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灼熱, 樹蔭交錯,爬滿藤蔓的圍牆下,水聲嘩啦啦。

譚倩煩躁地抓了把頭發:“瘋了瘋了,鹿子, 我真覺得你瘋了, 剛剛那多人在呢, 你要是想打她,私下打不行嗎?”

衛進坐在石階上:“不是,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怎麽突然就動手了?鹿子姐?譚倩?”

林以鹿懂分寸,不衝動不無理取鬧, 她不可能會無緣無故當眾打人, 一旦這件事情鬧大了,名聲不保,說不定還會受到學校的處罰,連科研中心都進不去。

譚倩丟出三個字:“看論壇!”

衛進摸了把口袋,手機沒在,剛剛和水一塊丟給羅傑了:“姐, 我求你了,直說行嗎?”

譚倩長話短說:“你屹哥今早和鹿子在樓道接吻的視頻被人放論壇上。”

“什麽東東???”衛進眼睛睜得圓溜溜的,有些難以置信:“接、接吻?”

譚倩看衛進那表情怪怪的:“你不要告訴我, 靳博屹沒跟人接過吻,他交往過那麽多女朋友, 我不信他還是一張白紙。”

“誒你怎麽說話的?我屹哥怎麽就不能是一張心如止水的白紙?”

譚倩翻了個白眼, 不想跟衛進爭論這個話題。

林以鹿洗了把臉, 雙手撐在洗理台上, 低垂著腦袋, 晶瑩剔透的水珠的順著下顎往下滴落。

譚倩遞了張紙巾給她:“冷靜點了麽?”

林以鹿那會兒很冷靜,她知道自己和靳博屹都被算計了,低低笑了聲:“先發製人,這招挺管用的。”

譚倩:“啥?”

衛進隱隱約約地猜到了什麽:“鹿子姐,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搞你和屹哥?”

“不挺明顯嗎?”

林以鹿把紙巾丟到垃圾桶,沒跟他們多說,回教室收拾東西,大步流星地往停車場走去。

下午五點二十分,#岑暗妹妹# 空降熱搜榜一。

熱搜頁麵還附帶林以鹿和靳博屹的接吻視頻,那段視頻沒頭沒尾,就隻有兩人中間接吻談話那部分,很明顯是故意剪裁的。

監控畫麵將林以鹿的麵容拍得很清晰,靳博屹當時麵對著她,沒被拍到正臉。

林以鹿正坐在駕駛座上,微風順著狹窄的窗縫湧進來,吹亂了她額角的發絲。

她隨便翻看了幾條評論,退出微博,點開微信,給向修發信息。

LYL:查一下熱搜是誰買的。

發完信息後,林以鹿把手機丟到副駕駛,摁下啟動鍵,車子駛出上京大。

開了一段路,丟在副駕駛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林以鹿在紅綠燈路口緩緩停下,勾過手機看,是靳博屹的來電。

林以鹿不知道接好還是不接好,猶豫了會兒,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她現在腦子裏還回**著林宥紳剛剛的話,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蔓延了出來,說話的音色也略顯低啞:“靳博屹,我想我們該結束……”

話還沒說完,被他打斷:“我的車在車後麵。”

林以鹿拿手機的手微微一頓,抬眼,他的車映在她後視鏡上,目前這種情況他們真不能再有過多的交集了,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想說點什麽,卻一個都說不出口。

“你想結束了?”他忽然問。

林以鹿目視前方:“嗯,到此為止吧。”

靳博屹嗓音低緩沙啞:“行,我無所謂,隨便你。”

說完,他把電話掛了。

無所謂,他說無所謂,隨便她。

林以鹿怔怔地看著通話頁麵,胸口窒悶,晃**升起一股難言的情緒,她居然在這段感情裏當真了,甚至還想拖久一點再結束。

真的是瘋了。

綠燈閃爍,林以鹿把手機丟開,踩下油門直行而去。

她沒回唯愛公館,直接回淮京了。

林宥紳在家裏,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談公事,蓉姨看到林以鹿回來了,揚起笑臉:“你怎麽回來了?”

林宥紳聞聲往這邊看過來,滿身凜冽的寒意,蓉姨沒察覺到,高興得不行,牽起林以鹿的手:“是回來接我過去的嗎?哎呀,蓉姨說了很多次了,不用接,蓉姨打車過去就行了。”

“我……”

林以鹿剛開口,林宥紳掛了那邊的電話,走過來,冷聲對蓉姨說:“上去幫她收拾行李。”

蓉姨被林宥紳突變的氣勢嚇到,傻愣愣的半天沒反應:“是要去哪嗎?”

林宥紳看向林以鹿,眼底蘊著隱隱的怒氣:“我已經聯係法國那邊最好的音樂學院了,今晚送你過去。”

“我不想出國。”

手機響起,林宥紳看了眼,按斷,凝著她沉聲道:“由不得你。”

父女倆四目相對,火藥味十足,蓉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怎麽好端端的就要送林以鹿出國呢。

林以鹿脾氣倔強得像頭驢,她不想出國,誰逼她都沒用,眼下就怕林宥紳來硬的。

“是因為今天的事嗎?”

林以鹿開口,她這些年一直都很乖很聽話,除了今天這事和蘇琪那事,她沒犯過什麽錯。

“我已經跟他分手了。”她嗓音泛哽,心髒一揪一揪地痛:“真的分了。”

林宥紳不想聽她說,讓蓉嫂上去收拾行李,今晚十點的飛機,蓉嫂想勸兩句,可這父女倆都是不聽勸的性子,蓉嫂抿唇歎了口氣,上樓收拾行李去了。

林以鹿坐在沙發上,目光失神地落在某處,突然心酸地想笑,眼眶卻紅著:“從小到大,我在您那就是個隱形人對嗎?”

林宥紳站在落地窗前抽煙,聞言,回身看她。

“我付出的努力,您看不見,獲得的成就,在您眼裏也就不過如此。無論我怎麽做,做的有多完美,都得不到您的認可。您知道我有多累嗎,知道我有失眠症要依靠安眠藥才能入睡嗎,知道我每次得不到您的認可有多難受嗎,您什麽都不知道,隻有我犯錯了,你才注意到我。”林以鹿從來就沒在林宥紳麵前掉過眼淚,這一次她想忍也沒忍住,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掉:“我知道我害死了媽媽,你怨我恨我我都能理解,可我也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啊,爺爺奶奶討厭我,外公外婆疏離我,哥哥比陌生人還陌生,我隻有爸爸您。”

淚珠子不停墜下的,她哽咽地直抽:“現在您要把我送走,是嫌我給您丟臉,不要我了嗎?”

林宥紳怔愣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她下午最後一節上的應該是體育課,身穿一套緊身粉白色的運動裙。

他才發現他女兒削瘦的不成樣子,仿佛好像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

林宥紳怎麽可能會不要她,她是他和鹿茗悠的女兒啊,一開始他確實是不想要她,現在養她養到那麽大,心中早已不舍得。

林以鹿從小那麽倔的一個孩子,無論他怎麽懲罰她,她都沒有在他麵前掉過一滴眼淚,委屈時最多隻紅個眼眶,從沒有怨言。

聽她說了那麽多,林宥紳有些愧疚地垂下頭,目光落在忽明忽滅的煙卷上。

無聲地哭了一陣後,林以鹿抽了兩張紙巾,擦去眼淚,她想穩住情緒,卻控製不了:“爸,我真的隻有你了,我答應你不再跟他有聯係,以後離他遠遠的,你別送我出國可以麽……”

蓉姨在樓上看著,沒忍住也哭了起來,這要是真送出國了,就跟哥哥一樣,回不來了。

這時,林宥紳的秘書送機票來了:“董事長,機票買好了。”

身後那大片落地窗融了夜色的濃墨,林宥紳抽了口煙,嗓子帶些淡淡的沙啞:“退了吧。”

“好的。”

林以鹿緊繃的神經稍稍舒緩了下來,隻要不送她出國,送她去哪裏都行。

秘書離開後,林以鹿想上樓冷靜一下,林宥紳讓她坐下,又一次很嚴肅地問她:“你很喜歡他?”

這次,林以鹿猶豫了,片刻後,她搖頭低語:“不喜歡。”

林宥紳端詳她兩眼,突然說:“他爺爺上個星期去世了。”

林以鹿微愣,顯然不知道這件事,林宥紳又說:“靳老頭那麽急讓他們訂婚,是想名正言順給溫家股份。現在溫家捏著靳氏百分之十的股份,按照市值預估,已經破億了。”

“他爺爺為什麽給溫家股份,是有什麽隱情嗎?”

溫家算不上什麽頂級大豪門,能跟靳家扯上關係,絕對沒那麽簡單。

“溫臨是靳老頭的私生子。”林宥紳說:“沒人知道這件事,你別往外說。”

“?!”林以鹿眨了眨眼,有些震驚:“誰生的?”

“溫臨和溫凝是表兄妹。”

“……”

這麽一說,之前那些事有合理的解釋了,林以鹿小心翼翼問:“靳博屹他知道嗎?”

“你覺得他會沒想到那一層麵去嗎,你男朋友比你和我想的還要精。”

林以鹿微抿了下嘴角:“……他現在不是我男朋友了。”

林宥紳瞥她眼,又垂下眼瞼抽了兩口煙:“靳家現在很亂,那小子的手機被人監聽了,你別跟他打電話。溫家那麽著急動手,是想利用你的名聲去對付林白。”

“林白叔?”

林宥紳掐滅煙,讓傭人把電腦拿過來,林宥紳登錄郵箱,點開其中一封郵件,將屏幕轉向她:“溫家人誤認為你是林白的女兒。”

“……”

林以鹿想起,唯愛公館喬遷宴那天,她和岑暗出外散步,返程的時候遇到溫凝和溫凝媽媽,林白叔那會兒來找她,溫凝媽媽看見了,他們互相打了招呼,其中的關係應該是在那時候被誤會了。

難怪靳博屹那天在宴會叫林白林叔叔,原來這中間有蹊蹺。

可林白叔根本就沒有孩子啊,她們都不調查一下嗎?

不過想查也沒那麽容易查得到,他們這些有頭有臉的人,資料都是設密加保的。

林以鹿滑動鼠標看郵件內容,裏麵全是她跟靳博屹的照片和視頻。

溫家人可真夠陰的,居然還找私家偵探跟他們,她猜想的沒錯,她和靳博屹確實是被人算計了。

作者有話說:

溫臨是溫凝大姨的兒子,所以他們是表兄妹。

今天改了大綱,好多東西都去掉了,不墜神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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