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破不開的局

“怎麽,下不了手?”他滿臉嘲諷。

被他這麽一激,章小敏咬著牙,下好了決心,她毅然決然地看著周泰宇,那眼神,帶著一絲賭博的意味。

“泰宇,你是知道的,我最怕痛了。可是我願意證明給你看,為了你,我什麽傻事都幹得出來!”她閉上眼睛,豁出去地在手腕上狠狠割了一刀。

這一刀割得極為緩慢,也許章小敏真的賭了,賭周泰宇會看在她做傻事的份上,能夠留在她身邊。

尖銳的刀刃在女人白嫩的肌膚上,生生破開一道血口,那場麵,即便是身為局外人的溫謹言都覺得痛不可當。

溫謹言閉上眼睛,心裏莫名地升起一絲恐懼。

她讀小學的時候,班上有個喜歡折磨小動物的胖子,有一年夏天,那胖子抓了一隻青蛙,當著她的麵,生生拿刀子解剖了那可憐的小東西。

溫謹言哪裏受得了這種暴虐的場麵?受到驚嚇的她回家之後,立刻生了一場大病。

後來,身為教導主任的父親親自開除了那胖子,她才敢繼續去學校上學。

現在,她再次感受到了那種恐懼。

她不是恐懼章小敏的傷勢,而是恐懼,斯文冷靜如正人君子般,平靜地下達出這種變態命令的男人。

即便不愛眼前的女人,他又怎麽可以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要求?

章小敏發出隱忍而又痛苦的聲音,她慢慢跌坐在地上,捂著手腕的傷口,艱難地挪到男人腳旁邊,依戀地抱住他的雙腿。

“這一下,你總該相信我愛你了吧?”

萬籟俱寂中,她聽到男人輕蔑而又冷酷地說出兩個字。

“蠢貨!”

她怔住了,連痛也忘了喊,呆呆仰著頭看他。

周泰宇麵無表情地抬起腳,將她踹到一旁,漫不經心地彈了彈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厭惡地盯著章小敏。

“像你這樣的蠢貨,無論在自己身上割多少刀,都與我無關。我對蠢貨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十分鍾之內,馬上離開這裏,否則,我會找人送你離開。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所以,在我出手之前,你最好自己走。”

情人前後判若兩人的嘴臉令章小敏深受打擊,她不敢相信,周泰宇竟然厭棄她到了這種地步。

黑暗中,溫謹言緊緊握著拳頭,咬牙切齒,恨不得衝出去把周泰宇打一頓。

章小敏無助地哭泣起來,她頹然坐在地上,知道這個男人的心,已經無法挽回了。

門打開了一條縫隙,一絲光亮從黑暗中穿過。

周泰宇即將出去時,溫謹言握在手裏的手機墜落在了地上。

他腳步一頓,忽然停住了。

溫謹言身體僵硬,緊張得貼著牆壁,一動不動。

目睹了這一切的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可怕的,她從沒有這麽害怕過,雙腿發軟,牙關止不住地上下叩動。

蜷縮在地上不斷哭泣的章小敏忽然抬起頭,聲音淒厲:“你還不走,是想留在這裏繼續看我笑話嗎!”

短暫的停留之後,周泰宇“哐”地關上門,毫不留戀地離開。

溫謹言的眼睛一直狂跳不止,她腳步飛快地穿過大廳,賓客們喜氣洋洋的臉,從她麵前一一掠過,仿佛傀儡般可怕。

那把割開皮膚滴血的刀子,黑暗中章小敏絕望的哭泣,和周泰宇冷靜的殘暴,都令她害怕到無以複加。

她咬著牙,加快腳步,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趁著婚禮開始之前,把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告訴姐姐,讓她懸崖勒馬,及時和這個禽獸劃清界限!

她要拆穿周泰宇的真麵目!

距離新娘正式出場已經不遠了,溫謹玉被一群伴娘簇擁著,笑容燦爛,瞥見匆匆出現的溫謹言,她嗔怒地彈了彈她的額頭。

“小妹,你又去哪裏瘋了?你看看你滿頭大汗的。”

溫謹言胸口上下起伏,看著滿臉幸福的姐姐,腦海裏的想法百轉千回地**著。

說了,這場婚禮就辦不成,姐姐也會成為大家眼裏的笑柄。

可不說,姐姐嫁給那樣可怕的男人,隻會一輩子不幸!

她鼓足了勇氣,走上去,冰冷的手掌緊緊握住了溫謹玉的手。

“姐姐,”她吞咽了一口口水,語氣急促,“我有話想和你說,姐。”

“說什麽?”溫謹玉笑著拿出手帕,替她擦拭額頭上的汗水,“該不會是看上哪家的小子了吧?要真是這樣,你盡管說,回頭我讓你姐夫替你說親去。”

她張了張嘴,看著其他人的目光,艱難地壓低聲線。

“這些話,我隻想說給姐姐一個人聽。”

溫謹玉見她神色不對,讓其他人出去,隨後笑吟吟地看著她。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麽事需要這會兒說?”

溫謹言大氣都不敢喘,連忙一五一十地把剛剛看到的那些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姐姐,我沒有騙你,我發誓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姐夫,不,周泰宇,他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不是什麽好人!”一口氣說完這些,溫謹言口幹舌燥,直勾勾地盯著姐姐。

溫謹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自嘲地笑了。

“謹言,你的意思是說,其實這兩年來,我看錯了人,也愛錯了人,我愛上的是一個魔鬼?”

“姐!就算你看走眼也沒什麽大不了!這婚我們不結了好不好?姐姐你這麽漂亮,以後肯定會遇到一個真正愛你的好男人!”

她沒頭沒腦地一頓勸,卻沒發現溫謹玉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說什麽話呢!”溫謹玉忽然情緒激動地起身,用力推開她,“謹言,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說什麽?你姐夫是什麽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了!更何況,我早就知道他婚前的那些前女友們,她們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你也說了,你姐夫也是為了拒絕她們,才那樣做的不是嗎?總之,我不管他以前是什麽樣的人,也不管他對別人怎麽樣,隻要他心裏現在愛的是我就行!”

“姐,你怎麽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姐夫他傷害別人……”

“謹言!”溫謹玉神色嚴厲起來,“如果你姐夫不傷害其他女人,那他傷害的就會是我!你到底是站在誰那邊?”

溫謹言呆呆看著姐姐,她想象中的局麵並沒有到來。

她自以為,隻要說出真相,性格剛烈的姐姐一定會痛快地和周泰宇分手。

可她低估了周泰宇在姐姐心中的分量。

見她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樣,溫謹玉覺得自己可能說話有些重了,頓時放平了語氣,柔聲道:“好了,婚禮就要開始了。姐姐我不是傻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呀,乖乖出去等著做伴娘。”

她不死心地還想勸說,溫謹玉已經轉過頭,對著化妝鏡開始補妝了。

她腳步沉重地走出去,心神恍惚地撞在了一個人胸口上。

溫謹言疼得叫喚一聲,捂著鼻子抬起頭,仿佛看見什麽可怕的東西,腳步連連倒退。

眼前站著身穿白色西裝的周泰宇,身姿如玉,四肢修長,儒雅俊俏得像是西方油畫裏的紳士。

此刻,他正溫柔地看著溫謹言,滿臉戲謔:“怎麽見了我,跟見了鬼似的?我有這麽可怕?”

溫謹言抿著嘴,眼神戒備地盯著他,一聲不吭。

他慢慢走近,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忽然閃過一絲異色,輕輕笑了。

“你衣服上怎麽沾著牆灰?”

她愣了愣,側過頭一瞧,背上果然沾了一層牆灰。

周泰宇雙手插兜,目光不經意地看向遠方,身體卻微微俯下來,在她耳邊低語:

“剛剛藏在樓梯間的那個人,是你吧?”

她緊緊抿著唇,用力握著拳頭,狠狠瞪著他。

“是!我什麽都看到了!你是壞人!”

“大人之間的事,你身為小孩子,是不會懂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周泰宇意味深長地直起身子,“婚禮快開始了。記住,別搗亂。搗亂的小孩子是會受到懲罰的。”

他不以為意?

他竟然不以為意!

溫謹言咬牙切齒,仍舊沒有死心。

姐姐被他迷惑,死了心都要嫁他,可父母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她飛快地衝出去,四處尋找著溫父溫母的身影,等看到人群裏那對中年夫妻之後,眼睛濕潤,立刻撲進了她們懷裏。

“爸爸媽媽!”

正忙著接待賓客的溫家夫妻以為小女兒又跟往常一樣調皮,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小臉,寵溺地訓斥。

“今天是你姐姐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許再像平常那樣胡鬧了。”

“爸媽,姐姐不能嫁給周泰宇!”溫謹言拉著他們,眼神急切地在他們臉上逡巡。

溫家夫妻彼此一愣,齊齊變了臉色。

“謹言,你胡說什麽呢!平時爸媽慣著你也就算了,可事關你姐姐的終身幸福,你怎麽能這麽胡鬧?”

“我沒有胡鬧……我看到……”

“爸媽,婚禮就要開始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溫謹言的話。

溫氏夫婦轉身,溫謹言絕望地看見了神色晦暗的周泰宇。

“好,我們這就去坐著。”

溫家夫妻滿意地打量著俊秀斯文的女婿,笑逐顏開地朝座位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