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走後,陳以珍就對溫喬健說:“喬健,老蔡這人挺善良的,對咱們母子倆也恩重如山,這些年幫過咱們的事數也數不完。他沒有孩子沒有家人,以後他老了,你要像對待父親一樣對待他,知道嗎?”

溫喬健點了點頭,說:“我明白,我一直都把蔡叔當作父親來看待。是你……是你……”

“唉,有些事你現在不明白,但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我自從嫁給你爸的那天起,就下定決心生做溫家的人,死做溫家的鬼,絕不可能再嫁。再說,你爸是死是活都還不知道,說不定什麽時候又會回來了呢。”陳以珍淡淡地說,仿佛已經看透了世間的一切,隻是在簡單地敘述一件事情,不悲不泣。

按照往常的情況,溫喬健是一定會罵生下自己後就離家而去的男人,但今天他沒有再說什麽,他不願再去和自己身患癌症晚期隨時就會離自己而去的老媽再做爭吵。但陳以珍卻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又淡淡地說:“你不要記恨你爸,有許多事情你不明白,他有他的苦衷。雖然我也不清楚他做的事,但我知道他做的是對得起天地良心的事。”

溫喬健點了點頭,說:“媽,我跟你說件事!”

“什麽事?是不是學校裏的事?”陳以珍問。

溫喬健說:“不是,不是學校裏的事。是我的一同學,他家裏是做生水果生意的。我準備在暑假期間跟他一起合夥到鄉下收購荔枝,運到廣州深圳去賣。在鄉下收購才幾毛錢一斤,運到城裏後,兩塊多一斤,可以賺不少錢呢。”

陳以珍不高興地說:“你別去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學壞,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這好事能落你頭上?小心別被人給騙了。媽不指望你能掙多少錢,隻希望你平平安安的,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媽,瞧你說的好像我三歲小孩一樣。你就總是不相信我。我這同學都認識三年了,能騙我嗎?他敢騙我嗎?他們家我都去過好幾次了。夢涵也都知道的。再說了,人家也不要我出什麽錢,就讓我先去幫幫手,算是學點經驗。反正這暑假這麽長也沒什麽事做,去學學本事有什麽關係。”溫喬健說。這當然是他為了以後自己用還原異能掙錢找了個借口,自然不可能真的是去收荔枝。

陳以珍想了想,說:“好吧,你也長大了,媽也不能管你一輩子。但是,我有個條件,你必須帶你那個同學來給我看看,若是那種騙人的小混混,媽絕對不許你跟她去鬼混。”

溫喬健點了點頭,說:“沒問題,沒問題。”

陳以珍想了想,又說:“喬健啊,我看夢涵這姑娘很不錯的,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別讓她給別人搶跑了。也許……也許媽是看不到你們結婚的那一天了,但……”

“媽,你說什麽呢!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一定會讓你長命百歲的。我知道,你的身體不好,但我馬上就可以掙到錢,然後帶你到北京去,聽說北京的醫生非常利害,什麽病都能治。肝不好大不了換一個肝,肺不好大不了就換一個肺!”溫喬健說。

陳以珍忍不住笑了笑,說:“你這傻孩子,哪裏有那麽多好換的,你以為是機器呢?媽就是擔心你……唉,不說了,再說你又嫌媽羅嗦。天色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家休息吧,這裏有護士照顧著呢,媽也好多了,你不用擔心了。”

溫喬健不同意:“媽,我正準備今天晚上在這裏陪你呢,你怎麽這就趕我走了?護士哪裏有自家人照顧得體貼?”

陳以珍笑了笑,說:“我真的沒事了。我自己都可以下床走動了,若不是醫生說一定要留院觀察幾天,其實我都可以出院了。你就別在這裏呆著了,這裏哪睡得舒坦呢?”

陳以珍怕溫喬健不相信,又親自從**下來,不要溫喬健扶,慢慢地走去上了個廁所,出來後就對溫喬健說:“看到了吧,媽真的沒事了,快回去吧!”

溫喬健爭不過她,在晚上十點多時對值班護士千叮嚀萬囑咐後離開了醫院。

回到家後,溫喬健自己弄了碗麵吃。然後就坐在沙發上發呆,靜悄悄的屋子裏顯得有點冷清。

回想最近這兩個月,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溫喬健的心情很複雜。不過,總得來說,他的人生已經邁過了一個檻,踏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對於高考的分數,他已不去在乎,對於上不上大學,他也不再乎。這些年,有太多的大學生出來找不到工作的新聞,在這個大學生泛濫成災的年代,上大學也沒什麽了不起的,上大學生都不值得炫耀了。溫喬健在這一刻,決定他的學生生涯到此結束了。或許老媽陳以珍不同意,到時再想辦法騙騙她,假裝去學校報個道什麽的。反正聽說大學可以逃課。

看著斑駁的牆壁上貼滿的獎狀,那是他從小學到高中以來每年都會獲得的榮譽,有成績一等獎,有所謂的三好學生獎,也有優秀幹部獎……幾乎各種獎項都有過。許多獎狀已變色腐爛,卻被陳以珍用透明膠封上,還保存著。他忽然覺得這些大人用來忽悠小孩子的東西十分的討厭,他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真的是很傻很天真,竟然為了那一張張紙而拚命背書努力學習。

溫喬健忽然衝到牆邊,將那些個獎狀全都撕了下來,一張一張地撕下來,露出了那白色的牆壁。他可不想再將這些幼稚可笑的東西再擺出來丟人現眼了,好學生算個屁!好學生能當飯吃嗎?好學生去超市買東西可以打折嗎?全都他媽的是學校的那些老師忽悠孩子的玩意兒。

他看著地上散碎的一片片紙片,忽然笑了笑,說:“再見了,這些東西不再屬於我,我的人生要從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