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天微微亮起,署光透過那麵還布著幾滴晶瑩剔透露珠的玻璃窗以35度的角度斜照到了溫喬健的臉上,他便如同聽到鬧鍾鈴聲一般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用手揉了揉,然後來了一個差點讓床板斷裂的鯉魚打挺,從**下來。從小到大這麽多年,從來沒用過鬧鍾的溫喬健早已養成了一個準時的生物鍾,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要靠那扇玻璃窗的光亮自我調節,誤差通常在正負三分鍾內。

溫喬健匆匆匆忙忙地洗刷完畢,然後又煲了一份瘦肉粥,準備帶去給住在醫院裏的老媽。說到廚藝,從小就被陳以珍訓練成超強獨立能力的他雖然隻是常做一些家常菜,但手藝卻可以堪比一般飯店廚師。而難能可貴的是,他總是用一般的材料,簡單的配料,做出可口的食物。這也是溫喬健一慣的簡約風格。

當溫喬健提著一份滾燙的瘦肉粥出門時,時間已到了6點40了。在他下樓時,剛好碰到了同樣也帶著一份早餐準備去醫院的老蔡。在溫喬健堅持的勸說下,最終讓老蔡放棄了去醫院的決定,而是把早餐交給溫喬健,讓他帶去。老蔡還要上班,溫喬健就不好意思再麻煩他去醫院照看自己的老媽了。

到了醫院後,溫喬健一進病房就看到陳以珍在和一個主治醫生吵鬧著要出院,讓主治醫生顯得十分的為難。看到溫喬健的到來,那長得有點像黎明的醫生馬上就對他說:“你來得正好,你勸勸你媽吧。以她現在還很不穩定的病情,實在不能急著出院,最快也要再等兩天留院觀察下!”

溫喬健點了點頭,對看到他到來也安靜了些的陳以珍說:“媽,你就安心在這裏住兩天吧,不用急著出院!”

陳以珍說:“我現在感覺已經好多了,叫我整天悶在這裏,什麽都不能做,我那裏受得了。”有些人幹了一輩子的活,你叫他忽然停下來他確實會不習慣。就像許多年輕人把老家農村裏的父母接到城裏住,他們通常住不了幾天就要喊著回去。

溫喬健說:“媽,你都忙了大半輩子了,就休息兩天有什麽關係,不差這兩天,你就安心在這裏住著吧。無聊就跟別人聊聊天什麽的,兩天很快就過去了。”

那醫生也跟著說了幾句勸告的話,然後見陳以珍不再說什麽,他就離開病房了。

溫喬健把帶來的東西給陳以珍吃,然後又跟她聊了一會。她的病情確實穩定了許多,已經能下床正常走動了。吃東西也可以自己吃。但溫喬健知道,她其實就像是隨身攜帶著一包炸彈,什麽時候會爆炸完全不知道,心裏自然多少有些不安。

8點多時,溫喬健記著昨天下午跟唐德全的約會,就跟陳以珍說了幾句然後離開了醫院。

溫喬健跟唐德全約好的時間是9點,當他走到那晚他與唐德全談話的茶館時也還差10多分鍾才9點,這時正是喝早茶的時間,這間挺有規模的茶館裏早已聚滿了人,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紀的退休老人,正在慢悠悠地喝著茶討論著殲20試飛、瓦良格出海、奧巴馬訪華等國家大事,顯得很喧囂,與溫喬健那天晚上來時完全不是一個樣。

溫喬健實在很懷疑這麽熱鬧的茶館裏是否還有位置,而且這麽吵的地方也實在不太適合談事,早知就不約在這個地方好了。

就在溫喬健在茶館門前猶豫了一下時,一個堪比空姐一般美麗的服務員走了過來,甜美地笑了笑說:“先生您好,請問您是不是溫喬健先生?”

有點受寵若驚的溫喬健點了點頭,說:“是我!”

甜美的服務員馬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您這邊請,唐先生已經在樓上停您了!”

這倒出乎溫喬健的意料之外,沒想到那唐德全已經到來了,看樣子像是已等了很久了。溫喬健馬上跟著那位甜美的姐姐走上樓去。

還是那天晚上的那間雅間,溫喬健一推門進去就看到唐德全還有另外一個坐在他旁邊怪異之極的中年人。之所以說那人怪異,倒不是說他外表有多怪異,而是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氣質讓人感覺到很怪異。不過,他的長相倒也是挺與眾不同的,尖嘴猴腮,一雙眼睛倒挺有神,骨碌碌地轉,小嘴巴兩顆虎牙突出來,像極了一隻老鼠,還留著兩捌八字須,頭發梳得很貼,衣服也是很古的明清時期那種,很典型的電視劇裏麵的那種詭計多端的師爺形象。溫喬健一直以為這種形象是藝術加工塑造出來的,沒有想到現實生活中也真有這樣的人。

溫喬健在打量著那個怪異的中年人時,那中年人也在打量著他。這當然隻是一刹那間的事情,因為唐德全看到溫喬健時,他已經像是看到中央領導似的馬上起身走過來,雙手抓住溫喬健的手感慨地說:“哎呀,小兄弟,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給盼來了。”說著便將溫喬健拉到了那桌邊坐下,然後他又忙著向服務員要了一些吃的,關好門後又笑嗬嗬地跑回來。

對於唐德全的熱情忙碌,溫喬健和那怪異的中年人都很無動於衷,根本就沒有把他放眼裏,完全的當他是空氣。溫喬健和那中年人兩人像是對對方都很好奇,卻也沒有像一般人那樣顧忌禮節,而是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對方。很快,那中年人似乎得到了結論,表情顯得略有些失望。而溫喬健也無所謂的樣子。

唐德全見兩人愣愣地在用眼神交流,完全不把他當回事,略有些尷尬。但一向臉皮比鋼板厚的他自然不把這當回事,馬上笑嗬嗬地對溫喬健說:“小兄弟,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張先生,張先生在古玩這一行可是摸爬滾打了許多年,常常有上好的貨色出手,我們都要仰仗著張先生分口飯吃呢,哈哈!”

唐德全的馬屁沒有一點效果,那中年人還是板著一張臉,沒有任何的表示,好像什麽都沒有聽到,所以唐德全最後隻好用兩聲幹笑來解圍。他又對那張先生說:“張先生,這位小兄弟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一位可以將打碎的瓷器還原的人……”

“唉,老唐,我可不是那個可以將打碎的瓷器還原的人,我也隻不過是一個打下手的,跑跑腿而已。”溫喬健更正說。

唐德全笑說:“哪的話,對於我來說,你就是那個人!”

服務員很快就把東西端了上來,唐德全很不耐煩她們那優雅緩慢的動作,在一邊不停地催促快些,然後轟她們離開。

那張先生的冷漠讓溫喬健略微感到有點緊張,心知他肯定不會像唐德全那麽好忽悠,而且也不知道唐德全忽然請了一個這麽樣的怪家夥來做什麽。

很快,溫喬健就開門見山地說:“老唐,說說你們的計劃吧!”

早就想明說的唐德全立即應聲,看了看周圍,然後很慎重地說:“是這樣的,我們12號早上8點左右把東西帶過來交給你,你就立即給我們還原,然後我們就拿著東西走。就這麽簡單!你看你給個地點,在什麽地方交接最合適?”

溫喬健想了想,說:“還是在這裏吧!就這個地方!不過,你最好把你們的東西來曆給我說清楚點,什麽地方來的,都有些什麽東西,價值多少,8點鍾帶到這裏,你們打算幾點鍾弄碎?會不會給我帶來麻煩?這種事我也明白,多多少少都有點見不得光,但你們也得給我做個心裏準備不是?”他雖然是對著唐德全說的,但其實擺明了是說給那個張先生聽的,因為他感覺到真正能拿主意的是這怪異的張先生。

“這事……”果然不出溫喬健所料,唐德全略顯為難地看了看張先生:“張先生您看……”

那一直都在斜靠在椅子上,眼睛望著茶杯裏的茶,手在抓著茶杯輕輕搖曳的張先生那雙眼睛向上一翻,又瞄向溫喬健,說:“我憑什麽相信你?”聲音尖細得像是古時宮裏的太監,這是溫喬健所沒有想到的。

這張先生傲漫的樣子讓溫喬健感到很不爽,他也冷冷地說:“不需要憑什麽,你愛信就信,不信拉倒。”說完便準備抽椅子走人。旁邊的唐德全立即拉住他,陪笑說:“小兄弟,別激動,先坐下,慢慢聊,慢慢聊。我是十分相信你的!”又轉頭對張先生說:“張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小兄弟絕對可以信得過,我親眼所見他曾把一隻打碎的梅瓶還原!”

“你親眼所見,可我卻沒有親眼所見!”張先生還是冷冷地說,顯然也很不給唐德全麵子。

卡在中間的唐德全顯得很為難了起來,兩頭難做人,他苦著一張臉,說:“張先生,這……這事咱不是說好了嗎?馬先生也跟你保過證了,那瓶子確實是被打碎過又還原了,你這會兒怎麽又不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