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樂啊,你什麽時候讓我抱抱曾孫啊?”

“奶奶,我還沒結婚。”

“那你什麽時候要結婚哪?”

“奶奶,我大學都還沒畢業,怎麽結婚?”

“你不是已經念了五年了嗎?怎麽還沒畢業?”

“奶奶,我念的是醫學係,要念七年的。”

“七年喔……這麽久?那是不是一出來就當醫生啊?”

“應該是吧?不過還要當兩年兵。”

“哎呀,那這樣我要等多久才能抱曾孫啊?”奶奶搖了搖頭,戴上老花眼鏡,轉回頭去看電視了。

奶奶總是心血**就會問他,什麽時候結婚?什麽時候生孩子?也許是年紀大了記憶力不好;也許是在暗示他該早點安定下來——但他明明大學都還沒畢業,怎麽論及婚嫁?

搖搖頭,他走出奶奶家,外頭亮晃晃的太陽照得他眼睛睜都睜不開,不知怎地,突然想到她的昵稱——媽的台灣怎麽這麽熱?

“媽的,還真是熱……”他不自覺地脫口說了出來,跨上機車騎回宿舍去。

才到宿舍門口停下車,手機響了起來。

“喂?克裏夫?”

長這麽大隻有一個人會這樣叫他。

“阿妹?”第一次這樣叫她,感覺有些怪怪的。

“是啊,你在醫學院附近嗎?”

“算是。”

“能不能出來一下?”

“要的話也可以。”

“那去領錢借我好嗎?我現在在你們醫院外科門診裏,身上錢不夠,還好你在。快點,我等你!講完電話便幹脆地掛上了。

他突然擔心起來。沒事她在醫院裏做什麽?而且還是外科門診?她身上受了傷嗎?

一麵領錢一麵帶著滿腦子問號來到門診外科,隻見擠得滿滿的門診裏,她正躲在一角看著雜誌——那是一本《壹周刊》。他皺了皺眉,心想她怎麽喜歡看這種八卦雜誌?當下對她的好感打了個八折。走近她身旁停下。她抬起頭,衝著他笑:“你來啦?”他差點被那笑容引得也笑了出來,但見她放下雜誌後,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今天她穿著一件淡橘色碎花襯衫,襯衫的領子開得極低,胸前露出來的白皙肌膚上卻敷著大塊紗布,她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碘酒味。

“怎麽了?”他指指她胸前。“受傷了?”不是乳癌吧?年紀輕輕就……

“不是乳癌,別想歪,是這兒長了硬塊,前幾天檢查是良性的,就約了今天割掉。隻是今天出來得匆忙,忘了帶錢,連張提款卡也沒帶,還好找到你,不然今天就要在這裏打地鋪了。”她拿起雜誌,還給旁邊的中年女子。“阿姨,謝謝你喔,這一期的《壹周刊》很好看呢!”

“小姐,別客氣啦!啊你身上開刀喔?痛不痛?這是你男朋友嗎?”中年女人不改八卦本性,向他看了一眼。

“他?嗬嗬——”她笑得樂不可支,隻差沒倒在椅子上。“他才不是呢!他是——”她看了家樂一眼。“他是我的小學弟,將來也會是醫生哦!阿姨,你家有沒有好女兒?趕快趁這時候認識認識,將來說不定可以當上醫生娘呢!”

那中年女人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上上下下地對著他打量不停,看得他一陣寒意直從背脊升起。

“走了走了,我下午還有課。”他輕輕推了推她。

“阿姨,再見嘍!”她笑容燦爛地向那中年女子揮手道別,跟在他身後走了。

“小姐,再見啦!自己好好保重身子啊!”中年女子喊著,隨手翻開雜誌看了看,“咦”了一聲。“這個女的怎麽這麽像……”她抬起頭又往兩人離去的方向看去。

她在櫃台邊付錢,他便趴在她旁邊看著,見到她的健保卡,這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齊子安。

“我今天才知道你的名字。”他用下巴努努那張健保卡。

“我寧願你叫我阿妹。”

“你名字又不難聽,為什麽不用?”

“因為我喜歡叫你克裏夫啊!嗬嗬——哎喲!”大概是笑得太用力了些,她哀叫了一聲,本能地伸手想摸傷口,但一碰到衣衫便忍住,隻是咬了咬下唇。“真是的,這陣子不能亂笑了。”她嘟噥著。

“多久了?”

“嗯?什麽多久了?”她回過頭來問。

“知道有硬塊多久了?”

“半年多了吧?那時候人在外國不方便看醫生,所以拖到現在才動刀。”

“拖這麽久?萬一惡化怎麽辦?”他皺眉。哪有人知道了自己胸前有硬塊還拖上這麽久?

“惡化?惡化就惡化嘍!那時候人在英國念書窮得要死,沒錢上醫院。”

“騙誰啊?英國不是有健保嗎?看病又不用錢。”

“你這土包子,一定沒出過外!是有健保沒錯,但是看病的人太多,連急診室的病人都要待上一個月才見得到醫生;私立醫院又太貴,我根本看不起,隻好就這麽拖下來啊!而且在外國動手術畢竟覺得不安心,要是聽錯一句話,那醫生說不定就給你多割了一塊東西下來。”她誇張地說,又伸了伸舌頭,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你喔!”他忍不住伸出手拍了她腦袋一下,有點好氣,有些好笑。

“你拆過線沒?”拿回健保卡,付完了錢,她一麵往醫院門口走去,一麵問他。

“拆過。”

有次他打籃球受傷縫針後,就是自己拆線的。

“那等我這兒傷口好了,就給你拆吧!”

“你確定?”又瞄了一眼她白皙的胸前肌膚,那傷口應該是在胸上吧?

“怎麽?你會害羞啊?醫學係的學生不是連屍體都見過了嗎?怎麽女人的胸部就不敢看?”她又想笑,不過這次硬生生忍住了。”反正隻是拆個線,來—次又要花一次錢,而且這種小事情一定也是派個萊鳥實習生來拆,那還不如給你拆,順便讓你練習一下,怎樣?我想得周不周到?”

“周到周到,問題是你不怕我變成色狼,乘機吃你豆腐?”

“沒想到你對年紀大的女人有興趣?”她裝出一副非常驚訝的模樣。”我以為像你們這種大學生都隻對學妹有興趣,什麽時候對學姐也有興趣了?”

他忍不住又拍了她一下頭。“你想太多了……”

“到這兒就行了。”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走到了捷運站口。“今天謝謝你嘍!下次拆線時再請你吃飯!”

“好,你說的!”要是她知道了他的食量大到可以讓宿舍門口的麵店老板一見他就臉色大變,八成就不會這麽說了。

“當然!再見。”她揮了揮手,慢慢進入捷運站。

他隻是耍酷地點了點頭,轉過身正準備回宿舍,卻見一張大餅臉就貼在自己麵前,差點迎頭撞上!

“死胖子!幹嘛鬼鬼祟祟躲在我後麵?害我差點親上去!”想到那畫麵,他全身不寒而栗,呸了好幾口。

“阿樂,你認識那個女的?”胖子滿頭大汗地問。

“你怎麽全身是汗啊?”

“我剛被皮膚科主任訓完一頓,一出來就看到你和那個女生往捷運站走過來,然後就跑了過來——不對,你還沒告訴我,你認識那個女的?”

“算是吧。”他抓抓頭。他今天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我覺得她的背影好麵熟……”胖子掏出手怕擦汗。“尤其是她的背影……還有她那雙腿……”

他又用力往臉上擦了擦,不知道擦的是汗水,還是口水?

“阿樂,介紹她給我認識!”胖子突然丟下手帕,激動地抓著他。

“那你的牙醫係學妹呢?”他一點也不慌張。

“唉!別提了,要是她有希望,我還用得著在大太陽下特地跟著你們跑過來嗎?”

“她年紀可是不小喔!”眼珠轉了轉。“過兩年就三十歲了,這種大姐姐你也要?”

胖子愣了一下,抓著他衣服的手鬆了些。“她年紀有那麽大嗎?看起來不像啊?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樣子好可愛……”

“喂!”他用力拍掉那隻肥手。“你到底躲在我們後麵偷看多久了?”

“也沒多久,就從你們從外科門診出現開始。對了,是她到外科,還是你到外科?”

“你管那麽多?”他不想理胖子,轉身就要走。

“喂,阿樂,太過分了!有好東西不和好朋友分享!”

他轉過身來。

“第一,她不是東西;第二,你也不是我好朋友;第三……”他故意輕咳——聲:“她最討厭有蛀牙的人。你要想追她,先把你的滿口爛牙補好再說廠這最後一點,當然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當胖子說到“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的時候,他心裏突然生起一股淡淡的獨占欲——不是很強烈,但存在感依舊不容忽視。對於胖子想要“分享”的意圖,他打從心裏浮現一種厭惡。

她不是東西。就算是,也是他一個人的東西,他才不要和別人分享。

“安安,你什麽時候要讓我抱曾孫啊?”

“爺爺,我還沒結婚怎麽會有小孩?你要我做未婚媽媽嗎?”

“那你什麽時候要結婚哪?”

“我怎麽知道,現在連個對象都沒有,還結婚呢!”

“你出外念書那段時間,家裏接了不少紅帖子,你那些從前的男朋友都結婚了,怎麽你還是沒人要?”

“爺爺!什麽沒人要,是我看不上人家好不好?別把自己孫女說得這麽差勁嘛!而且想說到抱曾孫,你不是還有五個孫子嗎?為什麽隻問我啊?”

“因為你年紀最大啊!而且我們家光生男不生女,兒子孫子一大堆,爺爺想抱個可愛的女娃兒嘛!看看你以前多可愛,又嫩又香的,一點也不怕生,看到人就笑,爺爺那時候一抱你……”

子安揉了揉耳朵,又來了。齊家高達百分之九十八的生男率又不是她的錯,為什麽一天到晚隻期待她能再生個女孩出來?

“唉,人家是拚命想生男孩,我們齊家卻是生到不想生。我說安安啊,你是女生,將來又會嫁給外邊人,說不定生女孩的機率會大些呢!”

“爺爺,那是你這樣想,萬一人家重男輕女呢?”

“那沒關係,把孩子帶回來,爺爺一樣疼!”

子安看了寶貝爺爺一眼,無奈地搖搖頭。這爺爺也不知是年紀真大了,還是假裝糊塗,她出外念的是博士碩士都搞不清楚,隻記得一天到晚催她結婚生個女娃兒給他抱抱。

“安安,最近有沒有認識什麽好男生?可以帶回來給爺爺看看嘛!”

“沒有,台灣的男生都醜死了,我一個都看不上眼。”

“怎麽這麽挑?那當初為什麽不在外國嫁掉好了?生個小混血兒也不錯啊!”齊爺爺已經開始想像手裏抱著一個漂亮的混血小女娃,開心得露出滿嘴假牙笑了。

看著爺爺那因為想像而滿足的笑容,她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

也許齊家多生男孩並不是偶然。她回台灣後去了醫院做過一次全身檢查,醫生說她體質先天不良的問題,導致卵巢裏的卵泡很難成熟,因此不太可能有生育的機會,而且還容易會有胸部纖維化的情形。

低頭看了看藏在衣服底下的傷口,子安有一點黯然。醫生說這是先天遺傳上的問題,後天調養恐怕也很難解決;而齊家多生男少生女,也許就是冥冥中在淘汰這種品質不優良的基因吧?

轉過頭,爺爺還在搖晃著頭念個不休,她笑了笑。

算了,真不能生又如何?反正一個人也過習慣了,她也不會要個隻想要自己生孩子的男人。

走到浴室準備洗澡,看到胸前的紗布,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披上衣服又從浴室跑了出來,到處找不知被扔在何處的無線電話。

“喂?Jenny嗎?你們那兒要當播音員有沒有什麽條件?嗯?不是我有興趣,是幫一個朋友問的,我覺得他的聲音挺不錯的,嗯……嗯……我知道了……”

又是累了一天,晚上快十一點才從醫院爬回來,背著一大袋的臨床報告資料,家樂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宿舍裏。

一進門,桌上電腦熒幕上一閃一閃的紅色標語刺眼得讓他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有人寫信給他?八成又是廣告信吧,先洗個澡再說。他想。

洗完澡打開了信,卻是齊子安寄來的。

上頭隻有一個電話,和短短幾句話——

“幫你問了一下播音員的事情,打這個電話找Jenny,說你是Gina的朋友,她就知道了,祝你好運嘍!”

這才想起上次見麵時,她曾問過他想不想當播音員,當時以為她隻是隨口問問,根本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她真的問了個電話給他!

他雙手放在腦後,伸展一下疲累的身軀。說到做到的女孩,他喜歡。雖然喜歡看(壹周刊),不過沒關係,這點他還可以忍忍,隻要她不要強迫他也看就好了。

身材不錯,臉蛋可愛,盡管比自己大三歲,但是外表根本看不出來。做人大方、見識

多、人脈廣,這點倒是和他滿像的……想著想著又笑了起來。

現在隻需要確定一件事,他就打算放手去追了——她到底有沒有男朋友?

或是說,到底有沒有“正式”的男朋友?他相信一定有不少男孩子喜歡子安,隻是這群男孩子裏麵到底有沒有人真拴住了她的心?

不過看她那模樣,想要拴住她的心一定很難。但沒關係,他喜歡挑戰性。

正咧嘴想笑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嚇了他一跳,好像做什麽虧心事被抓到一樣。他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又往上看了看——沒人,寢室裏隻有他一個人。

一麵抓抓頭,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像隻偷吃被抓到的貓,他一麵翻著背包找出手機。

“克裏夫?”

是她?突然心又更虛了些,好像剛剛自己正在對她打什麽不良主意一樣。

“明天有沒有空?”她開門見山地問。

“要,也是可以。”想裝酷一點。其實他明天早上還要上暑修,但如果真要他出去陪她的話……看個美女總比看個滿臉皺紋的老教授好吧?

“還你錢。”

“啊?”他正滿腦子想著子安會邀他去哪兒玩,一時還會不過意來。

“還錢啊!那天在醫院裏向你借了錢,現在還你啊!怎樣,明天你會在哪裏?約個地方碰麵,我把錢還你吧!”

他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原來隻是為了這檔事?

“我明天要上曆史課,中午才下課。”

“在哪上?醫學院還是總區?”

“總區。”

“那上完我們約在捷運站碰麵吧,剛好明天上午我要去拍照,應該中午就結束了。你下課後打個電話給我吧,拜拜!”他還想說些什麽,手機裏已沒了聲響。愣了五秒鍾後,他抓了抓頭。

第二天中午,上完了昏昏欲睡的台灣曆史,走出教室大門,夏天毒辣的太陽讓他隻想像家裏的狗一樣,四肢張開貼在冰涼的石板地上,外加吐個舌頭拚命喘氣。

拿出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背下了子安的手機號碼,修長的手指熟練地在幾個號碼間跳來跳去。

“喂?克裏夫,我現在人在敦南誠品,大概還有二十五分鍾才能到捷運站,等我一下好不好?”

“那我就要找地方消磨時間了。”他有些悶悶地回答。平常這時候他早就騎上車,飛奔回宿舍去吹冷氣睡午覺了。

“那你來誠品找我吧?”

“可是——”可是好熱啊!他不想再亂跑。

“快點快點,我手機沒電了,我在誠品等你哦!”說完便沒了聲音。

他呆呆地看著手機好一會,不知道該哀叫還是該抱怨,明明是她欠自己錢,為什麽還一副理直氣壯的口氣要他乖乖過去?

他站在福利社前喝著自家學校農場生產的牛奶,躊躇著到底要不要去……一開始就乖乖聽人家使喚,到最後不就隻能居下風嗎?還是幹脆這次放她個鴿子,讓她知道自己可不是隨傳隨到的?

喝完了牛奶,還是沒什麽頭緒,想了半天,他往停機車的棚子走去……

子安站著看了一會書,又看了看表,打完電話已經十五分鍾了,不知道那小子會不會來?其實不來的話也沒關係,以後再找機會還就是了,反正到時候拆線還要麻煩他。

挪了挪身子,一雙漂亮的長腿換了個姿勢,幾個原本一臉正經、坐在地上看書的大男生也忍不住偷偷往她這兒瞧了幾眼。

又過了十分鍾,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去出版社上下午班了,她將書放回書架上,慢慢走出去。

才走到樓梯口,便看到一個灰頭土臉的大男生正從下往上慢慢踱上來,似乎還一臉不太情願的樣子——

她笑了笑,就站在樓梯口上對著他揮了揮手。

大男生抬起頭看見了她,臉上一種無奈卻又縱容的神情。

“算你運氣好,其實我不想來的。”

她運氣是真好,不然他原本想回宿舍去睡大覺,根本不想冒著大太陽騎車來這兒的!

子安輕輕笑了笑,站在那兒等他繼續走上來。

剛才在太陽底下不斷醞釀出來的不滿和怨忿,一進充滿氣的書店裏便消了一半;再見到她的笑容便又消了一半,全身突然像是融化的冰塊一樣,一點生氣的力量都使不上來。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藍色的無袖小洋裝,腳上是雙白色高底涼鞋,居高臨下,他從底下望上去,那雙修長的美腿讓他的心猛地一跳,偷偷吞了兩口口水。

穿這麽漂亮,想是待會要去約會吧?

於是原本因為見到她而有些喜悅的心情沉了一半。

“來,拿去。”她拿出兩張鈔票遞了過去。“謝謝你借我錢嘍!”

他愣了一下。以前那些損友向他借錢時根本不會這麽急著還,有時候自己想到了去要錢,對方還比他凶,一麵大聲嚷著“沒錢沒錢,朋友一場何必苦苦相逼”什麽的,一麵大打電話約女生出去唱歌看電影。現在聽到這聲“謝謝”他還真不習慣,不禁脫口就問:“謝什麽?”

“謝你借我錢哪!”

他低頭看了一下手中的鈔票,然後掏出錢包來放進去。“你現在要去哪?”

“上班嘍!去捷運站。”

“我送你去吧!”

“你不是騎車來嗎?不用這麽麻煩了吧?”

“沒關係。”他就是想送,就是想多陪著她一會,而且冒著大太陽跑來又不是真的隻為了這兩張鈔票……

“喔,那就走吧!我上班快遲到了。”她舉步往下走,也許是因為涼鞋底太高,她走得有些小心翼翼,纖細的身子微微扭啊扭的,單薄的洋裝根本掩不住底下姣好身材。

他看見幾個上樓的男人都在偷瞧著子安,心裏竟有種淡淡的酸。

“你今天要出去約會?”臨進捷運站前他終於開口問了。

“嗯?”她從皮包裏掏出悠遊卡。

“不然怎麽穿得這麽……不一樣?”

“怎麽?忌妒了?”她輕輕笑了起來。

“你想太多了。”打死不承認。

“是嗎?不知道是誰想太多了喔?”她沒有回答,卡一刷,進站去了。

他一直待在捷運站裏,直到看見修長的身影邁進車廂裏,這才轉身離去。

突然一副巨大的看板海報吸引住他的目光——

那是一副休閑鞋的廣告,畫麵上的女孩子穿著破舊的牛仔短褲,上身**,露出光潔的背部,修長的美腿下是一雙橘色的休閑鞋;女孩隻露出側臉,看不清表情,但那發型、那側臉的輪廓,還有那雙長腿和修長的背影……那不是子安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