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向修來接, 林以鹿自己打車回去了,和她想的一樣,林宥紳和岑舒,還有岑暗都在客廳裏。

他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看電視的看電視, 看文件的看文件, 誰也沒說話,氣氛卻莫名融洽, 好像她才是那個格格不入的外人。

見她進門,岑舒第一個笑著走過來:“鹿子回來啦。”聞到她身上有酒味,岑舒眉頭皺了皺:“喝酒了?我去給你煮點茶。”

“謝謝……”那個稱呼林以鹿喊不出口:“舒姨。”

“不用謝, 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岑舒摸了摸她的頭發, 依舊溫柔:“去陪陪你爸爸吧。”

林宥紳始終都沒什麽表情,隻有在林以鹿坐下時才往她身上看了一眼。

“啪!”一份文件不輕不重地扔在桌上。

林以鹿眼皮一顫,抿著唇,做好了被罵的心理準備,可林宥紳從來都不會罵她,淡漠的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靳家很複雜, 不合適你。”

林以鹿腦子裏嗡的一聲,林宥紳宥又找人跟她了嗎?

林以鹿剛想解釋點什麽,就聽見林宥紳繼續冰冷冷地說道:“洗漱完去你媽那跪著, 不到明早都不許出來。”

林以鹿腦袋耷拉下來,“知道了……”

就算解釋了又能怎樣, 林宥紳又不會因為她的解釋而改變對她的態度。

隻跪一晚算輕的了, 上年七月份林以鹿離家出走, 跟朋友去玩賽車, 林宥紳知道後當晚就去把她帶回來了, 還罰她跪在她母親遺像前跪了一個星期,叔叔姨姨們求情都不管用了。

白色窗簾遮住窗外皎潔月光,林以鹿沉默地跪在軟墊上,林宥紳站在她的身側,點了三根香插進香爐,看了眼遺像裏的亡妻,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女兒:“你這小東西……”

像是被氣得不輕,林宥紳抬手捏了捏眉心:“要是你媽知道我把你教的那麽有能耐,估計會氣得爬出來收拾你我。”

林以鹿:“……”

一到這個小房間,林宥紳就跟換了個人一樣,沒有平常那麽凶。

林以鹿抬眸看向牆上母親的遺像,心有些虛,不敢說話。

“你媽的夢想是培養你成為一名音樂家,你不喜歡音樂,非要跟你爸我走一條路,苦了累了,我不心疼你。”林宥紳看著她,說:“你和靳家那孩子當朋友可以,過線的關係我不支持,他的家裏人利益至上,你將來……”

“爸,”林以鹿弱弱出聲打斷:“我跟他真的什麽關係都沒有。”

“你們在大庭廣眾接吻擁抱,膩膩歪歪,你現在跟我說你們什麽關係都沒有?”

林以鹿小聲嘀咕:“……您跟我媽沒正式交往之前不一樣也親過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小腦袋瓜子在想什麽?我是你親爹,你是我養大的親閨女,我不管你和靳家那小子是什麽關係,你現在回答我一個問題。”林宥紳問:“你報考去上京是為了誰?洛瞿還是靳博屹?”

洛瞿?關洛瞿什麽事?

林以鹿露出略微疑惑的表情,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好,輕輕做了個深呼吸,聲音淡淡:“沒有為了誰,也不會為了誰。就算不是上京也會是其他的城市,我不想待在淮京。”

“這裏是你家,你要跑去哪?”還真的女大避父啊,林宥紳眼裏像凝住了一層冰霜,叫人不寒而栗:“這幾天你留在家裏反省,學校那邊我幫你請假,別想著那些有的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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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樂和李迅很好說話,把今晚拍的照片和視頻發給靳博屹之後全刪了,也沒留備份。

靳博屹倚靠在車門上,黑色的立領外套與車身的顏色和略過的風融為一體,嘴裏叼著一根煙,零碎的短發下一張臉帶著痞氣邪氣,手指劃動著李迅發給他的照片,屏幕裏的白光襯得他五指修長,骨節微微凸起,像是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照片全部按下了保存,靳博屹盯著其中的照片看了很久,直到手機屏幕自動熄滅,才恍然從中回過神。

煙灰隨著風撲簌簌往下落灰,靳博屹不緊不慢地抽完最後一口煙,把煙掐滅丟進路邊垃圾桶,手剛碰到車門,握在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來電是周簡之。

“什麽事。”靳博屹接了,打開車門坐進駕駛位。

“什麽事什麽事,還能是什麽事,你電話不接信息不回,鬧失蹤呢!”周簡之大嗓門嚎著:“姑姑、姑父他們回國了,還有半個小時左右就到家了!”

說著說著,周簡之音量刻意壓低了不少:“溫家人今晚打算守在咱們家了,臉色都臭的不行,特別是溫臨,吵著囔著要讓姑姑和姑父給他主持公道,讓你給他道歉。哥,這歉你絕對不能道,你要是道了我就不認你這大冤種表哥!不說了,你趕緊回來吧,我幫你拖著姑姑他們。”

兩個半小時的車程,靳博屹隻花了一個半小時就回到上京了,已經十二點多了,幾個長輩正在客廳裏從容自若地交談著,溫凝規規矩矩的坐在兩位母親旁邊,她乖巧大方、溫順聽話,很討長輩喜歡。

溫臨看見靳博屹整個人都燥了起來,旁邊的溫父壓著他的肩膀,小聲說了句什麽,溫臨咬牙忍著,沒有任何動作。

“哥回來了!”

周簡之一聲叫,四位長輩的目光齊齊看過來,靳雲仲的麵色很沉:“博屹,過來。”

溫凝看到他暗紅的唇角,胸口驀地一緊,忍不住顫栗指尖掐進手心裏。

是他自己咬傷的,還是被人……

靳博屹走過去坐下:“叔叔阿姨那麽晚都還沒回去,是想給我過生日嗎?”

周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低聲嗬斥:“好好說話。”

靳雲仲問:“去哪了?”

“去處理些事情了。”

溫父笑得和善,言語裏滿含深意:“什麽事要你處理那麽久?生日這天都沒時間陪我們這群老東西聚一聚。”

靳博屹從口袋裏拿出一遝照片放在桌上,神色都寫在了眼裏,懶懶散散卻不怒而威:“溫大哥的事兒可不好處理。”

溫父、溫母麵色瞬間尷尬。

溫凝就算不看那些照片,也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她家哥哥那德性,糟的不行。

有靳家這座硬靠山在,溫臨胡作非為慣了,而且他還有狂躁症,失去理智,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

上學期溫臨和那個女生的事情雖拿錢擺平了,但這事兒影響很大,圈子裏都誰都知道溫臨是個什麽樣的人。

被家裏關了幾天,溫臨還是死性不改,出去之後又酒駕鬧了幾件出格的事。

溫家父母‘愛子’如‘愛命’,就算溫臨做盡這些不講人道的事情,他們也會以‘他有病’為理由為他開脫,讓靳家幫忙,靳家父母讓靳博屹收拾爛攤子。

氣氛尷尬之餘,周簡之拿起那遝照片看,張張都不堪入目的。周簡之唇角扯出一個譏諷弧度,把照片遞給周禾:“姑姑。”

周禾沒看照片,抬了下下巴,讓周簡之把照片放到桌麵,看向靳博屹:“累了吧,先上樓休息。”

靳博屹‘嗯’了一聲,“那我先上去了。”

溫臨沒忍住,對溫父吼了句:“這事兒就這樣,不給我個交代?”

“你想要什麽交代!博屹替你收拾了那麽多爛攤子還不夠嗎!”

“我不管,今晚他必須給我道歉!”

溫臨囂張至極,溫父在一旁提醒他收斂點,溫臨不樂意:“他為了一個女人拿煙頭燙我!有把我當哥哥嗎!”

溫凝聽得心一緊,下意識脫口而出:“什麽女人?”

“還有誰,就你們班那個林以鹿。”

“林以鹿?”

溫凝詫異,微微放大了瞳孔,那她以後在她麵前還有臉嗎?

“對,就那臭婊……女人,我他媽還沒……”

靳博屹徹底冷下臉,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麽,靳雲仲突然拍桌,怒不可遏:“你要是敢碰她我廢了你!”

除了周禾,一屋子的人都震驚不已,靳雲仲這人內斂沉穩,很少會發那麽大的火。

震驚過後,溫父小心翼翼地問:“她是……?”

“老朋友的女兒。”周禾淡淡出聲,看向溫臨,臉色很不悅:“你動誰我們都不管,但你要是動了不該動的人,你就別想在國內待著了。”

是提醒,也是警告。

“……”

溫臨氣沒地方撒,低罵了一句髒話走了。

溫凝沒想到會有這一層關係,他似乎也不知道,眉峰輕輕擰著,還沒從這事兒的震驚中緩過勁來。

溫母輕輕拍了拍溫凝的手背,“周一你代你哥哥向人家道個歉,買個什麽禮物送她。”

溫凝點頭,“嗯,我知道了媽媽。”

靳家父母的朋友非富即貴,不是什麽名流世家,就是企業合作夥伴,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人。

能讓靳雲仲動怒,周禾出聲護著,相必那‘老朋友’在他們那份量很重。

溫臨這次也算是踩到地雷了。

“道歉送禮就不必了,你們以前是怎麽相處的以後就怎麽相處,不用刻意去做一些分外的事情。”頓了頓,周禾補充說:“也別跟她提到我們,她不認識。”

溫凝乖巧地‘嗯’了一聲。

靳雲仲端起茶杯又放下,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提了一嘴:“她訂婚的時候,我們送了什麽?是在英國拍的那套古董首飾嗎?”

“嗯。”周禾垂下眼:“按照她母親喜好選的。”

這麽說,林以鹿已經跟人訂婚了。

溫凝看向靳博屹,他沉默地靠著沙發上,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隨眨眼而顫動的纖長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安靜充當著背景板。

他們什麽時候才能訂婚……

作者有話說:

鹿鹿子被關了,明天出不來了。感謝在2022-04-11 03:21:46~2022-04-13 00:09: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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