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濤依然昏迷著,對於他的救治情況,專家組也向上做了匯報。邯江政府方麵也傳回了關於雷濤的家庭情況。他的確是沒有別的親屬了。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專家組一方麵在等待著上級領導的指示,另一方麵廖振德也在等待著紀嘉的答複。

紀嘉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守在醫院裏。她天天陪伴在雷濤的床前,心裏也一直在糾結著。

廖振德走進病房,看見紀嘉趴在雷濤的床沿上睡著了。

看到這一幕,廖振德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正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紀嘉醒了。

“廖主任……”紀嘉叫了一聲。

廖振德對紀嘉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之後,他問道:“紀總,關於我上次跟你說的那件事……你考慮地怎麽樣了?”

自從上次詢問過紀嘉的意見之後,廖振德就再沒問過她。他也知道這種決定是很難做的。紀嘉的身份,他自然是知道的。他也能理解紀嘉和雷濤之間的感情。

一個女人,丈夫死了,父親也去世了。現在就隻有雷濤這麽一個親人了。而雷濤也是一樣。他們就是彼此的依靠,而現在要紀嘉在生和死之間做出一個五對五的賭博式的抉擇,自然是很難的。

見到紀嘉沒有回答,廖振德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看著廖振德離開的背影,紀嘉又看了看躺在**的雷濤。

“雷濤,你願意賭嗎!如果你願意賭,我就陪著你一起賭!”紀嘉湊到雷濤的耳邊小聲地說道,“雷濤,給我一個答案好嗎?”

也許是紀嘉出現了幻覺,也許是雷濤真的有了反應。紀嘉突然感覺到被握在她手中的雷濤的手突然之間收緊了一下。

紀嘉驚喜地看著雷濤。但僅僅隻有那麽一下,她都無法確認的反應。雷濤握在她手中的手依然溫熱,但卻沒有任何反應。

呆呆地看著雷濤平靜的臉龐,紀嘉突然在心裏下了一個決定。

她跑出了病房,打開門之後,左右看了看……

廖振德已經走出了好一段路了,就在他走到走廊盡頭準備拐彎的時候,他聽到紀嘉在背後叫他:“廖主任!廖主任!”

聽到紀嘉的呼喚後,廖振德猛地一下子轉回了頭。

“廖主任,我決定了!做手術,把子彈拿出來!”紀嘉非常明確地給了廖振德一個答複。

廖振德點了點頭就回去了。

而就在廖振德回去準備開始做手術準備的時候,從上級傳來了領導的指示——給雷濤做手術!

有了這個回複,廖振德心裏一下子好像多了一些信心。不論是上級的指示,還是紀嘉的答複都是同意給雷濤做手術。這樣的結果,應該並不僅僅隻是巧合。

對於雷濤的手術,廖振德是主張做手術的那一方。按照他的想法,這個子彈既然可以拿出來最好還是拿出來。畢竟這東西現在已經離開了頭骨了,在顱內晃來晃去的,就算是雷濤將來醒過來,也是個麻煩!萬一要是碰到了腦袋一個不巧就會要了他的命。

雖說手術的風險也是比較大的。但從醫生的角度來看,這顆子彈留在腦子裏對於雷濤來說就是一個定時炸彈,還是取出來的好。

現在既然紀嘉同意做手術了,而且領導上的指示也是做手術。那麽廖振德就

要全力以赴做好這次手術。

雷濤的身份,廖振德是非常清楚的。他對於雷濤能夠在那樣危急的時刻挺身而出救了那麽多的人,感到非常欽佩。這是個真正的超級英雄。而現在這個超級英雄的命就掌握在他的手中,廖振德能不用心嗎!

當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就緒之後,雷濤被送進了手術室。

“廖主任!”紀嘉在手術室門口看到廖振德和其他的主刀醫生一起走來的時候,她立刻跑過去打了個招呼。

廖振德看到紀嘉,並沒有說什麽。紀嘉和雷濤之間的關係,他並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因為有了上級領導的指示,就不需要紀嘉出麵同意手術了。他們的事情,廖振德自然是會替他們保守秘密的。

紀嘉看到廖振德朝她點了點頭,她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一種堅定的信心。這個眼神讓紀嘉忐忑不安的心平靜了不少。她緩緩地退了回去坐到了等候區的位子上。

廖振德走進去之後,很快手術室門口的燈亮了起來。手術時間的計時鍾也開始啟動了。

“主任!”廖振德走到手術室內的時候,所有的護士麻醉師等等輔助人員朝他點了點頭。

廖振德走上手術台後沉著冷靜地下達了第一個指令——開顱!

雷濤的顱骨被打開之後,廖振德在那顆子彈的位置隻是看到了一個光點。在無影燈的光線照耀下,那個亮閃閃的光點應該就是那顆子彈了。

不過此時的子彈卻已經深深的進入了大腦的夾縫中了。這個位置很麻煩……

“老師,這個情況很麻煩啊!”廖振德的助手,他的首席大弟子看到這一幕之後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們沒想到子彈已經進入了大腦內部了。這東西周圍全是腦組織,真的要是一個不慎,那可就全功盡棄了。

“麻煩也要做下去,已經打開了總不能重新縫上然後匯報說做不了吧!”廖振德沉聲說道,“先衝水,把組織液衝洗一下!”

根據廖振德的指示助手立刻實施了衝洗。當那些粘稠的組織液被清洗出一塊小小的區域之後,子彈的尾部露出了三分之二。

廖振德看了看位置之後,沉吟了一會兒,隨即說道:“把管子給我。壓力調小一點……”

助手立刻把水管遞給了他,看著他將那根管子慢慢地湊到了子彈旁邊。輕輕地抖動了幾下之後,子彈似乎被水的衝力衝開了一些。

這時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廖振德是想通過這種柔性的水流衝擊力,將腦組織輕輕的震開,然後讓子彈自己遊離出來!

這個方式倒的確是一個好辦法。這也是廖振德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才能讓他在最短的時間裏想到這個辦法。

手續繼續進行了下去……

坐在手術室外的紀嘉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計時鍾。時間的顯示數字在一秒一秒地跳動變幻著。手術已經開始了五個多小時了。

紀嘉的心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而越來越緊張。她的這種緊張慢慢地累積起來轉化成了一種焦慮的情緒。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在手術室裏,剛剛隻是完成了第一步。

子彈被衝開了之後,由於水流的震**作用和潤滑,子彈與腦組織之間的聯係就不再那麽緊密了。終於露出了一個完整的彈尾!

廖振德眼明手快一下子就將鉗子鉗住了彈尾。

“好的!夾住了……”一個助手在旁邊看到了這一幕之後,驚喜地叫出了聲。

廖振德的手此刻就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完全凝住了。他接下來就該把子彈提出來了。但是這個過程必須非常慢非常慢。一旦出現了組織粘連的情況……

不好!廖振德的手感覺到了一絲輕微的阻滯感。他立刻說道:“微視鏡湊上去看看!”

他的另一個助手用一個非常小的小光纖頭貼著子彈和腦組織的夾縫湊了進去。

輕微地調整了一下角度之後,他們驚愕地發現竟然有一部分神經結附著到了子彈的彈體上,就好像長在一起了似的。

這個情況讓廖振德地汗都出來了。

“擦汗!”廖振德叫了一聲,他手中的鉗子已經維持著這個角度和動作大概一個小時了。任誰的手都會酸脹,甚至會抖動了。但他不能動,一絲一毫都不能動,萬一出現岔子,神經組織亂了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聽到他的話,一個護士立刻湊過來用一塊毛巾輕輕地在他腦門上按了幾下吸走了汗水。

“確認情況!”他發出了一個指令之後,那個操作光纖微視鏡的助手立刻在反射回來的屏幕畫麵上詳細情況。

“這是迷走神經的兩對神經結,應該是子彈進入腦中之後就生出來貼附上去了。要剝離有些難度!”助手的回答讓廖振德心中一個“咯噔”。

這迷走神經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如果隻是普通的腦神經,那還能想想別的辦法。但迷走神經一旦出現了損傷,雷濤今後絕對會半身不遂行動不便的。

作為一個醫生自然不能以病人不死作為標準,還需要考慮到病人的實際情況,手術中的一個不小心或是隨意的處理很可能就會讓病人今後的生活出現障礙。這種少數性的損傷越少越好,最好是一點都不要出現。因為那樣會毀了一個人未來的生活的。

“小心一點!剝離!”按照廖振德的猜測,這個迷走神經的兩對神經結應該是在子彈卡在頭骨中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附著了,那麽這也就是說,他把子彈取出腦組織之後,這兩對神經應該還有一段餘地。他還是可以把剝離工作放到取出了子彈之後再做的。

事實證明,廖振德的猜測是正確的。當子彈離開腦組織之後,這兩對神經還有一些餘地,並沒有崩斷或傷害到別的組織。

剝離工作在一點點地進行著。廖振德此時兩隻手緊緊地控製住鉗子。剩下的事情還有很多事要做,但這些事情隻能由他帶來的那些助手來完成了。

紀嘉坐在等候區裏看著時間流逝,已經整整十七個小時了!手術卻還沒有做完。

她開始站起身在走道裏慢慢來回踱步,以此來抵消心中那越來越強烈的焦慮了。

“剝離完成!”當一個助手對廖振德說了這麽一句話之後,他整個人的情緒一下變得提振了不少。

緊接著他就一下子把那鉗子提了起來。

“當啷——”這顆子彈在搪瓷小碗中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手術圓滿成功,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收尾和縫合了。

當雷濤從手術室退出來送到ICU的時候,離開始為他做手術,已經過去了十八個小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