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騙子

從張家平安走出的那一刻,慕容暖忍不住回頭,看著趴在窗戶,眼巴巴看著他們的張果果。

他孤獨地抱著玩偶,黑亮的眼睛裏盛滿了淡淡的渴望。

有那麽一刻,她心裏一軟,忽然忍不住走到窗下,抬頭看他。

“喂,你為什麽要幫我們?”

他撇撇嘴,脆生生回答:“其實……其實你們也不是那麽讓人討厭。”

她微微一笑:“原來是這樣啊。謝謝你幫我們說話。”

眼看他們就要走了,他忽然急了,提高嗓門,大聲問道:“喂!你和大衛叔叔還會來帶我出去玩嗎?”

她怔了怔,輕輕轉頭,看見他小小的身影獨自佇立在那裏,像極了沒人管的可憐蟲。

鬼使神差的,她竟點了點頭。

張果果臉上露出了屬於孩子的笑容,天真爛漫。

次日,市場部內部張貼出了新的人事變動。

大衛升職為市場部老大,而慕容暖,則升職為市場部新任總監。

這就意味著,從現在開始,那個隻允許高層進出的電梯裏,將多出慕容暖的身影。

“慕總監,既然升職了,是不是該請我們一起去喝酒慶祝呀?”有人打趣著問道。

“好,一起去!”慕容暖大方笑道。

同事們歡呼雀躍,紛紛嚷著下班之後,要好好宰一頓慕容暖。

幾個小時以後,聚餐地點選在了隆盛ktv,一進去,大夥兒就跟放風似的,開始瘋狂慶祝。

慕容暖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撐著下巴,溫柔地看著他們笑鬧。

身邊座位一陷,有人坐在了她身旁。

那人落座的一刻,幾乎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他身穿黑衣,俊美的臉龐仿佛要融進黑夜之中,修長有力的指尖,輕輕抓起一**酒,倒在了被子裏。

四周靜得可怕,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

慕容暖仿佛一隻刺蝟,渾身戒備地坐直了身體,麵容僵硬。

“怎麽不唱了?”男人仰頭喝了一杯酒,性感的喉結上下浮動,纖細濃密的睫毛微微垂下,遮掩住了眼裏的情緒。

“總……總裁……”

職員們彼此對視了兩眼,六神無主地楞在當場,不知道是走還是留。

**oss在這兒,誰敢放鬆笑鬧啊?

“你在這兒,誰還敢唱歌?”她冷冷地說。

斑駁的光線在她雪白的肌膚上閃過,他靜靜地看著她,幾乎有些衝動,想要伸手,撩開那些作亂的光線。

到底還是忍住了。

上官曜輕輕轉過頭,看向那群呆滯的員工,微微一笑。

“不敢?嗯?”

職員們哆嗦了一下,紛紛揮舞著雙手,大聲道:“唱!快唱起來!”

顫抖的聲線在包房裏重新響起來,每個人都盡力在上官曜麵前表現得歡快一點,生怕惹得老板不高興,被他一腳踹出公司。

慕容暖微微皺眉,這男人,他這樣做跟暴君有什麽區別?

“上官曜,這是我的升職宴,你不適合出現在這兒。”她再度下了驅逐令。

上官曜淡淡笑了:“是嗎?可惜大衛不這麽想。”他緩緩舉杯,和遠遠坐在一邊,避開戰火區域的大衛隔空碰杯。

大衛假笑了幾聲,刻意避開慕容暖的視線,唯恐被她看見自己心虛的樣子。

拜托拜托,他就算再怎麽升職,老板也還是老板好不好,老板想要來,他還能攔得住?

不知道誰點了一首英文抒情歌,徐徐流動的旋律裏,四周的氣氛忽然變得迷離起來。

有人大著膽子,提議去下一個地點狂歡,大衛看了上官曜一眼,他微微點頭,淡淡笑著回應。

“去吧,我買單。”

眾人歡呼一聲,立刻光速撤離。

ktv裏隻剩下慕容暖和上官曜兩人,她冷漠地起身,拿起坤包要走,手腕被他飛快抓住。

他仰起頭,目光柔和。

“今晚,我們不能好好的嗎?”

好好的?

在她知道他做了那麽多肮髒的事情之後,她已經做不到和他之間好好的了。

“那麽,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她抿了抿唇,是真心很好奇,“你對簡書,愧疚過嗎?”

“問吧。”他握拳抵在唇邊,低低咳嗽了幾聲。

真奇怪,他的感冒看起來似乎還沒好。

b城最近的天氣不算陰冷,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感冒的。

就在她恍神之間,他已經果斷地做出了回複。

“我對簡書……一直都感到很愧疚。”

她怔怔地看著他,一顆心朝著無底深淵,一直一直地墜落下去。

他的回答,幾乎已經蓋棺定論簡書事件的真實性了。

如果說之前,她還抱著一點虛弱的幻想,可現在,徹底的,沒有了。

她冷靜地整理好了思路,飛快下了決心。

“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去律師事務所商討一下離婚的事吧。”

她撇下他,朝著門外走去。

下一秒,她被他霸道地拽回去,修長的雙臂緊緊圈住了她的腰。

“暖暖,別走。”他急促地開口,咳嗽得越發劇烈。

她靠在他的胸腔上,聽著他心跳的頻率,眼淚幾乎要流下來。

“為什麽要欺負我?為什麽要做壞人?上官曜,你說過不會再讓我傷心的,你根本就是個大騙子!”

他緊緊抱著她,沉默地任由她嘶吼著,捶打著自己。

“除了我,誰都不能欺負你。”他閉上眼睛,冷冷說道。

慕容暖絕望地依偎在他懷裏,她掙不脫他,怎麽辦,她真的逃離不了這樣魔鬼的他……

筆直的公路上,一輛加長版奔馳飛速行駛著。

隔著屏障,車後座位上,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坐在兩鬢斑白的老頭膝上,撒嬌諂媚地朝他嘴裏喂著水果。

“張董,您就這樣放過慕容暖了?這個女人實在是囂張,我聽別人說,她跟人家背後議論,說了您不少壞話呢。”白琳察言觀色,添油加醋地製造混亂。

張國棟眉頭緊皺,有些不悅。

“今天是去莊園度假的日子,這些不高興的事,先放一放。”

白琳心裏暗自把張國棟臭罵了一頓,不要臉的老東西,她辛辛苦苦伺候他這麽久,原本想著,能狐假虎威一回,誰想到他對自己那個孫子疼愛到了骨子裏,竟然由著慕容暖這麽放肆。

更可惡的是,她竟然要免費代言慕容暖部門的產品,一想到這件事,就氣到肝顫。

她不甘示弱地還想再說兩句,司機一個急刹車,手裏的葡萄落了地,隨著慣性作用,她從張國棟膝蓋上滾到了一旁。

張國棟剛要開口罵司機,車窗忽然爆開一條花紋。

幾聲巨響之後,車窗碎了。

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伸進來,打開車門,把張國棟拽下了車。

這一連串動作,隻花了對方不到十秒鍾時間。

“你……你要幹什麽?”張國棟顫聲道。

白琳蜷縮在車裏,畏懼地打量車外的動靜,隻見一群摩托車騎手穿著黑色皮衣,戴著黑色麵罩,把張國棟圍在中間。

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騎手一腳踹在他身上,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

眾人圍上去,一頓亂揍。

司機嚇得趴在輪胎下麵,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報警。

為首的騎手靜靜等待了幾分鍾,約摸著差不多了,這才抬起手阻止。

眾人散開,他走上前,把抱著頭縮成一團的老人翻過來,仔細打量了幾眼,忍不住用力拍了拍旁邊兄弟的腦袋。

“臭小子!隻讓你們打掉他的假牙,可沒叫你們把他打到毀容。”

那哥們兒摸了摸腦袋,悻悻然地回嘴。

“大哥,也不是我們下手太重,實在是,是這老頭兒太不經打了。”

“行了行了,咱們把話帶到就行。”那人擺了擺手,阻止了手下的聲音,一本正經地蹲下,“喂,老頭,我家主子讓我帶話,這裏是b市,不是a市,做人做事,都悠著點。最好搞清楚,在b市,到底誰才是老大。今天是給你一個教訓,再有下次,就直接送你去見上帝!”

張國棟混沌的腦子陡然清醒了不少,他慢慢地抬起頭,顫聲道:“你……你們……你們是上官曜派來的人?”

那人笑了笑,又加了一句。

“我們主子還說了,誰敢欺負他的女人,就跟他是死敵。不想跟他作對的話,就識相一點。”

張國棟看著他們上車的背影,氣得臉色蠟黃,他大聲嘶吼道:“你們別忘了!他得罪的可是張家!”

“什麽張家李家?在b市,隻有上官家。”那人輕蔑地一笑,跟隨眾人揚長而去。

目睹一切的白琳靜靜地縮在車裏,失望地看著狼狽的張國棟。

原本以為,找到的是一個靠山,可這個靠山還沒見到上官曜,就已經敗了。

他終究隻是個快入黃土的老頭兒而已,終究比不得年輕人。

看著張國棟那副殘破的身軀,她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嫌棄,無論如何掩藏,始終都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對這個老頭,她感到惡心至極。

“還楞在那幹什麽?過來拉我一把!”老頭不耐煩地咆哮著。

白琳閉上眼睛,將內心那些紛繁複雜的念頭拋到一旁,勉強從車裏鑽出來,虛情假意地撲上去呼喊。

“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