“林以鹿,跟我在一起吧。”

作者有話說:

下章有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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