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楊戩竟然在誇他資質不差……誇他勤奮、聰明……

誇他是最優秀的徒弟。

白修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瞳仁瞪得溜圓,顯得傻裏傻氣。有一滴淚還掛在腮側,顯得更傻了。

他是不是在做夢……

可這個夢的滋味怎麽這麽甜。

“真的嗎?”他忍不住問,嘴角悄然地上揚。

楊戩坐在床邊,他伸一根手指,抹去了那滴圓滾滾的淚珠,眼神認真又帶著點兒笑意:“當然是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腮側傳來癢意,白修微赧,但還是想問:“可是……”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問出來會不會讓楊戩不高興,但是不問的話,他總也不能安心。

總還是從心底泛出止不住的擔憂和沒底氣。

便還是問出了口:“可是,他們說學道的時候,似乎並不需要背那些生澀的經書……師父,為什麽讓我背那些呢?”

原來是在疑惑這個啊。

楊戩啞然失笑:“既然心有疑惑,怎麽不早點問我呢?”語罷又玩味:“不會是因為這個,以為我在故意拖時間敷衍你,才哭鼻子的吧?”

看到躺著的那人臉頰有燒起來的趨勢,楊戩更覺好笑。逗弄的心思忽然就起來了,止也止不住。

他故意俯身,眉眼斜飛起意味深長的笑,聲音低低的,透著點喑啞,像是晚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既神秘,又帶著暗夜裏即將揭露一切的誘人。

“因為為師,想和我的乖徒兒多待一陣時日。如果徒兒學得太快,沒幾天就學成了,那為師該多寂寞啊。”

“所以特意挑了最難的經書給你背,你若永遠背不會,在為師身邊待一輩子,那多好。”

尾音幾個字,悠悠歎息,仿佛浸了陳釀,醉人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

叮,楊戩的土味情話又上線了:)

楊戩:你說誰土呢?

第38章

白修:……

一定是他聽錯了, 或者還在做夢!剛剛那個誇自己勤奮、用功的楊戩才是真的!

他緊閉上眼, 想著再睡一覺就好了,手卻不自覺抬起,捂上已經紅透了的雙頰。

楊戩還偏問:“捂什麽呢?脖子都紅通通的, 捂不住。”

白修睜開眼,“嘩”一下掀開被子, 連鞋也顧不得穿, 光著腳梗著脖子往外走。

邊走邊羞恥地道:“原來二郎神殿下隻是在逗弄小仙, 小仙愚鈍,不能給殿下帶來樂趣,告辭。”

這麽說著,卻連耳朵尖尖都是紅的, 那晚霞般的紅蔓延在他白皙的皮膚上,顯得尤為綺麗。

不能再逗了,再逗人都要跑了。

楊戩忍著笑意, 抬手輕握住了白修的手臂, 攔住了他的去路。

“嫦娥上仙, 是小神出言莽撞了,上仙大度,就繞過小神這一次吧。”他輕言輕語地哄著, 眼睛裏的笑意慢慢斂去, 露出了幾分認真,“這個中緣由,還請上仙允許小神慢慢解釋。”

白修還窘迫著, 但是心下卻被這柔聲細語撩撥得化成一灘軟綿綿的水。他抿了抿嘴,緊繃著小臉,說:“那好吧。”

就聽楊戩娓娓敘說:“這些都是我父親教給我的。”

“還記得我說過嗎?我父親是人族,他知道作為人族的他和我母親相比有著不可逾越的差距,壽命又短,相對來說又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保護不了我母親。”

“所以那個時候,他真的非常非常想學習道法。”

“為了學道、修煉,從而至少能夠和我母親多相伴一段歲月,他想盡了各種方法。求神、拜佛,一步一步三跪九叩地走向昆侖山……可始終都得不到任何回應。”

“普通凡人想要修道真的太難太難了。也不怪當時在昆侖山的道門正統,不怪我師父他們,因為他們根本沒注意到,有一個凡人曾經匍匐在昆侖山的腳下,一路艱難向前,卻連昆侖山的入口都找不到。”

“萬般無奈之下,父親隻好自己想門路。他不知從何處找來了當時的道家經典,自己一遍一遍地誦讀,以致倒背如流。閑暇時,他也教我,一句一句地給我講那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的‘道’。”

白修聽得入迷,又有點感動,他情不自禁地問:“那你父親最後學成功了嗎?”

這樣好的神仙眷侶,如果沒有學成該多麽遺憾啊。

可楊戩卻搖了搖頭,隻是那雙眼裏卻依然有淡然的笑意,仿佛當年過往都已經成為一種無悲無喜、隻泛著淡淡黃邊的回憶,在足夠深厚的歲月裏慢慢沉澱了下來。

“一個凡人,沒有成仙成神的跟腳,沒有經過正統道門的點化,僅僅憑著幾卷書,怎麽可能成功呢?父親他甚至連最基礎的修煉之門都沒有摸到。”

啊,這樣啊,白修心裏不由自主地湧上一股酸澀。

卻聽到楊戩的語調並不遺憾,反而聲音平靜地道:“可是,讀那些經書並不是無用的。父親這一生過得都比別人要通透。同樣是短短的幾十年,他用從書中悟到的那些道理大大拓寬了他人生的廣度,積厚了他人生的厚度,也使他終於能坦然麵對一些事情,包括自己的死亡。”

聽到這裏白修心裏一跳,他忍不住抬頭去看楊戩的表情。

楊戩的臉上並無悲傷,而隻是一種深埋的沉靜。

“不過,父親沒有想到的是,他那些經書真的是有用的。等到若幹年後,我師從於玉鼎真人,在昆侖山上學道,那些從小便熟記於心的道家經典便發揮出了難以想象的力量。”

說到這兒,楊戩笑了一下,語氣裏竟透出一點點玩味和懷念:“那個時候,我的修為日進千裏,和師兄弟們彼此切磋比試的時候沒有輸過哪怕一次。哪吒那時還總是奇怪,明明我隻是個凡人的兒子,而他卻是靈珠子轉世、蓮花化身,跟腳不知道要比我好多少,卻總也贏不過我,便時常懷疑我是不是得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寶物幫助。其實那時,他自己的寶物才是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