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離開咖啡廳的時候,門開的奧迪已經不見了,我早就猜到葉曉曉肯定違抗不了他媽媽的意願,但心裏還是一陣悵然若失。

當這座城市再也容不下我的時候,我才有資格去上海見她……

可是,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讓這座城市容不下我呢?我不明白。

天空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跟我的心情一樣,很不好。我掏出電話,打給了餘仁傑,我說你沒事吧,兄弟們怎麽樣。

餘仁傑說,沒事,傷的不是很厲害,在醫院包了下,休息幾天就沒事了。我說那你挑兩個還有戰鬥力的人出來,跟我去做一件事。

做事,什麽事?他問。

堵人,堵宋楊!我說。

在校門口集合,餘仁傑帶了兩個兄弟,他過來喊了我一聲東哥,其他兩個人也跟著喊了聲,我看出他們眼裏都挺不服氣的,如果不是礙於餘仁傑,根本不會鳥我。我不意外,這是應該的,我剛剛當上大哥,就被宋楊打了一頓,威信這個東西基本為零。我給他們一人發了一根煙,說道,兄弟們,走著,報仇不隔夜,今天就教教宋楊做人!

說完,我就當頭走了,餘仁傑跟在後頭,那兩個人也跟著,有些不情願,左邊的寸頭,穿著大褲衩,白色背心,叫做張淮銘,右邊這個矮個子,臉上有些雀斑,叫做吳傑。張淮銘就問,東哥,我們幾個人去打宋楊,你確定能打過?

今天中午人數差不多的情況下都被虐的一麵倒,現在就四個人,人人帶傷,尤其是我,腦子上纏著一圈繃帶,怎麽看怎麽都是重傷員,居然還想去打宋楊,他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瘋了。我說,我糾正下,不是去打宋楊,是去堵他。

吳傑吐著煙圈說,宋楊回家的路上肯定會和自己兄弟一起走的,我可是知道幾個人跟他順路。我說,不是在路上堵他,在他們家門口。

到家門口打人!他們倆明顯嚇著了,對視一眼,有些害怕,有些興奮。

餘仁傑打了個響指說,少在這瞎叫喚,聽東哥的,打贏了這仗,我請客去吃椒麻雞,喝啤酒!

的確鼓舞士氣,我聽了都稍稍有些振奮,拍了拍餘仁傑的肩膀,我們很快就到了宋楊家,沒敢在門口多待,在一旁巷子口的陰影處等著,吳傑這小子有點蔫壞,不知道從哪順來了一個裝垃圾的口袋,說東哥,一會兒看見宋楊,直接套在頭上,先暴打一頓,把他戰鬥力給注銷掉,之後咱們再慢慢算賬。

餘仁傑望著我,我說成,就這麽搞。

差不多半小時,終於看到宋楊的身影,我給了吳傑一個眼色,他和張淮銘悄悄繞到另一邊,我走了出去,喊了聲,宋楊!

他站住,望著我頭上一圈一圈的繃帶,抱著胳膊說哎喲,這不是傳說中餘仁傑的老大東哥嗎,咋,被我打了一頓,變成阿拉伯人了?瞧著頭上一圈圈的,夠性感的啊!

我說怎麽,楊哥望著眼熱,也想性感點?這我能幫你啊。

宋楊張嘴就罵,你媽逼的,不想活了吧!擼起袖子,他就要上來打我,我一個眼神,餘仁傑就撲出來了,兩個人衝過去,宋楊壓根不怕,說兩廢物,來,你們一起來,老子皺一下眉頭就是你兒子!

還兒子呢,這個時候你就算真叫爹都晚了!他的身後,忽然間傳來張淮銘的喊聲,嚇得一回頭,就看見當頭套來的大口袋,我們幾個人把他按住,裝在袋子裏,抬著就跑。

路上,吳傑故意把他抬得那個角往地下蹭,坑坑窪窪的路麵,撞得裏頭的宋楊七葷八素,一個勁的罵,我們到了巷子頭,那邊是堆垃圾的地方,很少有人,就把宋楊拋了下來。

泥媽的!餘仁傑直接就開打了,上去就是一腳,張淮銘和吳傑也是,拳打腳踢,袋子裏頭的宋楊滾來滾去,就在那罵,孫子,有種把爺爺放出來!媽的,就知道用這些陰招,你們這群孫子,孫子!

我點了根煙,抽了幾口,覺得很不是滋味,直接丟在地上,用腳踩滅,我說,放開他!

啥?東哥你說啥?吳傑問了好幾遍。

把他放出來!我又說了一遍,瞅著餘仁傑說,他猶豫了下,最後狠狠的踹了一腳,才把袋子口袋解開,宋楊的頭就冒出來了,特別硬氣,一直沒求饒,還在罵,打啊,繼續打啊,孫子!有種把我弄死,弄不死明天到學校老子就弄死你!

我點了一根煙,強行塞進宋楊嘴裏,我說,你是不是特別不服氣。

宋楊直接吐掉,我服氣你媽,你個就會玩陰的孫子,有本事和老子單挑!

單挑尼瑪啊,傻逼!張淮銘一腳就踢過去了,宋楊呸的吐了一口。

灰蒙蒙的天空,劃過一道閃電,要下雨了,空氣都濕潤了起來,我想到了在咖啡館裏的酸苦,溫熱的熱咖啡氣息撲在我的臉上,濕潤了我的眼睛,那不是別的,是眼淚。

葉曉曉的媽媽,走的時候對我說,讓我把半杯咖啡喝掉,別浪費,而她自己,剩了大半杯,就丟在那。什麽意思,我懂,我特別清楚,無非就是說這玩意貴,你這輩子都喝不起,能喝這一次,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所以喝幹吧,別浪費了,而她呢,不在乎,一杯咖啡就是一杯咖啡,什麽時候想喝,都能喝。

我最後喝幹半杯咖啡,不是因為浪不浪費,而是因為這份屈辱,我把它喝掉,這份酸苦,我要死死地記在心裏頭,永遠不能忘記!當這座城市再也容不下我的時候,有點遠,我還看不見,但是我可以先讓一中容不下我!

我說,單挑是吧,來,單挑!

餘仁傑愣了,吳傑張淮銘愣了,宋楊也愣了,他們三個喊,東哥,你瘋了!?

宋楊笑的眼淚都流下來了,你要跟我單挑?來來來,老子保證不打死你。

我說我有個條件,贏了我要你跟我。

宋楊壓根就沒猶豫,說,行,沒問題,你要是能贏我,我宋楊這輩子都跟你,你讓我幹嘛我幹嘛!

那就來!

我脫掉外套,丟在地上,感受著空氣的濕潤,一縷縷的冷風呼嘯而來,一滴滴的碎雨簌簌落下,風,吹不滅此刻的戰意,雨,澆不息滿腔的熱情!

來吧,宋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