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人蛹表演

清邁古城很小,四四方方,主街道自西向東穿過古城,白天稀稀落落的人和商鋪,要到太陽落山前才開始熱鬧。

主街道的最東邊是塔佩門,暗紅色的城牆上從上個世紀起就屹立於此,一些遊客在拍照、喂鴿子。

黃力不是第一次到清邁了,所以他很自然地充當起了導遊,介紹起了清邁風土和自己的一些感受。

這位雲州大佬很多時候沒有什麽架子,像個親和的鄰家大叔,但何誌雄知道黃先生的強勢,誰若將他惹急了,是有可能流血死人的。

黃力似乎挺喜歡清邁,他告訴洛塵他年輕的時候為了躲避仇家跑過來,什麽活都幹過什麽苦都吃過,等有了錢有了人就殺回去,報了仇,才在雲州站穩腳跟,一步步走到今天,可以說,暹羅或者說清邁是他發跡的地方。

他興致勃勃地用手指點著跟大家講,這是來到了清邁老城區,這裏才是真正的清邁。

然後,又指向不遠處金光閃閃的尖頂寺廟,說那就是清邁最古老的佛寺清曼寺,提議大家一起去參觀參觀。

黃疏影雖然對這些曆史文化的東西不太感興趣,但在這種地方好像也沒有其他地方可逛了,見洛塵目光在金頂寺廟方向停留了較長時間,以為他可能會有興味,便同意了。

黃先生的提議,何誌雄等人自然不敢不同意。

於是乎,就朝著清曼寺走去。

黃力興致更高,說如果運氣好的話,向住持申請獲得同意,可以觀看菩歇騰塔瑪尼佛像,那是一座十厘米高的水晶佛,非常古老,由孟萊王建都時從南邦帶到清邁,已經有六百年曆史,在四月宋幹節,也就是暹羅新年上,它還參加遊-行-典-禮。

走近清曼寺,便看見一些本地人還沒入寺門就雙手合十、喃喃低語,表情莊嚴而虔誠。

反倒是某個來自華夏的旅行團,清一色戴著小黃帽,四處張望,嘻嘻哈哈、吵吵鬧鬧,呼朋喚友地合影拍照,同這裏靜謐、莊重的氣氛格格不入,甚至造成破壞。

黃疏影、葉心燃微微皺眉。

黃力看了幾眼,沒說什麽,也學著本地人的樣子,很虔誠了拜了拜,才走進寺廟。

不多時,一行人便來到清曼寺規模最大的佛塔——昌龍塔。

這座塔大約有三層樓那麽高,剛才大家看到的金色尖頂,就是這座塔的頂端。

整座塔是方形的,塔底由灰泥製的一排排大象雕塑支撐,雖然處處透著年代久遠的破敗氣息,但是古樸肅穆的氣息依然撲麵而來。

圍著佛塔轉了一圈,忽然黃疏影問:“咦,那是在幹嘛?”

眾人也都看到了,在昌龍塔旁邊的灰瓦白牆屋子前聚集了一堆人,看裝束都是遊客,路過的暹羅本地人都是一臉厭惡,匆匆走開,而那些遊客則時而驚呼時而讚歎,亂哄哄,聒噪得很。

看這樣子,應該是遊客中央有著什麽精彩的表演。

隻是,佛門清淨之地,不該如此喧囂、如此嘩眾取寵啊。

黃疏影好奇心起,想去看看,黃力卻阻攔她不讓過去。

黃疏影平素性子還算好,不過多少有些大小姐脾氣,好奇心強,越是別人不允許的事情,越是想摻和摻和。

趁黃力不注意,她拉著唐紅雨就往人群那邊跑。

葉心燃連忙跟上,貌似是要保護黃大小姐,其實她心裏也很好奇。

洛塵隻是搖頭,唉……這些姑娘,看了恐怕要後悔。

黃力發現勸不住女兒,也是無奈,隻得趕緊叫上所有人跟過去。

這時,黃疏影、唐紅雨和葉心燃三女已經擠進人群裏麵。

果然,遊客圍成的圈子中央,正在表演著節目。

有個留著絡腮胡子的黑臉漢子端端正正地坐在蒲團上,手中拿著一支古古怪怪的笛子,準備吹奏。

在他麵前擺著七個大小不一的圓缸,有些像華夏某些地方醃酸菜鹹菜的大壇子。

黃疏影問唐紅雨道:“你覺得壇子裏麵裝的是什麽,”

唐紅雨說:“是蛇麽?就像電影裏那種街頭吹笛舞蛇人一樣。”

她說的是印地亞戲蛇人,吹響笛子,蛇就會從蛇簍裏麵探出身子,跟著笛聲旋律扭動身體。

可是葉心燃認為不對,這些缸子對於蛇來說實在太大,那裏麵裝的應該是別的東西。

絡腮胡子咽了口吐沫,吹響了笛子。笛聲非常刺耳,完全沒有旋律,仔細聽倒很像是人在臨死前淒厲地喊叫。

遊客們滿臉興奮,可能剛才已經看到缸裏麵是什麽物事了,地上有一些七零八落的各國鈔票,還有些人拿著手機、相機、DV等待著。

笛聲實在太過慘烈,到了高音部分簡直就是一個人遭受了酷刑之後發出的最痛苦的號叫,令人聽得很不舒服,都有些想吐了,黃疏影也沒了再看下去的興致,正想往外擠出去,卻看到那七個缸裏麵,慢慢探出了一坨坨腐白色、圓圓的東西。

當那些東西完全露出道缸子外麵時,葉黃唐終於看清楚了。

那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人頭……

這些缸子裏,養著的竟然是人!

曾經在暹羅混過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又來過多次的黃力自然知道這是什麽。

是人蛹。

遊客們興奮得大喊大叫,手裏的數碼器材“劈裏啪啦”拍個不停,臉上都帶著殘忍的狂熱表情。

似乎他們的神智已隨詭異的笛聲而變得有些癲狂了。

黃疏影、唐紅雨秀眉緊蹙,一副快要吐出來的表情。

葉心燃的目光被牢牢鎖定在從缸裏探出的人頭上麵,強烈的惡心和恐懼感讓她竟然忘記了移開視線。

那些人(如果他們還可以被稱為人)的腦袋上光禿禿、濕漉漉的,沒有頭發和眉毛,頭皮微微顫動,有透明的黏液流淌回缸中,眼皮深深陷進眼眶,裏麵的眼珠看來是被挖掉了,耳朵、鼻子也已被割掉,傷口愈合後,呈現出粉紅的顏色,嘴巴上亂七八糟地縫著一條條線,發出“嗬嗬嗬”的聲音。

人蛹被養在缸內、浸泡於特製的藥水裏,長期不見天日,皮膚變得很白,那是一種詭異的白、一種腐化的白;手足則早已失去,四肢變成了短短的肉條。

他們是赤-裸-的,不著片縷,就像一個個白生生的肉蛆。

他們有男有女,生-殖-器都已變形、沒了乳-首,區分性別的唯一之處就是女的胸部比男的要鼓些。

黃疏影難受得不行,跑回到父親身邊,抱著他的胳膊問:“這……這是怎麽回事呀?”

黃力暗歎了一口氣,剛才勸你你不聽,現在看完後悔了吧。

嘴上說:“這叫‘人蛹’,是在缸中用屍水養大的。”

他鄙夷地看著那些越來越興奮的遊客,人們發出病態的喧笑,哈哈哈哈哈……有些人還往那個吹笛的大胡子麵前扔錢。

想當初,自己第一次看到人蛹表演時,也曾精神狀態遭受影響,和他們一樣興奮得失去理智。

葉心燃則突然記起,在接到任務後,自己做了功課,上網查詢過有關暹羅的一些資料,無意間看過一篇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帖子:

一對新婚夫妻,選擇到暹羅來旅行度蜜月。

兩人在曼穀街頭夜市遊玩的時候,看到一群人圍成一個圈在觀看魔術表演,魔術師精彩的表演博得了觀眾們的掌聲和滿地的鈔票。

到了最後“大變活人”環節,魔術師邀請觀眾們出一個人擔當表演嘉賓。

新婚夫妻中的妻子因貌美而被選中,妻子大概是想讓蜜月之行有個難忘的記憶,便欣然接受,當了嘉賓,丈夫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

但是問題出現了——在魔術表演結束以後,鑽進木箱子的妻子卻不見了……

觀眾們哄笑著散場,丈夫站在原地愣了半天,開始發瘋似地尋找自己的新婚妻子。

他向身邊的人求助。

可是大多數的觀眾根本聽不懂他的華夏話,反而認為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都豎著大拇指,意思是誇讚他演技好、表情生動到位。

丈夫絕望地跪在地上,才發現那個魔術表演班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不見了。

他怎麽也想不到,新婚燕爾的蜜月旅行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立刻向當地警方和華夏大使館報案。

然而,經過了一番搜索調查,卻沒有任何結果。時間久了,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可是這個丈夫並沒有放棄,他回國把所有的財產變賣,又孤身回到暹羅,開始了磨難重重的尋妻之旅。

他幾乎走遍了暹羅所有的大街小巷和各種色-情-場-所,瘋子般捏著妻子的照片,逢人就問。

愛情的力量雖然偉大,但是現實的殘酷卻讓他崩潰。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錢也慢慢地花幹淨了,他的妻子,依然隻是存在於記憶和手裏那張已經殘破的照片中。

執著的他沒有放棄,對妻子的愛戀和對真相的追尋,支撐著他即便淪為街頭乞丐,也要靠著殘羹冷炙、草根樹皮繼續尋找下去。

因為除此之外,他已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尋妻是他唯一活著的意義。

直到有一天,他路過一個小村莊時,看到馬戲團正在表演,同時展覽著許許多多奇形怪狀的動物:兩條腿的蟒蛇、比貓還大的白毛老鼠、三隻眼睛的牛、肋骨生在體外的老虎,還有……

好幾個大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