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辦公桌前, 對視了一眼,似有種與生俱來的共通默契感,都沒有伸手去拿文件,坐在椅子上, 姿勢端正, 像是等著林宥紳解惑。

眼前這兩個孩子, 一個是他親手教養長大的,一個是他親自挑選考驗過的, 他們身上都有種正直坦**的光在,傲氣天成,行事作風不忸怩, 路子廣, 看似閑散驕矜,野心卻比誰都難以掌控,能在錯綜複雜的家族企業中運籌帷幄,獨善其身,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

E科是林宥紳一手創立,二十多年的心血, 他是不可能會把公司交給外人的。

第一順位接班人,也就是林以鹿的親大哥,他人現在在接管家族企業, 抽不出多餘的時間掌管E科,而且他也不了解科技領域上麵的瑣碎雜事。

嚴格來講, 在晚輩裏麵, 無論是嫡係還是旁係親屬, 除了林以鹿沒人合適。

林宥紳從來沒想過讓林以鹿踏上從商這條路, 他給她選的音樂路舒適又很好走, 隨便砸點錢便能讓她在音樂界廣受眾人追捧,一路無憂,安康享樂。

可偏偏她對音樂沒興趣,不想走那條路,非要跟他走同一條路。

林宥紳真的拿林以鹿沒轍,林以鹿一哭,林宥紳就想到逝世的妻子,心軟的不行,想狠都狠不起來,隻能由著她去。

既然她都走上這條路了,家業肯定是要兼顧繼承的。

但到底是個女孩子,就算有人在身後給她保駕護航,她也經不住名利場上無休止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所以,必須要給她找一個有權勢有地位,且有計有謀的聯姻對象陪在她身邊,護著她。

林宥紳無條件培養的那幾個心腹,向修和洛瞿是最出色的,跟林以鹿感情也是最好,十幾年的相處中,他們已然把對方當成親人,沒有情愛,不想因商跟對方結婚。

靳博屹可以說是林以鹿自己選擇的,林宥紳問過她兩次有沒有跟靳博屹結婚的念頭打算,她的答案都是否定。

現在,林宥紳第三次問她,當著靳博屹的麵問她,也是變相地逼她開口:“林以鹿。”

“您說。”

林以鹿腰板挺得很直,雙手放在膝蓋上,黑色長發披在肩前,她在林宥紳麵前向來都是一臉的乖巧相,看起來不像是會忤逆半個字的乖女兒。

林宥紳有一下沒一下地用骨節敲著桌麵,悠悠看了她好半會兒,才開口問她:“想多少歲結婚?”

“啊?”林以鹿不明白林宥紳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我大學還沒畢業,現在談這個太早了。”

林宥紳看向靳博屹:“你呢。”

林以鹿左腳往旁邊挪了挪,輕輕碰了下靳博屹,靳博屹餘光瞥了眼林以鹿,爾後正了正色:“我聽她的。”

“她聽我的。”

靳博屹非常上道地說:“那我也聽您的。”

林以鹿:“……”

得,你們才是親父子,我就是個外人。

林宥紳將兩份文件翻開至最後一頁,推到他們麵前,把筆遞過去,慵懶地往椅背一靠:“確認未來會和對方結婚就簽字,確認不了就先放著。”

林以鹿視線落在簽字方上,沒動作,問:“為什麽要簽這個?”

“你不想簽?”

林以鹿搖頭:“不想。”

靳博屹微微側額,林以鹿說:“沒獲得卓越成就之前,我都沒有資格繼承E科。”

最重要的一點是,您沒認可我。

林宥紳唇角勾了勾,“你想什麽呢,這是股份轉讓協議,是你爸我給你們的訂婚禮物,不是繼承協議。”

林以鹿打開第一頁看了眼,還真是:“那您剛剛為什麽說E科以後是我們的?”

“自己看。”林宥紳丟下三個字。

靳博屹和林以鹿翻開文件,仔細看了看,林宥紳將手上所持有的一半股份轉讓給他們,一人十五點,結婚後協議生效,夫妻倆加起來有三十點,比林宥紳多出五點,這五點足以能讓他們在集團呼風喚雨。

難怪林宥紳說,E科以後會是他們的……

靳博屹已經看完了,等著林以鹿,林以鹿耷拉著眼角,還在看,看完後沒猶豫,拿起筆就簽字了。

靳博屹看她簽字了,也拿起筆簽字,林宥紳當著他們麵兒印上公章和私章,做好一切後,把文件放進保險櫃鎖好:“回去休息吧。”

回來的突然,他們的東西還在酒店裏,而且在家裏住也不太方便。主要是林以鹿怕靳博屹住家裏不自在:“爸,明天我們科技展還有活動,今晚就不在家裏住了。”

“行。”

回房間收拾完出來,林宥紳送他們下樓,迎麵碰上剛結束工作回來的岑舒和岑暗。

察覺到岑暗情緒有些變化,岑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兒子,跟博屹和妹妹打個招呼。”

岑暗緊抿著唇:“晚上好。”

“晚上好……”

話音剛落下,手就被溫熱的大掌包裹住,林以鹿抬眸,靳博屹俊顏上掛著笑,禮貌並很刻意地喚道:“伯母,二哥。”

岑舒點頭,微笑:“唉。”

岑暗臉色陰沉的能滴出墨來,嗓音略顯緊繃:“我先進去了。”

林以鹿覺得有些尷尬,暗暗掐了把靳博屹,對岑舒笑了笑:“舒姨,我們也先走了。”

“不在家裏住一晚嗎?”

“隊裏集合早,從這邊過去要很長時間,我們怕來不及。”

“這樣啊……”岑舒幫林以鹿整理了下圍巾,一如既往的溫柔:“那讓陳叔送你們回去,晚上早點睡,別熬夜。”

“好。”

靳博屹在一旁看著,岑舒和林以鹿的感情很好,很自然地傳遞著愛意和關護。

其實從很多方麵都可以看得出來,林家家庭教育很好,沒有什麽條條框框的規誡,每個人都很親切,客廳照片牆上全是這幾家人的照片,長輩和晚輩相處融洽,時常聚在一起談笑風生,小酌玩樂,享受生活,不是什麽封守的家庭。

在這樣家庭裏成長的孩子,性格不應該明媚活潑得像個小太陽嗎?

靳博屹覺得林以鹿像人間裏的月亮,還是那種半圓不圓的月亮。林以鹿這人看上去清冷又孤傲,讓人覺得難以接近,而實際上,她不難接近,待人處事溫和,寬容大方,言談舉止比很多千金大小姐要有教養。

不知道是不是靳博屹的錯覺,他總感覺林以鹿努力將自己變得完美,是為了掩飾內心深處的殘缺。

孤傲堅韌的她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想要真正走進她的心裏注定會很難。

.

上京科研隊和淮京科研隊的人在酒店餐廳喝酒聊天,靳博屹和林以鹿到的時候,一眼瞧過去,餐廳上的人一個比一個喝的醉,互相勾著肩膀說胡話。

淮京科研隊的成員林以鹿基本都認識,有那麽一瞬間,她忽然想起以前高中的時候,那時他們兩隊比完賽,主隊長提議集體聚餐,說是互相交流點經驗,實際上就是想跟對方灌醉,套點什麽話。

結果,對麵上京隊有個對酒精過敏的,全程盯著他們,別說套話了,他們還差點把自己的形象給賠進去。

肖介就是那個對酒精過敏的,全場就他一個是清醒的,責任心滿滿的照顧著隊友,苦口婆心地勸他們別喝了,別再喝了,有幾個非要反著來,喝的越來越起勁兒,還囔囔著再來一瓶。

靳博屹和林以鹿站在餐廳門口,見狀沒打算進去,趁還沒人發現他們,轉身就溜走了。

靳博屹按下電梯樓,長臂搭上林以鹿的肩膀,圈住她,輕聲問:“訂婚宴打算怎麽辦?邀不邀請外麵那群人?”

“可以邀請,就是……”林以鹿有些猶豫,她還沒搞清楚她爸那麽著急給他們定下是為什麽:“能不能延遲訂婚宴?”

靳博屹搭在她肩上的手緊了緊,“想延遲到什麽時候?”

“大學畢業?”

他們現在感情還不深,實在不適談婚論嫁。

梯廂裏安靜了片刻,林以鹿從他懷裏轉過身,仰頭,沉默地凝視他,張了張嘴又閉上,摟住他的腰,緊貼著他,聽著他結實有力的心跳聲。

靳博屹垂眸看她:“你不想跟我訂婚對吧。”

“對,我現在還不想訂婚。”林以鹿不想騙他,微微仰頭,直視他的眼睛:“父母商議決定的這門婚事,沒經過你的同意,也沒經過我的同意,這和商業聯姻有什麽區別?我不喜歡被利益綁定的婚姻,希望你能理解。”

電梯門“叮咚”一聲響,精雕花紋的電梯門打開。

靳博屹理解地點了下頭,什麽都沒說,牽著她的走出電梯。

這一層的房間都被學校包下了,住的都是科研中心的成員,現在他們人都在樓下。

長廊微黃的燈光下,地上的有兩道影子昏昧交織不休。

靳博屹單手摟著林以鹿,放肆地將她抵在房門上,熱烈而瘋狂地吻住她的唇。

“等等等……”

林以鹿別開臉,靳博屹鉗住她的下顎,把她的臉掰回來,不由分說地吻下來,不給她任何喘息和抗拒的機會。

‘哢嚓’一聲,對麵房門打開。

林樂玥還沒走出來,抬眸就看見了那對情侶正激烈地熱吻著。

林以鹿本來想躲,忽然想起對麵住的是誰,直接樓上靳博屹的脖子,加深這個吻。

靳博屹反倒是不願了,離開她的唇,單手撐在門上,低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作者有話說:

字數很少,聽聽主動跪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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