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能回頭
“我想一個人靜靜。”她搖了搖頭，沉默地 背對著冷麵。
淅瀝淅瀝的小雨中，她覺得格外的冷。
白琳再惡毒，也不該遭受這樣慘無人道的悲劇。
是她，是她害了白琳，她根本無法原諒自己。
看著她自責的背影，冷麵澀聲道：“大家也不想這樣，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不該由你來承擔這一切。”
“冷麵，你別再為我開脫了，我犯了大錯，一個不可饒恕的大錯。我會為我今天的錯誤付出代價的。”她咬著牙，低聲說道。
冷麵沉默地看著細細密密的雨幕，雙手插在口袋裏，用力握住了一團手絹。
手絹裏包著幾隻殘留的煙蒂，是他在工廠後門的地麵上撿到的。
煙蒂上的標誌，令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很喜歡抽這個牌子香煙的老熟人。
他不願意去懷疑那個人，在得到確切的求證之前，他隻希望這是自己的錯覺。
醫院裏，白琳麵無表情地躺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無論護工送來什麽，都一律被她摔到地上。
吳雲沉默地站在床畔前，手裏端著熬好的粥：“吃點東西吧，等你身體好了，想怎麽報複我都行，但是別跟你自己的身體作對。”
“你少跟我假惺惺地說這些，”白琳神色漠然，“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別以為在我麵前假惺惺地裝可憐就能讓我原諒你。”
“我沒有非讓你原諒我不可，你放心，傷害你的人，我一定幫你抓到。等處置了他，到時候你要我怎麽償還你，我都答應。”吳雲垂下眸子，低聲說道。
白琳從**翻身坐起，冷笑道：“那好，我現在就要見到我的孩子！”
她怔了怔，立刻搖了搖頭：“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與慕容暖無關，我不會讓你打攪到她的生活。”
“吳雲！你看看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要不是心裏還想著米米，我早就自殺了！你以為被一個肮髒的流浪漢侮辱是什麽感覺？是你把我帶到那兒，是你把我綁在椅子上，是你害我被人玷汙！你現在居然還敢跟我提道義！”她滿臉嘲諷地笑了。
吳雲依舊低頭保持著沉默，半晌，在白琳怨毒的目光中，她緩緩跪在了她麵前。
“是我不好，你恨我，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我求你，其他人和這件事無關。”
隔著窗玻璃，冷麵怔怔地看著向白琳下跪認錯的女人，心裏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
他咬了咬牙，轉頭離去。
傍晚時分，徐風住宅門口出現了一個男人，他沒有走正門，而是直接翻牆進去，輕車熟路地撬開對方的門，遁入臥室。
他環顧四周，發現了擱在沙發上的黑色皮衣，依照他對徐風的了解，他的皮衣口袋裏，永遠都放著那個牌子的香煙。
冷麵抓起衣服，果然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包香煙，裏麵缺少的香煙根數，跟他清晨撿到的煙蒂剛好對上。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腦子裏一片空白，直到後背被一把硬邦邦的槍抵住。
“既然是老朋友，進門之前怎麽也不打聲招呼？”
是徐風的聲音。
他忽然赫然回頭，狠狠揮拳衝著徐風的麵部砸去。
來不及躲閃的男人應聲而倒，狼狽地摔在地上。
冷麵用力拽起他的衣領怒吼：“你還是人嗎！你竟然背著我們幹出這種齷齪的事！”
徐風抬手擦了擦嘴角邊的血跡，毫不在乎地笑了：“她又不是你馬子，你這麽生氣幹嘛？你們和她一向不對付，我找人上了白琳，這也算是幫你們出氣了吧？”
他這副漫不經心，絲毫沒有愧疚之心的模樣，令冷麵失望極了。
“我沒有想到，你會變成這種人。徐風，是我看錯你了。”他緩緩鬆開手，喃喃自語。
“你沒有看錯我，一直以來，我都是這樣的人。冷麵，我沒有你那麽天真，我一直都想搞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麽。現在，我想清楚了，原來我一直想要的，不過是出人頭地。無論是上官曜還是付玉階，他們都不過是我往上走的踏腳石。成大業者不拘小節，你又何必為了白琳傷害我們之間的感情？冷麵，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起來，伸出手，曖昧地撫摸著他。
冷麵麻木地看著他的眼睛，徐風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他了，他看不清他那份野心背後，藏著怎樣可怕的計劃。
他先是背離了上官曜，接著是付玉階，那麽這次呢，又會是誰？
“徐風，現在的你，變得真可怕，”冷麵慢慢往後退，眼神裏滿是疏離，“從今天開始，我們正式成為敵人，你敢傷害我身邊任何一個人，我發誓絕不會放過你。”
徐風安靜地看著他，唇角譏誚地上揚：“如果我傷害了，你又能怎樣？”
兩人之間，明明咫尺距離，卻遙遠得仿佛天涯海角。
一個陰冷深沉，一個堅毅漠然，彼此兩輛對峙。
冷麵忽然想起當年，他和徐風初次來到b城的情形，那時候，他們跟著上官曜一起出生入死，以為能夠心無旁騖地活著，就是全部了。
誰能想到，不過短短一段時間，一切都變了。
曾經生死相依的兄弟，現在是水火不容的敵人。
他閉上眼睛，慢慢抬起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徐風。
就在徐風臉上的笑意漸漸變得僵硬時，冷麵扣動了扳機。
一顆子彈朝著他呼嘯而來，從他右肩穿了過去。
他痛苦地捂著肩，鮮血從指縫裏慢慢滲出來。
“再有下次，子彈打中的就不是你肩膀了。”冷麵漠然轉身，風輕輕刮開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徐風顫抖著打開煙盒，點了一根煙，顫抖地點上，狠狠吸了一口。
繚繞的煙霧中，他緩緩閉上眼睛，薄唇譏誚地上揚：“愚蠢……”
b城的雨季來了。
淅瀝淅瀝的雨聲裏，慕容暖一頭海藻般的長發慵懶地披散。
她坐在一旁，抱著乖巧的上官憶，剛偏過頭，就被小家夥攥住了辮子。
“媽咪……”小家夥一邊流口水，一邊瞪著烏漆墨黑的大眼珠，露出天真的笑容，“冷麵叔叔在淋雨……”
循著小家夥手指的方向看去，玻璃窗外，冷麵果然站在雨中，神情狼狽。
這種天氣，該不會是想在雨中漫步吧？
她打開窗戶，剛要喊他回屋，忽然發現他抬起頭，濕潤的目光直直地看著自己，眼中似乎有懇求和懊惱。
慕容暖示意傭人把孩子抱走，衝冷麵高聲喊道：“上來說話！”
男人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沉默不語地盯著地麵，狼狽的模樣，令人覺得可憐。
“發生什麽事了？”她皺眉問道。
冷麵澀聲道：“是我的錯，求求你救救吳雲。”
想到吳雲說要教訓白琳的事，一股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慕容暖目光漸漸冷下來：“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冷麵咬著牙，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出來，末了，滿臉後悔：“這件事跟其他人沒有關係，都是我一手策劃的，白琳肯定恨死吳雲了，太太，您就想想辦法，救救她吧！”
這麽大的事，發生到現在為止，他們竟然一聲不吭，到底是有多心大？
白琳睚眥必報，更何況是這麽嚴重的事？
“去醫院。”她當機立斷，下了決定。
剛走到病房門口，慕容暖就止住了腳步，冷麵抬起頭，目光穿過窗戶，看見了病房內的情景。
吳雲跪在地上，像最卑微的女仆一樣服侍著白琳。
他握住拳頭，沒控製住情緒，用力推開門走進去。
“白琳，有什麽事你衝我來！別這樣折磨她！”
吳雲急急抬起頭：“冷麵，你出去！這裏沒你的事！”
“你給我起來！誰允許她這樣折辱你了？”
“是我心甘情願留在這裏贖罪的！和任何人都無關！”吳雲惱羞成怒。
冷麵一拳頭狠狠砸在牆上，臉色漲得通紅，他突然發現，他救不了吳雲，甚至連慕容暖，被他搭了進來。
“白琳，你要怎樣才肯放過吳雲？”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
白琳慢悠悠地抬起頭，看見了慕容暖，明豔動人的慕容暖。
一股刺痛從她心裏升起，她用力握緊拳頭，好不容易才遏製住內心毒蛇一般嫉妒的心情，故作平靜地衝她笑了。
“我不想怎樣，隻想為自己討個公道。慕容暖，這次我可沒有招惹你，你又何必自己找上門來？”
“和吳雲比起來，你更恨我不是嗎？折磨她有什麽用？還不如折磨我來得痛快，”慕容暖走到吳雲身邊，緩緩拉起她，神色從容，“你想怎樣，直說吧。”
兩個女人彼此對視，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這麽多年的怨與恨。
時光帶走了很多故事，卻始終沒有帶走她們之間的仇怨。
白琳嬌媚地掩嘴笑了：“真的什麽都可以嗎？那麽，我要重新入住你們上官家。”
吳雲瞳孔緊縮，死死咬著唇，無力地垂下了頭。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最可恨的是，是她給了白琳有機可乘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