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電話那邊沒人說話,又問了一遍:“喂,哪位?”

然後看了看手機上陌生的座機號,應該是公用電話。

“小輝,是我。”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

我皺了皺眉,雖然聲音沙啞,但是依然很熟悉,我想了想有些不敢相信,嚐試的問道:“黑子?”

“恩。”

“你出來了?什麽時候的事?怎麽不提前通知我們,好去接你啊。”我驚喜的說。

黑子的聲音比較冷淡,沙啞中帶著一絲滄桑,想必在裏麵經曆了很多。

“這都出來了,其實,沒想打擾你們,怎麽樣,有時間嗎?出來坐坐?”

“有,必須有,你挑地方,我馬上過去,兵哥呢,通知了嗎?”我問。

“已經通知了,老地方,我等你們。”

掛了電話,我回了屋說:“兄弟們,我有點事得先撤了,你們先喝著。”

“輝哥,出什麽事了?”小胖問。

“你們喝著,我去見一個老朋友,敘敘舊。”我說著衝寧夏說:“媳婦,出來一下。”

來到院子寧夏問我:“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黑子出來了。”

“黑子?”寧夏吸了一口氣,笑著說:“什麽時候的事?他給你打電話了?”

“恩,說老地方見,通知兵哥了,我想了,我們那會兒的老地方,也就是四海商場了。”

寧夏說:“那你注意安全,你身上有錢嗎?”

我尷尬的一笑說:“這不找你呢嗎?”

“現在銀行早下班了,我現金也不多,就三百壓在臥室的床墊下麵了。”寧夏說。

“夠了。”我說著,來到臥室,找到三百塊錢揣進兜裏,然後轉頭跟寧夏說:“我晚上不一定幾點回來,他們要是玩的晚了,你晚上回去不安全,就在這住吧。”

寧夏點點頭說:“我知道。”

寧夏說著整理了下我的衣領說:“如果沒有太大的事,別玩太晚,我等你回來。”

我摸了摸寧夏的臉頰,自從大魁的事情出現以後,看起來寧夏已經走出了陰影,其實都是因為忙碌的原因,在加上時不時的寧夏還會在這裏住,晚上睡不著我還能陪著她,其實我知道,到現在寧夏的心裏也有陰影,也很害怕。

“我答應你,對了,明天就是周末了,我的那份,你拿上一半替我給你媽媽送去。”

“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去,好了,別耽誤時間了,快去吧。”

“那我走了。”我說著親了寧夏一下,走出臥室說:“哥幾個,我先走了,對不住了,不去不行。”

“嗨,去吧去吧,嫂子交給我們,你放心。”小胖站起身,迷迷糊糊的說,一看這小子就喝高了。

…………

四海遊戲廳。

以前我們初中那會,兵哥他們經常來的地方,現在是晚上八點左右,遊戲廳正是火爆的時候。

進了遊戲廳,走了一會兒就看到了兵哥跟卷毛兩個人興致勃勃的在打拳皇,我還沒到跟前就喊道:“

兵哥,黑子。”

“小輝,來了。”黑子看了我一眼說著,又專注於跟兵哥PK。

我走上前,笑著的臉瞬間僵硬了,黑子的手指頭纏著厚厚的紗布,臉上也多了一道刀疤,突然間有些莫名的心酸,當時的兄弟,那麽存粹,那麽天真,現在又有幾人留下。

“草,這麽久不見,技術有些倒退啊兵哥。”

“哈哈哈。”兵哥笑了笑拍著黑子的後背說:“走,哥給你接風洗塵。”

來到兵哥的場子,嫵媚之夜。

老規矩,老流程,坐在包廂,寧寧如約而至,黑子也挑了兩個,從見麵到現在,我一直在打量著黑子,我覺得,他不像是剛出來的樣子,而且還經曆了什麽。

不是我猜疑,隻是擔心,擔心黑子的現狀,誰都知道,蹲過班房的人,基本上被社會劃上了人渣的稱號,沒有那個單位,廠子會用蹲過班房的人。

我不知道兵哥是不是故意的,按理說黑子出來,我們剛見麵應該好好敘敘舊,可是兵哥卻把黑子拉到這裏來,一通吵鬧,隻字不提以前的事,黑子也樂得輕鬆,總之一屋子人,玩的表麵上很爽。

我是懷著心事,隻能裝的玩的很開心。

玩到十一點多,黑子也喝的差不多了,按照以前的經驗,應該去開房了,寧寧正想拉著我走,我突然拉住她,然後走了出去。

“怎麽了?這麽嚴肅?你不會喜新厭舊看上別的姑娘了吧?我記得某人可是說過,說有一天你有能力了就把我撈出去,怎麽這麽快就忘了?”寧寧看著我說。

我雙手放進口袋,想了想說:“我沒忘,但是我也不想,你還記得寧夏嗎?”

寧寧一愣說:“就是你第一次你一直喊著的那個女孩的名字?”

我點了點頭說:“我不想對不起她,所以……”

“好了,我懂的,沒什麽事我就走了。”寧寧說著,強顏歡笑。

我覺得是,但事實上誰知道呢?做她們這一行做的久了,真不知道她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不過我曾經對她許下的諾言,至今為止在我心裏還是算數的。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那麽一天我真的做到了,而且,寧寧成了我的得力助手,能讓我相信的人不多,尤其是女人,我從來都沒想過我會去相信一個坐台的小,姐。而且還重用了她。

我沒想到的是,黑子把那些姑娘都打發走了,我回到包廂,看著黑子靠在沙發上抽著煙,剛才熱鬧的氣氛瞬間變了一個感覺。

我走過去,拿起煙也叼起了一根,大概有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我們三個人就一直抽煙,喝酒,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喝著喝著黑子的眼睛就紅了,然後突然砸爛了一酒瓶,我跟兵哥靜靜的看著黑子。

黑子一拍桌子,發泄的說:“兵哥,小輝,我TMD就是個SB,你說那會兒,我怎麽了?為什麽就捅了人了。”

我看著兵哥,那事也是因為兵哥我們才一起過去,我說:“哥,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現在,你不出來了麽?兵哥因為這事自責了很長一段時間,也

找了很多關係,我們都看在眼裏,隻是最後的結果……”

“小輝,不用多說什麽,這個世界上,讓我愧疚的人不多,黑子,你算一個,我一直沒有跟你提以前的事,就想讓你發泄發泄,我知道,不給你一點醞釀的時間,你發泄不出來,現在好了,咱們哥仨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了。”

兵哥說著,我急忙拿起啤酒,把三個酒杯倒滿說:“你們倆都是我哥,一個頭磕在地上,這輩子在這條土地上,都有我們的印子,驅不走,也擦不掉,我先幹了。”

我說完眼睛也有些紅,然後坐了下來,黑子跟兵哥也幹了之後,我們又倒滿了。

“行,那咱們就好好聊聊,咱們兄弟幾個,都散了吧?”黑子問。

兵哥點了點頭說:“算是,也不算是,每個人走的路不一樣,不能強求,大多數都在唐陽,雖然不經常在一起,但是咱們那幫兄弟,但凡有事,我一定到。”

“我也是。”我說。

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以前我們那些人,那份感情很值得我珍惜,自從走上這條道,能相信的人,越來越少,能說知心話的,能一起胡吃海喝吹牛逼的人是少之又少。

我能感覺到,自從我們慢慢的製定了計劃,分了組,弄的有模有樣之後,除了小胖偶爾跟我開開玩笑,其他人能不開就不開了,而且也不像以前叫我小輝,都是輝哥輝哥的叫著。

其實,這樣也無可厚非,而且必須得這麽做,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規矩,有些事,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做了;有些人,不是看著不爽,就能揍了;有些話,也不是想說,就能說了。

黑子好像刻意在隱瞞他在裏麵或者出來之後的事情,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就把話題往以前那會兒聊,所以,我們仨就坐在一起回憶以前剛認識的時候。

兵哥的話很少,不是笑笑,就是喝酒,然後就是歎氣,不知道聊到哪了,我也有些喝高了,兵哥突然轉移了話題說:“黑子,你是不是早就出來了?”

黑子一愣,突然笑了。

“也沒有很早,半個月了吧。”黑子說著眼睛一紅,捂著眼哭了起來。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剛才懷念以前的時候,我們都還繃著,這才剛問了一句,黑子就控製不住了,可能就像我猜測的一樣,黑子是有難言之隱,而且這點兵哥看出來了。

兵哥拍了拍黑子的後背說:“說說吧,都是那麽多年的兄弟了,沒什麽開不了口的,憋在心裏也難受。”

“哥,出什麽事了?”我也附和著問。

“我借了高利貸。”黑子強行的吸了口氣說。

“高利貸,你剛出來不久,借高利貸幹嘛?”兵哥問。

黑子搖了搖頭說:“起初,我不知道那是高利貸,後來才知道,我鑽進了別人的套,要不是咱們是兄弟呢?”

黑子苦笑著繼續說:“我才剛出來,又跟你們沾上關係了。”

說完幹了一杯啤酒,站起來就把杯子砸在了牆上吼道:“我特麽也納悶了,我特媽怎麽就認識你們了呢?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