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這裏隻有你跟我

慕容暖雙手握著扳手,渾身都在氣得發抖。

兩人糾纏了那麽多年,他對她,再了解不過了。

“隻要你想我死,我就死。”他自嘲地笑了笑,依舊保持著不動的姿勢。

慕容暖紅著眼眶,用力握緊了扳手,當著他的麵,狠狠砸了出去。

“哐當”一聲,鐵扳手在雪地上砸出了一個深坑,雪花四濺。

“我去開車,你去後麵推車。天黑之前,我們必須到目的地住下。”她冷冷上車,用力關上了車門。

天色暗沉,車子艱難地移動在雪地裏,印下兩道深深的車轍。

付玉階喘了一口粗氣,摘下手套,敏捷地跳上車,長舒了一口氣。

“走吧,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就能看到一棟藍色小洋房。”

雪漸漸大起來,劈裏啪啦打在車窗玻璃上,模糊了視線。

一路沉默無言,將近一個小時的顛簸之後,車子駛入一排白樺林大道上,拐過彎,眼前一亮,出現一排藍色小別墅,難得不再是單調的白色了。

付玉階從車上卸下行李,走到房間裏,瞬間覺得輕鬆許多。

“別愣著,快去看看我們的臥室。咱們還要在這兒住上一段時間呢。”

別墅裏掛著不同畫家展出的油畫作品,一幅幅看過去,竟然全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順著藝術長廊旋轉過去,一間粉藍色臥室出現在眼前。

臥室的門上,掛著許多照片,仔細分辨,竟然全都是慕容暖的。

有她長發飄飄,穿著白色毛衣,藍色牛仔背帶褲燦爛微笑的;有她紮著馬尾辮,低頭在公園裏恬靜寫生的;也有她不經意間站在路邊等車的照片。

全部都是一些生活居家照,甚至有許多連慕容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場景。

她盯著那些琳琅滿目的自己,渾身發冷,忽然一發怒,抬手用力撕掉了一大部分。

“你這是逼我在你麵前瘋掉嗎?”她當著他的麵,把照片撕得粉碎。

紛紛揚揚的紙屑中,他一別從前的暴怒,變得格外冷靜。

“上官曜可以愛你,為什麽我不可以?”

“他跟你不一樣!”她怒吼著,“他沒有你虛偽!更沒有你心狠手辣!”

“如果我告訴你,他比你想象的更可怕,更虛偽,更無情呢!”他反手將她推到門上,手肘抵著她的脖頸,咬著牙,一字一字壓低了聲音冷笑道,“我告訴你慕容暖,我比你更了解上官曜。你以為他比我高尚多少?我的虛偽無情你之所以看得見,不過是因為你不愛我!如果你愛我,你就會知道,我對所有人都虛偽,可是對你!我從不掩飾想要得到你的**!”

”夠了!無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想聽!”她用力推開他,一臉仇視地盯著他,“等明天天一亮,我就離開這個鬼地方!”

“你哪兒都去不了。”付玉階頭也不抬地走到壁爐邊,緩緩坐下,“這裏常年暴風雪,你一個人出去,很容易迷失方向。”

他什麽都算計好了,完全是有備而來,慕容暖氣到臉色鐵青,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

“我不明白你這麽做的理由。”沉默片刻,她低聲道。

付玉階盯著壁爐裏跳動的火焰,臉上露出一絲恍惚的笑意。

“暖暖,你之所以不會愛上我,不過是因為,和我在一起,永遠都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他側過頭,一臉認真地看著她,“現在,我帶你來這裏,如果我們單獨相處的這幾天,你仍舊無法愛上我。我就放手,讓你回到上官曜身邊。”

提到那個名字,她心裏忍不住疼了一下,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上官曜此刻的一條小命還在閻王爺那裏吊著,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現在是生是死。

她眼睛有些酸澀,忍不住抬起手,沉默地擦幹眼淚。

小洋房裏暖烘烘的,食物和書籍應有盡有,付玉階顯然把這裏當成度假勝地了,優哉遊哉地坐在壁爐旁。

慕容暖一直盯著外麵的鵝毛大雪,眼睛眨都不眨。

不知道是不是她產生了錯覺,總覺得白茫茫雪地裏,似乎出現了一個小黑影。

她睜大眼睛,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狂暴的風雪之後,眼前又是一片銀裝素裹。

她有些失望,忍不住放鬆地坐了下來。

成天看著這片雪地,怕是得了雪盲症,產生錯覺了吧。

“下午這場雪會停,你要是覺得無聊,我可以帶你去滑雪。”見她一直用背影對著自己,他歎了一口氣,用一種近乎討好的語氣和她說。

她依舊盯著雪地,眼神漸漸明晰起來。

付玉階有些疑惑地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外麵,白茫茫大雪中,整個世界清冷寂靜。

“暖暖,你在看什麽?”

“咚咚咚!”

突兀的敲門聲忽然響起,打破了這片寧靜。

付玉階眉頭輕微皺起,這是他的私宅,位置偏遠,平時不可能會有人經過。

“也許是經過的動物。”慕容暖神色輕鬆。

然而沒過多久,敲門聲再度響起。

聽節奏和連貫性,怎麽都像是行為正常的人類。

付玉階摸了摸藏在腰間的手槍,徐徐走過去開門。

一股裹挾著雪花的狂風灌了進來,放肆地吹掉了桌上的一堆白紙,打著旋兒的紙頁中,慕容暖看見了一張戴著絨帽,滿臉胡渣,眼角眉梢裹著冰碴的男人。

他縮成一團,唇色發白,整個身體蜷縮在棕色的大衣裏。

“打擾了,風雪太大,我的車被埋了,無法繼續趕路。能不能借我暫住一天?”

付玉階剛要拒絕,慕容暖搶先一步衝過來,痛快地答應。

“反正客房這麽多,就給她留一間吧。”

他麵容一滯,無奈又妥協地塌下肩膀,沉默地打開半邊門縫,放男人進來。

男人脫下熊一樣的毛茸茸大衣,哆哆嗦嗦地去壁爐邊烤火,終於精神了許多。

見付玉階和慕容暖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他嘿嘿笑了,露出一口整齊而又雪白的牙齒。

“你們不用這樣看著我。我呀,是附近小鎮山的商人,平日裏會開車進山活捉一些野生動物,沒想到今天風雪那麽大,車又被凍住了。原本我還以為自己要凍死在這裏了,沒想到還有這樣一處小洋房。哎,你們倆是夫妻嗎?是來度假的?”

“你的問題太多了。”付玉階冷冷說道,他對陌生人可沒這麽客氣。

男人微微聳肩,轉頭又厚臉皮地看向慕容暖,

“小姐,你看你,長得這麽漂亮,又文靜,一看就知道,跟那個凶巴巴的男人不是一塊兒的吧?”

慕容暖抿嘴一笑:“你好大的膽子,敢這麽說他,他脾氣可不大好。”

男人樂了:“我沙邦活了二十八年,還從來沒怕過什……”

話說到一半,他感覺到太陽穴被頂上了一枚槍管,頓時訥訥地不說話了。

“我隻借一間房給你,隻借一天。現在,趕緊滾回自己的房間,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付玉階順手從沙邦腰上摸出兩把手槍,語氣陰森。

沙邦笑容僵硬地舉起手,慢吞吞挪起屁股。

“別衝動,大哥,我不就是不會說話嘛……”

“滾開!”付玉階冷聲斥道。

“哎,我這就回房間。”他嘿嘿笑著,大搖大擺地轉頭,就連慕容暖也以為他慫的時候,冷不丁,他忽然重重轉身,差點跟付玉階臉對上臉。

沙邦眼睛圓睜,掀開大衣,從懷裏掏出家夥,對準付玉階的腦袋狠狠砸去。

“我去你大爺的!”

“噗通!”付玉階應聲而倒。

慕容暖一動不動,神色平靜地看著他。

“你不會連我也打吧?”

沙邦打量了她一眼,嘻嘻一笑:“你這麽個大美人,我哪裏舍得?不過,這小子脾氣不好,把你留在他身邊可惜了。不如你跟我走?”

慕容暖搖了搖頭,小臉上閃過一絲深深的憂鬱,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我被他囚禁了好幾天,沒吃也沒喝,站不起來。”

“這簡單!我背你就是了!”沙邦忽然想起了什麽,衝慕容暖露出一個熱烈的笑,“你先等等,我還有點事要辦。”

他樓上樓下飛快地轉了一圈,再度出現在慕容暖麵前的時候,大衣裏鼓囊囊地藏滿了值錢的玩意兒。

原來是個隨遇而安的賊。

她不動聲色地看著牆上的油畫,緩緩說道:“你光偷這些東西,值不了幾個錢。倒是牆上掛的那些油畫,才是真正價值幾十萬的東西。”

沙邦愣了愣,眯著眼睛看向牆麵,眼神狂喜。

“沒錯!沒錯!這些才是最值錢的寶貝!”

他毫不猶豫地鬆開手,丟了懷裏的東西,大踏步地衝過去摘畫。

剛摘下第一幅油畫,還沒來得及欣賞,地板裂開一條縫,沙邦連人帶畫墜了下去。

頃刻之間,地板又自動合上了,前後不過十秒時間。

這些油畫,果然是機關。

慕容暖慢慢走到付玉階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臉。

“你還要裝暈裝多久?”

男人輕歎一聲,慢悠悠坐起來,單手擱在曲起的膝蓋上,眼神溫柔地盯著她。

“我就想看看,你準備夥同這個賊怎麽對我。”

也許是她餓了,那一瞬間眼冒金光,所以才從付玉階的眼睛裏看到了漫天星光,璀璨得如同仲夏夜之星。

她冷哼一聲,剛要起身,他長臂一伸,不由分說地把她拉進懷裏。

“別走,我想你,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