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休假了一周,到了收假的時候。

陸川知道自己肯定要離開這家小裝修公司,但陸川卻是一個負責任的人,手上還有三個客戶一直跟著,也裝修到了後期,肯定是要完結了手上的單子,才離開。

不是對公司有感情,而是為客戶負責而已。

監理,看名字有些高大上。

事實上,監理就是半工人半監工的一個工種。

監督管理,監督工人的施工是否按設計圖來做,監督各種材料的進場是否和工程材料預算中的數量、牌子、型號一樣,監督工程的進程等等。

管理,則是維護這一個工地的整治,材料擺放,工人的各類醜習等等。

這一個過程中,許多工作都需要陸川幫忙,這就是所謂的半工人。

早起,吃了早餐。

陸川先是到公司打了卡上班,這才是到施工的小區內。

監理上班時間會比公司其他設計師、文員們要早得多,所以陸川打卡的這一個點,公司隻有一個負責著衛生的阿姨在工作著。

省城的小區,都不會太差。

綠洲一品小區。

先綠後建的方式,在交房的時候,業主能看到的,已經是一個完整的花園,綠意蔥蔥。特別是早晨,在陽光下,點點陽光透過樹葉落下,唯美無比。

綠洲一品小區出售的是一半毛坯房一半精裝房,讓業主的選擇麵更廣一些。

陸川手上三套,全都是毛坯房,幾乎不會有業主放著毛坯房不買,買了精裝房後還重新裝修的。

喪屍大叔被陸川帶到了身邊,扔在出租屋這麽幹坐著,陸川有些不放心。內心中知道喪屍大叔是一隻喪屍,但陸川還是下意識將它當成了人。

偽裝者係統的偽裝,實在是厲害。

“高師傅,早。”

到了負責著的施工地,負責著木工這一塊的高師傅和他的兩個徒弟已經到了。

高師傅有些瘦高,五十多歲,他不善言語,隻是點了點頭,說道:“小陸來了?”

巡場了一圈,陸川還是很滿意的,自己離開一周,並沒有出現什麽差錯。走到施工計劃表前,高師傅的聲音恰好響起:“小陸,板材不夠了,數量我寫在施工計劃表上了。”

“好的,我讓公司上料。”

早就習慣這一切的陸川,應對起來熟悉無比,立馬將電話打到了公司的工程部,到時會有專門的人負責將陸川所需要的材料送過來。

……

“小陸,你這板材尺寸進不了電梯,你看要不要找搬運工送上去?”

公司負責送材料的馮師傅,卻是一個電話打到了陸川的手機上。

馮師傅隻負責從材料商處將料送到,像送到施工現場,一般都是由搬運工負責。像這一次隻是幾塊板材,放到平時,馮師傅會直接送上來。

可是超過了電梯的尺寸後,跑樓梯的話,隻能是由搬運工來解決。

陸川沒有在意,說道:“馮師傅,你先詢問一下,板材送到26樓是什麽價格,合適就讓他們送上來。”

每個小區,都會有著一批搬運工人在等候著工作。

業主們的沙石和各類材料,全都是通過他們給搬運上來的。

僅僅是幾分鍾後,馮師傅的電話又是打了上來,語氣有些憤憤不平:“小陸,他們要價每樓20塊。”

“什麽?”陸川也是吃驚。

像板材,一般來說,都是5塊每層,現在卻是要價20塊,實在是離譜。

“馮師傅,你在下麵等著,我下去看看。”

掛了電話,陸川並沒有感到奇怪。

隻有身在這一行中,才會知道,一個個小區裏,都有著類似的情況。由某個地方來的人,壟斷了小區的一切搬運業務,整個小區的搬運、垃圾清理都是由他們來做。

像這一種情況,陸川是知道,卻沒有多說。

可是現在他們要價一層就是20塊,就有些趁火打劫了。

要知道一塊三合板不過是幾十塊錢,但是搬運費卻是520塊,誰也接受不了。就這幾塊板,卻要花費近兩千塊的搬運費,公司不可能同意。

到了一樓。

數名壯漢抱著手臂站在板材前,冷眼望著馮師傅。

見到陸川下來,為首的那人露出一個笑容來:“正主來了?”

陸川眉頭皺了一下,隨即卻是笑了起來,從口袋裏取出一包煙來,分別給他們在場的幾人散上了一圈,說道:“哥幾個,你看這價格能不能商量一下?”

“嗬!”

為首的那人輕笑著接過煙,漫不經心地點上,重重吸了一口後,這才是說道:“小子,這個價格現在是小區裏的行情價,一分也不能少。”

陸川的臉色變得難看,說道:“我可以給到8塊,再多就沒有辦法了。”

“我話摞著,沒有20塊,不用指望這板能上到你們裝修的房子裏。”為首的這人冷笑著。

20塊,公司不可能出,除非是自己墊錢。

自己墊錢,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一件事情,就算是去找物業,也難以說得通,因為對方已經吃通了物業。不僅僅這樣,他們壟斷了這裏,沒有誰敢到這裏來上工。

他們也有著潛規則,這就是誰占了這一個小區,其他人就不能進來了。

正是這一種有持無恐,他們才敢肆意地開價。

“給臉不要臉?”陸川一改之前的低眉順氣,臉上變得冷漠起來,他當監理這一年來,像這一種人見得多了,別當自己好欺負。

陸川是從農村出來的,憨厚的同時,卻不失一股血性。

“喲嗬,小子抖起來了?”為首的那人還沒有出聲,旁邊一名肌肉塊塊隆起,手臂像是有著隻小老鼠的壯漢,卻是站到了陸川的麵前。

對方揚了揚手臂:“看到了沒有,就這臂力,能將一袋百斤水泥拎上十樓。”

其他人全都是哄笑著,就眼前這年輕人?

陸川臉上帶著無畏,冷聲說道:“現在我後悔了,5塊,要搬就搬。”

為首那人叼著煙,斜眼望著陸川:“小子,在這小區裏,老子不開口,哪個敢幫你搬?我現在也後悔了,不給一百塊一層,你這一些材料就上不了樓。”

馮師傅在旁邊著急,這個小陸怎麽就這麽衝動?

這一些都是什麽人?

全都是半流氓的野蠻人,和他們計較這麽多幹什麽,剛剛直接讓他們搬就完了。反正事後公司頂多是扣點資金,犯不著惹上這一些人。

現在好了,材料上不了樓,這裝修還怎麽進行下去?

“馮師傅,板材放在這裏,我來想辦法。”陸川冷笑著,根本沒有理會這些人,轉身便是進了電梯。

“好,好!”

陸川的行徑,激怒了對方,為首這人將煙頭扔下,狠狠地用鞋子擦碎:“我張德鵬拿下的小區,沒有我開口,看你能想到什麽辦法來。”

他有這一個底氣,他張德鵬的名氣,是打出來的。

走進電梯裏的陸川,眼睛裏閃過一抹寒光。

……

可能是馮師傅和業主陳叔說了今天的事情,臨近中午下班的時候,陸川接到了業主的電話。

“小陸啊,我雖說是有點錢,但也隻是小本生意,不值得得罪這一些人。算是求你,讓他們將板材送上來,我們退一步,這錢由我來出,不會為難你,讓你難做。”

業主陳叔的電話,讓陸川露出苦笑。

陳叔是在市場做水產生意的,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錢能壯膽,在陳叔身上並不適應,因為他隻想求個安穩而已。

這些壟斷了小區材料運送的人,真的惹火了他們,這日子怕不能安寧。

陸川點頭:“行,給您添麻煩了,我知道怎麽做。”

“好好好,咱老百姓,不和他們計較。”陳叔說著,又是叮囑了陸川幾句,才是掛了電話。

搖了搖頭,陸川也能體會一個普通老百姓的處世之道,隻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

在施工工地呆到中午,陸川才帶著喪屍大叔離開。

小區的門口,張德鵬見到陸川,露出一個冷笑來,就這才剛脫了乳毛的黃毛小子,也敢說這大話。

“全都給我盯著了,其他的工人敢進來,打斷他的狗腿。”

仿佛是說給陸川聽,張德鵬將聲量提高了不少,恰好能讓陸川聽到。

陸川淡淡掃了對方一眼,冷笑了一下,開著自己的破舊電動車,帶著喪屍大叔一溜地離開,仿佛將對方當成了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