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而到了後來,年少時因為背誦經典而浸潤的愈發強韌的心性,也使我的修為境界很快甩開了同輩人。在戰場上也僥幸沒有輸過。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原來父親當初隻是少了一點點天賦的跟腳或道門的點化而已,如果當時他再幸運那麽一點點,或許一切就會不一樣了。”

那既沉重遙遠,又平淡輕鬆的故事講到這兒就截止了。

白修長長地呼了口氣。

原來那一摞摞經書後麵還有這樣曲折的背景。

原來楊戩真的對他用心良苦。他是在把兒時起就學有成效的經驗毫無保留地教給自己。而自己卻沒有體會到……

想到這兒,一股愧疚又彌漫上來,白修忍不住又想開口道歉,卻聽到楊戩笑著說:“所以啊,我教給你的這些可都是祖傳的秘籍。你學了之後,就算是進了我家的門,以後就是我的人了,再想跑可就不容易了。”

白修:……突然感覺似乎被套路了是怎麽回事。

偏偏楊戩還沒完:“嫦娥,我對你這麽好,你可得想想怎麽報答我。要不改天,你跟我一起下凡去認個爹怎麽樣,去我爹的墓前,我把我爹介紹給你認識?”

白修:……嗯??

認爹又是什麽新鮮套路?

他不僅不想道歉了,還想趕快跑怎麽辦?

白修臉一紅,頭頂額發一炸毛,轉身跑遠了。

楊戩看著那風一樣溜走的背影,手揉著眉心,頗有些無奈。

他都暗示得都這麽直白了,可這個人還是毫無反應。

到底是真的沒有這份心,還是說隻是單純地對自己沒有反應、無動於衷,甚至討厭自己,才跑得這麽快?

楊戩放下手來,眉心卻蹙得更深了,眼眸中陰晴不定。

另一邊,白修雖跑得快,楊戩對他的良苦用心他卻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不僅感受到了,還有點感動,有點動容,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在心口,來回跌宕。

或許……真得回報楊戩點什麽?

白修在這麽認認真真的盤算的時候,偶爾想起楊戩那個故事,卻也忽然生出了點兒後知後覺的疑問。

他總是聽楊戩說他的父親,可為什麽從不提他的母親呢?

楊戩的父親是人族,辛辛苦苦求道以延長壽命,隻為了能和他摯愛的妻子多相伴一段歲月……那麽也就是說,楊戩的母親並不是凡人?

白修忍不住有點驚訝,但轉念一想,楊戩之所以與他父親不同,能順利走上學道的道路,恐怕也是得益於母親的特殊血脈吧。

所以,他的母親到底怎麽樣了呢?

還……健在嗎?

而且,既然楊戩對父親的情感也那般深厚,為什麽他寢殿裏的那幅畫上,隻畫了母親和兒時的楊戩,卻不見父親呢?

這些細小的疑問不經意間從白修心頭長起,但卻很快被壓下,變得杳無聲息。

有些事兒,有些秘密,就像是小時候裝在盒子裏的玻璃珠,脆弱而私密,須得好好保護著,若一不小心敞開盒子,見了陽光和空氣,那玻璃珠子是變得更加璀璨還是驟然氧化碎裂,都是一場難以確定的豪賭。

而隻要楊戩無意揭開,那他也絕不會去碰觸。

他會和他一起,小心而珍重地守護著他的秘密。

之後兩天的修煉,白修沒再像剛開始那樣遊移不定、忐忑不安、為了證明自己而不斷地給自己施加那無謂的壓力,修煉反而更順利了些。

隻是在偶爾的心性修煉時,夢回時刻總是反複夢到一個人。

一個和他長相一模一樣的人。

那個人和他有著一樣的眉眼,一樣的身材,一樣的聲音,甚至一樣的神情。

隻是始終穿著一襲白衣,背後長長的如墨的青絲隨風曳起了優美的弧度。

仿佛那天蟠桃會結束時自己站在廣寒宮門口的模樣。

可白修就是知道,這個人不是他。

盡管這人一遍一遍地對他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是一樣的。”

可真的一樣嗎?

出身,種族,環境都大相徑庭,除了這具身體,他怎麽能說服自己是一樣的?

這樣的悖論,白修想不明白。也沒法想明白,於是便一遍遍地迷失在這死循環一樣的問題中走不出去。

驚出一身身的冷汗。

好在這次,因為知道楊戩就在身邊,他能夠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所以總是能夠很及時地放下糾結的執念,迷失得並不深。

隻是每當走過心性修煉這一關時,思緒都要迷茫好一陣子。

楊戩在旁邊發現不對,欲言又止了幾次,也問了幾次,但白修也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便支吾了過去。

好在那個夢中的人並不是每次都出現,白修便獨自忍了。

直到這天,楊戩的教學內容終於從“道”變成了“術”。

白修興致衝衝。

熬了這半個月,他終於可以從理論學習變成實踐演練了,能不開心嘛。

這部分的教學內容倒是和天蓬元帥教他的有點像。就連口訣都十分相似。

以至於楊戩說要給他演示一下怎麽能以身易形、從無到有、從一生多時,白修胸有成竹地舉起了他的小爪爪:“這題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