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殯儀館取回了容昀的骨灰之後,容怡就一直呆在容昀的房間裏,那個骨灰盒就放在寫字台上。

容昀的這個房間,他很少會回來住。及時偶爾回來吃飯也很少會在家留宿。容怡一直都覺得,兒子大了總是會有著強烈的獨立傾向的。即便是十天半月的不回來,容怡也不會去催他,雖然心裏總是會想念,但她卻不會像尋常母親那樣去抱怨和責怪。

她平時也很少會想到關心關心這個兒子,總覺得他事業經營的不錯,年輕有為。雖說不能繼承她和容老的事業走仕途,但做生意發展經濟也是為國家富強出力,總是好的。

但卻沒想到,容昀竟然做了那麽“大”一番“事業”——販毒!

“小怡!”司徒信敲了敲門走進房間,看到容怡木然地坐在屋子中間,呆呆地看著兒子的骨灰盒,他心裏就一陣心酸,“小怡,吃飯了……”

容怡沒有回應。司徒信走到她身邊,又叫了一聲:“小怡,吃飯了!”

這回容怡是聽到了,但她卻搖了搖頭,麵無表情地說了一聲:“我不餓……”

司徒信怒了,他憤憤地走到寫字台前,一把拿起了容昀的骨灰盒,就要往外走。容怡看到他這舉動立刻撲了過去,撕心裂肺地吼道:“你要幹什麽!你殺了他還不夠嗎!”

司徒信憤憤地將骨灰盒放在一邊,怒道:“你終於說出來了,是嗎!是我殺了你兒子!你有什麽仇什麽恨都衝著我來好了……別作踐你自己!”

容怡被他這麽一聲怒喝驚到了,她怔怔地看著司徒信,這個讓自己的情感世界重新煥發青春的男人。他深沉地表情之中透出一絲憐惜和憂慮……

她回憶著剛剛自己口不擇言說出來的話……那是她的心裏話嗎?

容怡知道,容昀的死怪不得任何人。雖然是司徒信下的命令,雖然是雷濤開的槍。但真正害死容昀的恰恰是他自己!

“小怡,不管小昀做了什麽,他都死了。人死了就死了,你不管再不舍得,再後悔,那都沒用了。活著的得好好活下去啊……”司徒信見容怡的情緒稍稍有些恢複,便沉聲勸道。

容怡聽著司徒信的話,這幾天心裏盤成了一團亂麻的情緒仿佛一下子遇到了猛烈地陽光……消散了開了。

她撲倒在司徒信的懷裏,低低地抽泣了起來。

容怡痛失愛子,偏偏容昀的死和司徒信又有關聯,這的確是會讓容怡有些想不開。但他們都是人近黃昏的中年了,正是需要情感關懷的年紀,此時司徒信能在容怡身邊不離不棄,倒也是一件好事。

不過這件事的餘波還遠遠沒有平息。就在兩周後,驚聞外孫容昀販毒被擊斃的消息,容老一口氣沒喘過來,與世長辭了。

容怡接連失去了兒子和父親,情緒非常低落,經過了一番深思之後,她毅然決定辭去市長之職,退出政壇。

對於容怡的決定,司徒信給予了最大程度的支持,他向上級打報告,要和容怡結婚。但偏偏就是這份報告驚動了不少人。

以司徒信現在的軍銜軍職和他的年齡,完全有機會向更高的位置晉升的。但容怡……她的兒子雖然隻是以販毒的

罪名被抓捕被擊斃,但事實上容昀參與間諜活動的情況早就被有關部門掌握了。

雖說那是容昀一個人的事情,但以容怡和容昀的母子關係來說,司徒信和容怡結婚畢竟還是會存在一些風險的。現在是沒什麽問題,但將來呢?如果間諜組織以容怡的喪子之痛為突破口對司徒信做些什麽……這其中就有不可控的風險。

方辰光特意趕到南靖對司徒信進行了委婉的勸說:“司徒,你年紀也不小了,有必要趕這個時髦嗎?”

“什麽叫趕時髦啊!我和容怡都是單身,結婚在一起生活,犯了哪家王法了!”司徒信開口火氣就很大。這些天,自從他要結婚的消息傳了出去,很多老朋友老領導都打電話過來勸他,這讓他無法理解。真的無法理解!

方辰光可不是以個人身份來的,他和司徒信之間雖然曾經都在西南軍區供職,但深交卻不多。他來是代表總參,或者說是代表對容昀涉嫌間諜活動的辦案單位來的。來之前他也和相關人員交換過看法。雖說司徒信的婚姻從道理上來講和容昀一案沒有直接聯係。但既然容昀和容怡是血肉之親的母子關係,就很難說容昀那邊曾經的上級會不會利用這一點。

司徒信的位置實在是太敏感,他和容怡結婚,組織上沒有道理不同意,但勢必會影響到他個人的前途。對於他的崗位也會進行調整。方辰光今天來就是要向他說明這個問題的。但由於容昀涉嫌的這個案子並沒有結束調查,方辰光還不能透露的太多。這就比較難辦了。

方辰光和司徒信兩人在書房裏談話,容怡原本是想進來送點吃的東西的。但她走到書房門口聽到了一些內容之後,就一直沒有進去。

晚上吃完晚飯,容怡在自己的房間裏收拾東西。她辭職之後,司徒信就把她接到南靖來住,原意也就是為了讓她散散心。和她結婚的事情,司徒信也是她來了之後,和她商量了才定的。但她真沒想到會引起這麽大的風波,而且今天她聽到了一些本不該讓她知道的事情。現在她已經決定了——就此離開!

她不想因為自己影響到司徒信的前途。她更沒想到她那個寶貝兒子竟然走得這麽遠!

“小怡……你這是做什麽?”司徒信照例看了一會兒報紙之後,準備來叫容怡一起出去散散步。他們這些日子每天都是這樣的安排。可沒想到進屋就見到容怡在收拾打包。他肅然一驚立刻按住了容怡的行李箱。

“信哥,我不能連累你。你還是讓我回去吧。”容怡側過臉不願意和司徒信的目光對視。

可偏偏司徒信就是要看著她,他伸手抬起了她的臉頰,看到容怡滿臉的淚痕,他的心裏一陣心痛:“連累什麽了!你回去……回哪兒去!”

容昀的房產和全部財產都被沒收了。容怡從參加工作起就沒有個人名下的房產,都是住的組織分配的住房。現在她從吳都市長任上卸任了,房子也交還給了吳都市機關事務管理局。她如果說還有家的話,那就是故去的容老的住處了。

但那房子現在住著容老後娶的妻子,她和繼母的關係也不是很好。住回去肯定是有麻煩的。可以說現在的容怡就是個居無定所的孤家寡人了。而且她

一直以來為官清廉從來沒有積累下多少積蓄,就算是要買房,也沒那麽多錢呢!

聽到司徒信這麽說,容怡愣了愣,過了好久之後她才說道:“我回贛江老家去。”

贛江是容老的故鄉,容老在出來鬧革命之前,家裏是大戶,後來雖然曆經多次運動,但老家的祖宅前些年落實政策發還了一部分。當地政府說是想要作為容老的故居加以保護。容老拒絕了這個建議,自己出錢修繕了一下,說是將來葉落歸根回葬故土。這次容怡回老家給父親辦喪事在老宅住了幾晚。想到自己的確沒地方去就想起了回老家的念頭。

司徒信又怎麽可能讓她去贛江呢!他怒道:“你哪兒都不準去!我明天就打電話給總政的徐主任問問我結婚報告什麽時候批下來!”

“別!”容怡一聽他這麽說就知道他倔脾氣上來了,立刻阻止道,“小昀販毒,還涉嫌與境外間諜組織有勾連……我不能……不能影響你的前途!”

司徒信聽到這話,心裏一驚!

原本他和方辰光談話的時候,方辰光就說了,這件事情還處於保密期,不能說太多,而且也最好不要讓容怡知道,免得刺激到她。可沒想到,容怡還是知道了。

司徒信毫不猶豫地說道:“容怡!我明確告訴你!我要娶你……不管是丟官卸職還是解甲歸田,我都娶定了!”

聽到司徒信這麽說,看著他堅決的神情,容怡的心一下子化為了一潭秋水。有一個男人願意為了自己放棄高官厚爵錦繡前程,她還能說什麽呢?

最終司徒信還是和容怡結婚了。當然組織上並沒有對他做出不近人情的處理,隻是調整了一下他的工作崗位。司徒信被調任國防大學政治研究院院長,從一線崗位調任教學科研機構,這樣的平調在外人看來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影響,至少說明司徒信今後的發展也就這樣了。但對他來說,晚年幸福比什麽都重要。畢竟他和容怡已經錯過了一次,他不想再錯過第二次了。

方辰光來南靖和司徒信見麵之後,又特意到了邯江一趟。雷濤在這次的事件處理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方辰光也是代表組織對他進行了一番慰問和褒獎。

“對了,這次我來還有個事情。”聊了一會兒之後,方辰光就像雷濤提起了一件事。

“不久前,湘江省瀧江土家族自治縣發生了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這個案子的凶犯殺了村、鄉兩級七名幹部,然後逃進了深山。當地出動了武警和警察上萬人搜山。但一直都沒有抓到他,而且還有十多人受傷。根據調查,他和你曾經在一個部隊裏服過役還是你當班長時候的副班長,名叫吳喜寶。你還有印象嗎?”

聽到吳喜寶這個名字,雷濤立刻眼神一凜。對於這個名字,他當然記得。

吳喜寶是他在紅星大隊服役時的戰友。當初他是班長,吳喜寶是副班長,沈磊是他們手下的戰士。

沈磊現在成了這個樣子,已經很讓他心痛了。但他沒想到聽到吳喜寶的名字竟然會是這樣的一種情況。

他竟然殺了人,而且是殺了七個人,逃進了深山之後,又接連傷害了十多名參與圍捕他的武警和警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