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到邯江站的時候,正是午夜時分。這種長途綠皮車如今已經很少會經停邯江了。到達和出發的時候也大多都是晚上。白天的時間段,邯江站會很繁忙,動車組和直達特快一趟接一趟的,也隻有晚上的時間才會留給這些正在逐漸進入“淘汰”的列車。在高速現代化的發達地區,火車都已經分出三六九等來了。

雷濤和淩霜一前一後的出了站。一路上雷濤並沒有刻意地盯著她,自從得到了她的身份信息之後,雷濤就不再盯她了。可事情就是這麽巧,兩人出站後走的都是一個方向。等他們來到火車站東區的公交車站,站在47路公交站台上的時候,淩霜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雷先生,你也去新區?”淩霜的眼睛看著左手邊的公交車入站口,嘴裏卻朝著站在她右邊的雷濤說話。她的話語雖然看上去隻是隨便問問,但其實心裏卻是充滿了鄙夷。她對雷濤這種拙劣的跟蹤伎倆實在是感到有些低級。

雷濤淡然地回了一句:“我到鍾南街就下了。淩小姐這麽晚一個人回新區嗎?”

對於雷濤的提問淩霜卻根本沒有回應。兩人就這麽在冷風中的公交站裏等了大半個小時,可卻沒有看到一輛47路進站。

實在等著有些不耐煩了,雷濤看到58路的站台值班室裏還亮著燈,就走過去問了一聲:“師傅,這47路怎麽老半天也不來啊?”

“這都幾點了!47路末班車提前到2點10分就結束運營了。這個運行時間已經調整三個多月了。你不知道啊?”值班室裏的一個值班員頭也沒抬地對他說了一句。看他這樣子就是平時不坐公交車的。

被值班員暗嘲了一頓的雷濤無奈地隻能往西區去。這火車站的車輛是按東西分區的,所有的公交車都在東區,而出租車和私家車的停靠地點則統一在西區。

看到雷濤頭也不回的走了,淩霜也有些納悶了。這家夥不是跟蹤她的嗎?怎麽又走了……她就也去了那值班室詢問了一下。值班員聽到是女人的聲音,這次他倒是抬頭了,回答問題也挺熱情的。不過淩霜卻並隻是淡淡地說了聲“謝謝”就轉身走了。

雷濤來到西區的時候看到偌大的停車場上隻有一輛出租車,車前頭的綠色空車標誌還亮著。司機則正在呼呼地睡大覺。雷濤敲了好一會兒玻璃,那司機總算是醒了。剛剛一撥出站的客人都走了,就是因為他在這邊睡著了,結果生意都被別的司機拉跑了。

那司機惺忪著眼眶拿了看雷濤,將車窗玻璃搖下了一條縫。這午夜的寒風鑽進溫暖的車廂後,一下子讓他打了個激靈,倒使他徹底的醒了。

“去哪兒!”這位三十出頭的司機有些急切地問道。

入秋之後這夜涼如水,有時候寒風是很刺骨的。江南的空氣濕度比較大,秋冬季節那種寒意是極冷極冷的。他迫不及待地要把那車窗關上,實在是太冷了。

雷濤看他這樣子,立刻回答了一聲:“鍾南街水關路口。”

可司機還沒說話呢,在雷濤的身後有一個聲音說了一聲:“我去新區。”

這說話的正是淩霜。

現在有兩位客人一輛出租車。對於這位司機師傅來說,他自然是願意跑遠一點。一樣是一趟,錢可要多點的。特別是去新區的話,

他可以打上“空貼”,費用可比跑到鍾南路要高不少的。

可雷濤是先到的,按照先來後到的規矩他也沒理由把雷濤撇到一邊去。正當他猶豫的時候,淩霜開口了:“雷先生,要不我們拚車吧?反正都是順路,送你這一段,費用我出一半。”

對於淩霜的提議雷濤倒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出租車就這麽一輛,他也做不出把人家一個女孩子扔在這冷風裏的事來。想了想之後他笑著說道:“拚車可以的,可車費沒必要讓你出一半的。你就付你那一段好了。”

說完之後雷濤上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而淩霜則坐到了後座上。司機師傅心想這一趟拉了兩個活,這又比隻拉一個人要合算多了。打上表之後,司機啟動了車子。晚上路上都沒什麽人,出租車的速度很快,即便是經過市區速度依然在八十碼以上。如果是在白天,就算不限速,他也跑不出這速度的一半來。

很快,雷濤就到了。車子停下之後,計價器顯示了二十四塊。雷濤還沒來得及拿錢呢,淩霜從後座上已經塞了十二塊錢司機了。雷濤轉頭朝她無奈的笑了笑,就給了十二塊錢。淩霜這樣做分明就是向他表示,兩人之間是公平的,誰都別占誰便宜。

下車之後,雷濤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之中了。而淩霜則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出神。司機轉頭問了她一聲:“小姐,你去新區什麽地方啊?”

“春蕾花園三期!”淩霜說了目的地之後,車子呼嘯著離開了。

雷濤回到家,正準備上樓的時候,突然在樓道裏看到了一個人影蜷縮在二樓的201門口。

借著樓道燈微弱的光,雷濤赫然發現這人正是201的租客“卷福”。“卷福”本名康家福。原本是北渡區工商局的一個普通幹部。四十多歲離了婚,據他說是為了追求理想,而和妻子意見無法統一,最終分道揚鑣的。

而他的理想在常人看來的確是有些不靠譜。卷福從小就癡迷偵探小說,特別是將“福爾摩斯”奉為偶像。據他自己說是從小就立誌要當華夏第一大偵探。可華夏國是不允許私家偵探存在的。所以他後來就一直想考警校。可由於種種原因一直也沒當上警察,倒是在工商局有了一個吃皇糧的鐵飯碗。

雖說沒當上警察挺可惜的,但好歹工商局也穿製服戴大蓋帽。年輕的時候,這身製服還是讓他覺得挺安慰的。可後來不知道怎麽了,這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鬱悶。前幾年他也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索性一下子辭了職辦了個“福華信息谘詢調查事務所”。為此他還離了婚。聽說離婚的時候什麽都沒要是淨身出戶的。

他這個福華信息谘詢調查事務所,其實就是私下裏打擦邊球弄的私人調查機構,俗稱“私人偵探”。因為國家明令禁止私人涉足民事和刑事調查,所以大多都是以這種“信息谘詢”的名義搞得。而其業務,明麵上是那種商務信息搜集和谘詢,實際上平時就是幫人家捉奸、追查賴帳人的下落等等這些事情。正經是賺不了什麽錢的,尤其是他這種“一人事務所”,生意更是慘淡。

卷福這個綽號來源於一部英國熱播連續劇《神探夏洛克》。他從小就崇拜福爾摩斯,去年這部劇在網上比較紅,他看了之後對電視劇裏那個演員更是推崇,學

著人家的發型把自己的腦袋也弄了個卷毛,染成了棕色。人家那英國演員的綽號叫卷福,他這麽一搞,便也就成了“卷福”了。

雷濤看著那一床薄被子裹著整個人,隻露出一頭深棕色的卷發,就叫了一聲:“福哥!”

卷福聽到有人叫他,從被子裏鑽出來,整個人卻一直在打著寒顫。

“福哥!你怎麽睡這兒啦?幹嘛不回屋裏去睡啊!”雷濤納悶地問了他一句。

卷福一臉無奈地說了一聲:“我……我被趕出來的……欠……欠房租。”

他一邊說眼睛還朝202的大門看了一眼。

這202的住戶是出了名的宅男朱文新,人送外號“宅豬”。這小子大學畢業後就在家啃老。一米六五的人,愣是養成了兩百多斤的一個大胖子。前些年他父母都過世了,這小子繼承了兩套房產。他平時也不出去工作,就靠著這201租房的房租過日子。

就在這時,卷福連著打了兩個噴嚏,整個人的臉也越發蒼白了。這麽冷的天,就算是欠房租,也不能把人趕到樓道裏來睡啊!雷濤看著卷福慘兮兮留著清水鼻涕的樣子,心裏就有些不忍。他也沒多想,徑直拍了拍202的大門。連著拍了好一會兒,朱文新才過來開門。這家夥裹著一件軍大衣,頂著兩個熊貓眼朝這雷濤瞪了一眼。

“半夜三更敲什麽門啊!老子帶隊打沙巴克呢!”他嘟囔了一聲正準備要關門。雷濤一把拉住了門把手。

雷濤沉聲說道:“你把人家就這麽關在門外邊算怎麽回事啊!”

“他欠我三個月房租了,我都沒飯吃了。明天我還要找人把這屋租出去呢!”朱文新振振有詞地說道,“這關你什麽事啊!半夜三更的……撒手,老子要關門了!”

“把門打開,讓福哥進屋去睡!”雷濤也不想和他多廢話,徑直把防盜門往外一拉。這小子正拽著裏麵的把手,整個人都被雷濤拉了出來。

朱文新被雷濤這麽一拽,正要發火罵娘,卻沒想到雷濤掏出了一疊紅色票子在他麵前晃了晃。他沉聲說道:“他欠你多少錢,我給你。先把門給打開。”

“六千。還有水電費一共六千五。”朱文新對這個數字記得非常清楚,隨口就報了出來。雷濤也沒跟他多廢話,徑直點了六千五百元錢給了他。

朱文新點了點之後,徑直掏出一把鑰匙扔給了卷福:“以後房租一個月一清,交不出來立馬給老子滾蛋。”

他說完了之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防盜門,繼續回去攻打沙巴克去了。而卷福看著手中的鑰匙卻一時間愣在了那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對雷濤說道:“小雷……那個錢……我會還你的。”

聽到他這麽說,正準備上樓的雷濤停住了腳步轉頭對他說道:“錢不用還我了,就算我預支給你的勞務費。我這裏有個案子交給你辦。明天早上七點,你到樓上來找我,我給你說說具體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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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