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東江的話說完之後，雷濤搖了搖頭說道：“吳市長，以這個價格出售，對於穩定房價，惠及民生來說，不論是老百姓還是市政府都是贏家……可作為開發商來說，我們卻沒有了利潤，如果風險控製上再出現一些問題，那就隻有虧本一條路了。”
“這可不是一筆好買賣啊！”雷濤的這句話說出口之後，相當於給這次的會談做了個非常遺憾的結語。
瞿勃雖然和雷濤的關係不錯，但他也不能說憑著兩人之間的友情讓雷濤做賠本買賣吧！這不合理也不現實。
吳東江的臉上顯然很失望。說實話，他不是沒有考慮過房地產開發商的利益，甚至他剛剛已經說了，對於經濟適用房的建設，市裏麵願意在土地出讓金方麵給予一定的優惠政策。
目前邛川市的財政主要是靠土地出讓金這個大頭的，後麵還要搞配套開發，產業結構調整，處處都要錢。他總不能把這塊都讓出去吧。到時候房子造好了，卻沒有配套設施，這不又走到老路上去了嗎？他拆房造樓可不是為了自己的政績的。
邛川這邊也不是沒有搞過經濟適用房，根據國家統一部署，每個省市都要完成一定量的經濟適用房建設。但以前搞的經濟適用房都是在偏遠的邛東，臨近鄉鎮的遠郊區了，交通不便，配套幾乎沒有。而把市區的民房拆掉之後，讓那些拆遷戶搬到那麽遠的地方市政府可沒少挨罵。
為了造那些經濟適用房，邛川市政府可是花了不少代價的，除了在崍安區的新建地塊上給予開發商讓利，還降低了房屋驗收標準……說實話，那些經濟適用房真能讓老百姓平平穩穩的住滿七十年，他吳東江自己都不信。可即便這樣，那些開發商好像還是給市裏做了貢獻一樣，各種優惠政策一點都沒少要。
商人就是商人啊！吳東江歎了一口氣。在他看來雷濤的表態基本上和那些開發商沒什麽兩樣了。商人都是逐利的，真要讓他們拿出錢來做些於國於民都有利的事……誰會願意損害自己的利益呢！
這次的會談並沒有取得如期的效果。雷濤對瞿勃說，他這次來準備去影秀、北山等災區看看，雷霆建設在那邊參與的重建項目也有幾個。而且唐家灣堰塞湖經過三次泄洪之後，後續的清淤工作他也想去看看。
不過最後臨走的時候，雷濤對吳東江說了一句：“吳市長，您的計劃應該說還是很不錯的，我從災區回來，會再實地考察一下邛川的市場情況，到時候我們還是有合作機會的。”
吳東江笑了笑說道：“那就等雷總回來再說吧！”
他覺得雷濤也僅僅是表麵上客套一下，並沒有把他的話真正放在心上。雷濤剛剛的表現讓吳東江有些失望。當然他也明白雷霆公司不是慈善機構，不賺錢的買賣誰都不會搶著幹的。
參加尚郡嘉園重建的開工儀式的時候，雷濤關照新任邛川分公司經理鄧博一定要把好質量關。在這開工現場雷濤很意外地遇到了尹柔。
自從去了災區救災之後，雷濤一直沒有回邛川，尹柔後來也回省城去了，兩人就再沒見過麵。這次重聚，兩人之間似乎多了些什麽，又少了些什麽。
“最近還好嗎？”雷濤有些尷尬地打破
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我離開錦城日報了，現在在邛川晚報工作。”尹柔的話讓雷濤有些意外。不過細想想也就不奇怪了。
他們報社的社長竟然和齊兆新串通了把她的人事關係弄到了邛川地震局。雖然後來那社長也倒了黴，可尹柔在錦城日報社的確也已經呆不下去了。不過他沒想到她回來邛川工作。
“你這次來邛川呆多久？”尹柔想了半天才問了這麽個問題。
雷濤有些苦笑著說道：“我馬上就要走了，去影秀北山看看……”
“哦……”尹柔很是失落地說了那麽一個字之後轉身離開了。
看著尹柔失落的背影，雷濤也隻能長歎一口氣了。他知道尹柔對自己的感情，但他確實無法接受。也許這樣的結果才是最好的結果吧！
這次雷濤重回影秀，看到的是一番熱火朝天的建設景象，雖然地震的瘡痍沒有平複，那些廢墟依然曆曆在目。但不遠處一排排新建的樓房已經拔地而起。重建中的影秀正在以一種嶄新的麵貌出現在人們眼前。
老鎮區那些毀壞嚴重的房子，除了一些在這次地震中有著非常重大意義的之外，大部分都被清理幹淨了。這片地區經過專家勘測處於地震斷裂帶上，已經不太適合居住了。
“根據上級的指示，這裏將作為一個特殊的遺址進行原狀維護，將來會作為這次地震的紀念性遺址。”陪著雷濤來震區的是雷霆建設援建影秀的工程負責人周浩。
他們這些人都是當初雷濤帶過來的八一救援大隊的，對於這一片地方他們有著深厚的感情。
雷濤在殘存的廢墟中轉來轉去，周浩看得出來他應該是在尋找著什麽。
雷濤的確在尋找，他是在尋找記憶。
在這個地方他奮戰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可以說每天都在創造奇跡和見證奇跡的過程中度過。當然在創造和見證這些奇跡的過程中，他同時直接感受著災難給這座小鎮所帶來的傷痛。
“這裏是影秀小學！”
雷濤看著熟悉的場景，他的眼睛有些紅紅的。可以說從到達影秀之後的第一天，他就基本上都在這裏。這個地方埋壓了數百師生，這裏是最讓他牽掛不下的地方。他們救出的第一個人是一個老師。可這個老師後來還是傷重不治身亡了。
他們救出的最後一個是一個女學生，他還非常清楚的記得當時在操場上有一麵小黑板，那黑板上寫著“212”這個數字。這場地震中影秀小學幸存的師生隻有212個。47名教師中有27人為了挽救學生，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473名學生中222人遇難、3人失蹤。
那張讓雷霆建設八一救援大隊如今家喻戶曉的照片就是在這裏拍的。還有張德強……
“張總去世的時候，也是在這個地方吧？”雷濤問了一聲。
周浩愣了愣……張德強貪汙的事情，他們現在都知道了。但僅僅隻是在中層幹部之中傳達了一下，而且還有命令，對於張德強的事，不許對外傳播。現在公司裏大多數工人還都隻記得張德強是死在抗震救災第一線的英雄。
他們都認為，雷濤和公司高層做出這個決定，是為了維
護公司形象。但在內心裏應該還是對張德強心存鄙夷的，畢竟尚郡嘉園炸掉之後，公司損失了那麽多。
可雷濤今天又問起了張德強，而且還以“張總”來稱呼他。這似乎又和他們想象的有不同了。
周浩指了指一個地方說道：“張總病發暈倒的時候，是在這個位置。當時是發現了十來個師生的屍體，張總指示一定要盡可能保證他們的屍身完整……”
雷濤看著一堆廢墟，他似乎看到了張德強最後的身影。他的心裏默默地念叨著“兄弟！一路走好！”
過了一會兒之後，雷濤提出去新建的影秀小學看看。
現在正在放暑假，學校裏也沒有學生上課，而且這座學校才剛剛造好，走在這新房子裏有一股塗料的味道。門窗都開著，看著這整潔明亮的新校舍，雷濤的心裏還是挺高興的。這座學校是雷霆建設捐建的，建設隊伍也是雷霆建設的工程隊，質量和用材都是最好的。
看著空****的教室，雷濤想了想說道：“你和省分公司領導說一下，就說是我說的，抓緊時間訂購一批最好的設備過來。這座學校至少要建成和邯江那邊最好的小學一個標準。多媒體、網絡等等都要做好的！”
周浩點了點頭。就在雷濤他們要離開的時候，覃國強帶著一些教師過來參觀。他一眼就認出了雷濤，激動地走過來握住雷濤的手說道：“雷總！我要代表全校師生感謝你，感謝你們公司啊！”
覃國強和雷濤在一起救災的時候，可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是那麽大的大老板。當初他還以為他和胥大勇他們一起來的，應該是部隊上的幹部。可後來在電視新聞報道中看到了雷濤的照片和影像，他才知道這位第一時間進入震區救災的地產富豪，竟然就是和他在一起就在的雷同誌。
雷濤笑了笑對覃國強說道：“覃校長，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雷同誌好了！我聽著親切啊！”
“雷同誌！嗬嗬……大家都來見見，這就是給我們捐建新校舍的雷霆公司的雷總！”覃國強轉身對那些老師們招呼了一聲，老師們也紛紛上前和雷濤握手。
雷濤和覃國強他們聊了一會兒之後，就離開了。坐在車裏，雷濤不由得對周浩說道：“多麽好的人啊！他們經曆了那麽大的災難，但還是那麽樂觀。對幫助過他們的人，哪怕隻是做了一點點事情，他們都還記在心裏……”
覃國強在地震中妻子和母親都遇難了，隻留下一個女兒和他兩人幸存。原本歡樂的四口之家一下子塌了一半。可剛剛雷濤見到他的時候，卻並沒有感到半分悲傷。他那陽光燦爛的笑容，似乎在向雷濤說明著什麽。
華夏民族是一個寬容、友善、頑強的民族。不論是戰亂還是災難，都壓不垮這個民族。而這個民族正是由像覃國強一樣千千萬萬普普通通的人們組成的。這個民族的靈魂就流淌在他們的血脈之中，源遠流長！
雷濤離開震區的時候，回頭看了看那巍峨綿延的大山。那青翠依舊的山巒就仿佛這個民族那挺立不屈的脊梁。
這次重回震區，雷濤算是還願，又像是朝聖。他在這裏看到了很多，想了很多。心裏積攢的情感像是一條河流一樣奔湧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