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夜色空茫(上)

因為小白狐被毒蛇咬傷,洛塵為它解毒,並拿了農莊最大最好的藍莓給它吃。

“嗯唔……”小白狐看了他半天,忽然溫柔地哼鳴一聲,像是撒嬌似的起身鑽進他的懷裏,小口小口地吃起藍莓。

見它吃得可愛,洛塵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喂完小白狐,洛塵找了個柔軟的墊子放在床頭,又把小白狐挪到墊子上讓它舒舒服服地休息。

晚上,洛塵打了一會兒坐,就有感覺有些乏力,應該是為小白狐行針逼出蛇毒耗費了真元之氣,於是脫了衣服躺下。

床頭的小白狐已經沉沉睡去,一身銀白的絨毛極為漂亮。

洛塵輕輕翻身,也合上了雙眼。

隻聽見屋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是下雨了嗎?

恍惚中,洛塵感覺似乎有個溫軟涼滑、玲瓏飽滿的身體悄悄鑽入自己懷裏,異香撲鼻,如花似蜜,耳邊不知是誰在嗬著熱氣,伴著輕柔甜美的笑聲,像是春風拂過,又酥又癢,直達心底。

他的念頭,一時間想起了如茶湯清亮、如茶香悠遠的安之荔,想起了溫柔似水、素雅如雪的洛雪伊,想起了火辣火爆卻永遠發著光的葉心燃……

可是這感覺卻好像都不是她們。

“別……別鬧……”

洛塵嘴角含著笑,迷迷糊糊地揮了揮手,那笑聲便漸行漸遠地消失了。

……

……

茶樓。

位置偏僻,顧客稀少。

整個店子,隻有偏僻的角落裏坐著兩個顧客。

倆人一個年長、一個年輕,相貌有幾分相似,不是父子,便是叔侄。

“二叔,你是說,不能直接對洛塵那小子下手?為什麽?”

說話的是昆城朱家大少朱逸知。

坐在他對麵的是朱為民。

朱家二叔臉色依然蒼白,黑眼圈依然濃重,不過戴了副墨鏡遮住。

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他說:“你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是,他在農莊期間,不好下手。他那個農莊我已經探查過了,有一些防衛布置,以我目前的準備,不太好下手……”

朱逸知皺眉:“二叔啊,之前是你說幫我教訓他的,現在怎麽‘開倒車’了呢?”

朱為民說:“什麽‘開倒車’?要教訓那毛頭小子還不容易?你再投入點經費,我多采購一些材料,就能搞定這個事兒!”

朱逸知苦著臉道:“二叔,我已經給了你不少的錢了,我零用錢基本都光了,現在朋友組織Party叫我我都不敢去……再說了,二叔你光叫我掏錢,我那些錢要是扔水裏還能聽個響,現在可什麽鬼都沒看到啊!”

朱為民抬起頭,由於戴著墨鏡,也不知道他的眼睛是不是在看朱逸知,但朱逸知卻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寒意。

給兩人的杯子裏都續上茶,朱為民笑說:“你爸遲早會交棒給你,朱家遲早你說了算,錢不是問題。現在你支持我的項目,以後,我可以保著你和朱家,所有對手和不順眼的家夥,我都可以幫你料理!”

朱逸知喜道:“真的?”

朱為民說是,有意無意地側頭看向旁邊坐在陰影裏的兩個小孩兒,一男一女,他們在津津有味地玩著石頭剪刀布,不時發出咯咯的笑。

但朱逸知和走過來添水的服務員卻似乎根本看不見他們。

朱逸知咬了咬牙,說道:“那好,我再去跟我爸要點兒。”

朱為民不置可否,自顧自地喝茶,然後說:“當然,你想快點兒看到成效,也有辦法,可以從洛塵身邊的人下手,他的親戚或者朋友,你有認識的嗎?”

朱逸知一拍手,笑了起來:“這個好,這個好啊!從他身邊的人下手,讓他好好感受感受,痛苦的滋味兒!”

朱為民茶杯放下,墨鏡遮眼,微微頷首。

……

……

言諾這幾天都下班比較晚,因為她是碧雞鎮最年輕的副鎮長,甚至全區最年輕的副鎮長,新官上任,根基不穩,自然有人眼紅,自然有人要對她拿捏一番,所以各種雜活、苦活、累活都交給她幹。

言諾呢,竟然毫無怨言、照單全收。

她的想法是,吃點兒苦不要緊,現在吃苦的是自己,得到鍛煉的也是自己,盡快適應新崗位、盡快進入新角色,是她現在應該做的。

某人也在不斷進步,不斷提升各方麵的高度,自己豈能落下?

和門衛大叔道別之後,言諾走出了鎮政府。

碧雞鎮依托於西山區,距離昆城中心城區不遠,城鎮化進程日益加快,尤其在南秀村的鄉村旅遊打出品牌和名聲之後,遊人越來越多,企業發現商機,也陸續而來。碧雞雖是鎮,但也開始有幾分不夜城的意思了。

言諾看著路上的燈火與行人,感覺自己是在做有意義的事。

從鎮政府到住所有一段不算太遠的距離,走路抄近道隻需要七八分鍾。

在路邊攤買了一份炒卷粉和一份木瓜粉帶走,努力歸努力,偶爾犒勞自己還是很有必要的。

提著宵夜、腳步輕鬆地穿行在民居小巷,看著那些閑來無事、出門瞎逛瞎聊的街坊四鄰,女孩兒會覺得,自己是幸福的,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走著走著,原本還很熱鬧的巷子,眨眼間一個人也沒有了。

好像在一瞬間,那些街坊都蒸發了,四周圍靜得可怕,沒有一絲聲音。

言諾到處張望了一下,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兒,心裏麵毛毛的,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剛走兩步,突然……

好像有一隻手抓住了自己裙角!

言諾渾身一震,頭皮都麻了。

緩緩地、戰戰兢兢地扭過頭,看見……

看見一個小男孩。

大概4、5五歲的模樣,臉白白的,就是有點兒髒,腦袋有點兒大。

他撇著嘴要哭,可憐兮兮。

言諾看了,不禁心頭一軟,半蹲下身子,保證與他視線齊平,柔聲問:“小朋友,你怎麽了?怎麽就你一個人,你的爸爸媽媽呢?”

小男孩兒突然大哭起來。

言諾耐著性子問:“別哭別哭,你是不是和爸爸媽媽在這附近走散了?”

小男孩兒點點頭。

言諾想了想,說道:“姐姐帶你去個地方,咱們在那兒等一會兒就能見到你的爸爸媽媽了。”

她的想法是,附近有個小廣場,廣場上有個村鎮大舞台,她把小孩兒帶到那裏一站,很顯眼,小孩兒的父母如果在四處尋找,應該更容易找到。

小男孩兒聽了她的話,哭聲漸小,大眼睛眨巴眨巴,很可愛。

言諾掏出紙巾替他擦臉,才發現小孩兒原來是幹嚎,一滴淚也沒流出來。

她問:“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呀?”

小男孩兒也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說話沒學好,很有些笨拙地發出兩個音:“鬧……鬧……”

言諾看著他問:“你叫‘鬧鬧’,是麽?”

小男孩兒點了點頭。

言諾說:“鬧鬧,走吧,姐姐帶你去找爸爸媽媽。”

說完,就起身拉著鬧鬧的小手兒,往那個小廣場方向走。

剛觸碰到男孩兒小手的時候,言諾眉頭一皺,這小孩兒的手好冰。

刺骨的冰。

她差點就甩開了對方的手兒,但卻忍住,唯恐那樣做會傷了孩子的心。

於是倆人一大一小,手牽手,往前走。

……

……

邵婆婆是個孤寡老人,平常以拾荒為生,好在她有一點房產,能夠遮風避雨。

今天她收獲不錯,背著一大麻袋,雖然腳步艱辛,但是心情蠻好。

就在快要到家的時候,她瞧見了一個人。

是剛到鎮政府工作的小言。

小言住在附近,人很好,知道邵婆婆孤苦,才來工作沒幾天呢就組織鎮政府的年輕人到邵婆婆家裏“獻愛心”,送上慰問品,幫忙打掃衛生,她自己平時賣了水果或者好吃的,也會送點兒過來,用不著的空瓶子和紙箱子都留給邵婆婆。

此時瞧見言諾,穿著白襯衣、職業包臀裙和黑色小高跟,曲線曼妙,看來是加班剛下班。邵婆婆很高興,想叫她到家裏坐,自己煮宵夜給她吃。於是喊道:“小言,小言……”

然而,言諾竟似沒聽見,也沒看見,從她麵前不遠處經過。

邵婆婆皺眉,又喊:“小言,你上哪兒去啊?”

言諾沒回答,一聲不吭地走出巷口。

邵婆婆歎息道:“唉,你也嫌我老……”

當她步履蹣跚地走進自己的小屋子,腦海裏驀然浮現一個畫麵,身穿公務套裙的言諾,滿臉空茫地行走,一隻手提著食盒,一隻手虛握、好像牽著什麽東西,但卻什麽也沒有。

……

……

一路上,言諾連一個人影都沒看見。

她心裏雖覺得奇怪,但卻來不及質疑,因為小男孩兒突然拉著她發足狂奔。

言諾驚道:“鬧鬧,怎麽啦?你是不是看到你的爸爸媽媽啦?”

鬧鬧“嗯”了一聲,繼續跑。

言諾沒想到小孩子居然能跑這麽快,她穿著高跟鞋差點兒就崴到腳了。

鬧鬧抓自己的手抓得很緊。

跑了一會兒,還是不見有人,言諾心裏愈發覺得不對勁兒,便問:“鬧鬧,你爸媽在哪兒呢?要不然,我們還是去廣場那麽等他們吧。”

鬧鬧忽然停下腳步,言諾一個踉蹌,好險站穩。

四下打量,黑漆漆一片,就算有光,也微弱得可憐,這已不是自己熟悉的環境。

這裏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