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濤的這句話一出口，祝賢蘭的臉色立刻一變。趙建旭也轉頭焦慮地看著他。隻有祝保生一拍大腿，叫了一聲好：“好！我們馬上就去看！”
老頭其實平時遛彎的時候，已經在這幹休所裏四處轉悠打聽過了。哪家住了人，哪家還空著，他心裏麵那是清清楚楚的。現在雷濤提了這麽個建議，對於他來說，是第一次有人讚同他的想法。他又是一個“說起風就扯蓬”的雷厲風行地性格。今天趁著女兒也在，還有一個建築方麵“懂行”的設計師。老頭就興致勃勃地帶著他們走了一圈。
在祝保生的心裏因為雷濤讚同他的想法，已經把他歸類到了“行家”這一類人裏了。在看房子的過程中倒是和雷濤的交流最多。他最看好的一幢房子是在一處小山坡朝陽的地方。
“小雷啊！你看看，這地方多好啊！陽光充足，空氣還好，還有這麽大一片院子……”祝保生興致很高，對於這幢房子那是讚不絕口。甚至還提出了不少裝修方麵的意見，什麽地方做書房，什麽地方主人，客房放在什麽地方……但雷濤發現他對於這幢房子的院子興趣最大。很快雷濤就了解了祝保生最在意的地方就是這院子。
但事實上，這幢房子的房子卻是很破舊了。按照危房的標準，已經是不能住人的了。和祝保生現在住的房子比起來，那簡直就是洋房和茅草屋的區別。這讓祝賢蘭和趙建旭都無法理解，為什麽老爺子就是喜歡這裏呢？
祝賢蘭在看房的過程中，打了好幾個電話。很快就有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軍人趕到了這裏。他是祝保生的大兒子——祝援朝，也就是那個用大工程忽悠趙建旭的家夥。
祝援朝長得很高大，兩杠四星的軍裝筆挺，見到老爺子之後，先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就麵色尷尬地勸道：“爸……這個地方已經是危房了，我問過幹休所的領導。他們說這裏準備拆掉建個通訊站。您要搬這邊來，那是肯定不行的！”
雷濤一聽這話就是忽悠。感情這祝援朝忽悠人起來，連他爸都不放過。也怪不得會忽悠趙建旭了。趙建旭說起過，祝援朝是南靖軍區基建營房部的副部長。按說這502幹休所就是歸他的部門管的，知道這些信息並不難。但現在他們所在的這幢房子雖然是在小山坡上，從地理位置來說，絕對不可能見什麽通訊站的。
祝保生對這些自然是不太懂的。兒子這麽一說，讓他原本挺高的興致一下子就低落了下來。就在這時，雷濤突然聽到了祝保生說了一句“多好的一片地啊！”
可他的眼前祝保生並沒有說話，而祝援朝和祝賢蘭還在勸說著他。這應該是老爺子心裏的心聲了。此時，雷濤心裏對老爺子的真實想法已經差不多都明白了。看來這症結就在這“地”上了。
被祝援朝和祝賢蘭一通勸之後，祝保生意興闌珊地回家了。雷濤和趙建旭也跟著到了祝家的小樓。正準備進門的時候，祝援朝轉身朝他們走過來，開口就說了一句：“這裝修的事情，你們就不用管了。小趙，以後你就別來了。我另找人……”
“祝部長，祝司令老家是哪裏人啊？”雷濤突然冒出了一個問題。
“廬
江省井岡山……”祝援朝隨口答了一句之後又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雷濤笑著走到了祝保生的院子裏，蹲下之後看了看老人種的那些菜。他指著其中的一株問道：“祝部長，這是什麽菜，您認識嗎？”
“這是觀音菜，也叫天葵……”祝援朝不知道他問這些做什麽，但還是做了回答。
雷濤又指著另一種菜問道：“這個呢？”
“這是鴨腳菜……”祝援朝有些納悶地答道。
接著雷濤又問了好幾種菜的名字。過了一會而。他又對趙建旭問道：“這院子的尺寸量過嗎？”
“院子？”趙建旭有些狐疑地搖了搖頭，他們是來幫祝保生裝修房子的，這院子就這麽空****的一片，業主沒要求，他們還真就沒注意到。而且雷濤的這些舉動，趙建旭真是搞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意思。他看著雷濤用激光尺認真地量了一下院子的尺寸，在本子上記錄了之後，還特意把那幾種菜的名字也記了下來。
祝援朝壓抑了半天的火終於爆發了出來。他朝著趙建旭說道：“你們可以走了！這個裝修的業務不需要你們做了……”
在他看來今天老爺子一意孤行要去看房子，就是雷濤攛掇的。再這麽搞下去，真就逼得他們不得不把實情告訴老爺子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來呢！這裝修公司也多了，另找一家就行了。可雷濤現在這樣子，明顯就是不理他。這又怎麽能不讓他生氣呢。
雷濤走到祝援朝麵前，淡淡地說了一聲：“祝部長，我今天放一句話在這裏。換了別的裝修公司，還是一樣。祝司令的真實心思，你們這些做兒女的根本就不知道啊！”
被雷濤這麽一說祝援朝愣住了。他們還真是不知道老爺子的真實想法。從他們的角度也很難理解為什麽祝保生堅持要換房。他們隻能是把這種情況歸為，老年人的一種思維退化。也就是俗稱的“老小孩”。他們曾經谘詢過心理醫生。按照醫生的說法，老人年紀大了，脾氣思維有些退化很正常。他們也真就沒往別的方麵想過。
就在這時，屋子裏走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她是祝保生的小女兒祝歆梅。接到大姐的電話剛剛趕過來沒多久。
“那我爸心裏想的什麽，你又怎麽知道的？”祝歆梅對於雷濤的怨念也不小，她在市裏一所中學當老師。今天這突發事件，她大姐把他們都叫來，耽誤了工作不說，剛到就因為穿著打扮的事情被老爺子罵了一通。她雖然是個教師，但是教音樂的，人也比較新潮，這初春的天氣就已經還是穿裙子了。這就被老爺子批了“不懂天時亂穿衣”。
現在她躲了出來想找大哥商量一下這事情該怎麽辦，卻沒想到一出來就聽到雷濤在這裏大放厥詞，說他們這些當兒女的不懂老人的心思。祝歆梅的話語裏自然就充滿了敵視和憤怒了。
對於祝歆梅的責問，雷濤淡淡地說道：“其實老人心裏麵有些想法，他是不會說出來的。但很多細節上麵都能觀察出來。祝司令平時很喜歡在這院子裏種菜吧？”
雷濤的這個問題，讓祝援朝和祝歆梅的臉上立時顯出一種比較尷尬的神色。老爺子在
這西洋別墅的花園裏“開荒種菜”，這在502幹休所也是一個茶餘飯後的“笑話段子”了。而且現在這裏的不少老幹部都跟著他學，還有人在家“漚肥”的。雷濤現在這麽問，這就無異於罵人揭短了。
祝歆梅立刻反駁道：“老爺子喜歡種菜，這和房子的事情有什麽關係？”
“嗬嗬！這關係大了……”雷濤走到菜地前，指著這些蔫了吧嘰地菜說道，“你們沒發現這些菜種的很不好嗎？”
雷濤的話一點都沒錯。這些菜種的很不好。不少菜葉子枯黃，有些基本已經奄奄一息了。祝援朝兄妹還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在他們看來，父親打了一輩子仗了。不會種菜也是很正常的。
祝歆梅正要反駁，被祝援朝一把拉住了。他沉聲問道：“老爺子不會種菜，這也正常，你到底想說明什麽呢？”
“祝司令今天帶我去看的那幾處房子，有一個很大的共同點……”雷濤胸有成竹地說道，“院子夠大！”
院子夠大？
這是什麽意思？祝援朝和祝歆梅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齊刷刷地把目光轉向了雷濤，等待著他的下文。
雷濤淡淡地笑了笑之後，繼續說道：“院子夠大，就說明祝司令挑房子的關注點，並不在房子本身好不好，他想要一塊好地！而山坡上那個75號樓，就完全滿足了祝司令的標準，向陽、空氣好、土壤也肥沃……雖然那房子是危房，但在祝司令看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地好！”
“可要換房，這是不可能的！”祝援朝搖了搖頭說道。如果這房子能換，他早就幫著辦了。那75號樓就是個危房，給誰誰都不要，他要是真把這裏的房子換了那75號樓，可真就虧大了。當初買這房子，他們兄妹可是湊了一大筆錢的。就是為了能讓老爹能有一個安度晚年的安樂窩。可現在就為了一塊“好地”，把這花園洋樓換了……那他們的損失可就太大了。
“老爺子種菜也種不了幾年的。那山坡上風大，上山路還不好走……”祝歆梅同樣是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他們這些子女，雖說現在的生活條件都不錯，可都是公務員、教師和軍人，也沒哪個在做生意。就算是有錢……也沒那麽亂花的道理。
雷濤聽他們這話就知道他們又想差了，隨即說道：“其實我也沒說讓祝司令滿意的唯一方法就是換房。我們可以在這院子裏想想辦法的。”
“這裏？你不是說這地不好，種菜種不好嗎？既然這樣怎麽讓老爺子滿意呢？”祝歆梅立刻追問道。
雷濤並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轉頭對祝援朝說道：“祝部長，如果你相信我。那就讓我再做個裝修方案出來。如果祝司令對我做的方案不滿意，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行嗎？”
祝援朝看著雷濤，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道：“雷總，如果你的方案真能讓老爺子滿意。我這裏還有個大項目……”
“嗬嗬！這個我們先不說了，先把祝司令的這個菜園子弄好了，再說吧！”雷濤對祝援朝的那個所謂“大項目”一笑置之。雖然知道這是忽悠，不過他現在也不會把話說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