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範秦氏滿臉欣喜的模樣,範銘倒有些不好怎麽說了,他怕範秦氏會一時接受不了,可能會適得其反,但醜媳婦總要見公婆,這件事遲早是要公諸於世,正當猶豫之際,陳/良撩起簾子從外麵走了近來,“阿銘,聽婉兒說你真在衙門當差了?”

“陳叔,你來了!”範銘起身將陳/良迎了進來,笑吟吟的答道:“也就是臨時的一個差遣,還不知道能不能長久的做下去。”

陳/良沉吟道:“嗯,這事強求不得,該打點的還得打點,要是缺什麽你就跟我說。”

範秦氏見兩人要談正事,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婉兒,順帶幫著弄飯,五郎,你跟你陳叔說著話!”

“誒,娘您慢點!”

送範秦氏離開,屋子裏就剩下範銘同陳/良兩人,屋內頓時沉寂了下來,這麽久沒見,範銘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在村裏滿身泥土味的窮小子了,而範銘能夠感覺得出來陳/良看自己的眼光隱約中已經帶上了一種親情的味道。

“陳叔,這些日子真是多虧你了!”範銘終究是忍不住先開口了,從懷中掏出一張五十貫交鈔,這也是莫惜容這次特意從鋪子裏調出來的這個月的節餘,“咱也沒什麽好孝敬你的,這些錢給您置辦些家什。”

陳/良接過錢一看,發現是五十貫,頓時一愣眼,又推了回去,“你這是幹啥,上次那個清香露就讓我賺了不少了,你這不是打我臉麽?再說了,我又不缺錢花。”

“陳叔,您先別推脫,我還有個事要求你。”

“啥事?”

範銘沉吟片刻,“我在縣城還結識了一個好女人,我想娶她過門,這個人您也知道,就是曹家三夫人莫惜容。”

“什麽!”陳/良騰的站了起來,隨即又仿佛明悟了什麽一般,上下打量了範銘一番,“我說你去甄試的時候有些怪異,原來如此,你沒昏了頭吧,那曹家的三夫人可是你能碰的?”

“她和曹家已經沒關係了!”範銘耐著性子將和莫惜容的關係從頭到尾細細的說了個清楚,包括在她的身世背景,以及對如何幫他,當然,略去了其中兩人一些旖旎之事。

好在陳/良也不是什麽不通脫的人,範銘這麽一說他也就了解個大半,“這婦人確實夠情義,照道義上來說你當不應負她,但照世禮來說你卻不能娶她。”

“陳叔!”範銘有些急了,若是連陳/良這兒都說不通的話,那恐怕娘哪兒更說不通了。

“你聽我說完!”陳/良擺了擺手,阻止了範銘失控,“你在縣學讀書,將來是要考取功名的,文人士子最終身家清白,雖說這婦人家世豐厚,但卻也是朝中毫無根基,若是你僥幸及第登了大殿,少不得要跑官,這可能會給你的仕途留下汙點,再一個曹家是太祖時候傳下來的一宗權貴,根基之深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若是被人知道這個婦人花落你家,心中少不得有些梗桎,你真的想清楚了麽?”

範銘深吸了一口氣,說實話他還真沒有考慮過這麽遠,他從前隻是盼望著能夠有一份安穩的差事,能夠養

家糊口,再可以安心的完成課業,至於通過三試步入朝堂卻是不敢奢望,想起同莫惜容的這麽些天來的日日夜夜,婦人的溫柔時時縈繞在心,對陳/良堅定的點了點頭,“陳叔,我想好了,我要娶她過門!”

“你娶他過門不是不可以,但隻能做妾,不能做正妻。”

“這……”範銘猶豫了片刻,以他後世教育的思想,隻要兩個人的感情在,對這個所謂的正妻名分對他來說和妾沒有絲毫分別,但卻不知道莫惜容會怎麽去想,以前他還從來沒考慮到這個問題,“陳叔,她也來了,就在從前我家老房子那兒等著。”

陳/良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這事我去跟你娘說,這錢你先收起來,如今你也算是見過世麵的人了,凡事可要想清楚,不過我一句醜話說在前頭,你娶誰我都不管,婉兒你一定得娶。”

範銘頓時沒了言語,這一團亂麻愈發的雜亂了起來,清官難斷家務事,古人誠不欺吾啊!

“去吧,將那婦人請到這兒來,不論如何也總得跟你娘打個照麵。”

範銘有些感動,這個樸實而有帶著些許狠勁的鄉村土霸王對於自己的卻是發自真心的愛護,就算是在這種‘不修德行’的大事上,“那就勞煩陳叔了。”

範銘從陳宅退出往老宅的方向去之後,陳/良也徑自走了出去,恰逢範秦氏洗手出來,想了想朝範秦氏走了過去,“老嫂子,有件事想同你說說!”

“他陳叔,啥事!”

陳/良沉吟稍許,“阿銘今年年歲不小了,我看也是時候給他找門親事了。”

一說到這個,範秦氏臉上的笑容頓時便立刻放大了,“可不是麽,他陳叔,阿銘也跟你說了啊?你說這小子平日裏也沒有過啥反響,這次一回來就說要成親,讓我這做娘的也來不及準備點啥的,隻是怕委屈婉兒了。”

陳/良搖了搖頭,“老嫂子,我說的不是婉兒,是另外的一家姑娘。”

範秦氏一愣,“另外的一家?”

陳/良點了點頭,“嗯,這姑娘是個二嫁,家世豐厚,若是阿銘娶了他,今後的日子也好過些,科考也就有了依持,阿銘這些天在縣裏也多虧了這個她的幫忙。”

笑容漸漸的從範秦氏的臉上消散,她十分明白錢對於兒子的重要性,成功的培養一個讀書人沒有一個穩定的環境和豐厚的家境是非常困難,而自家的情形如何她也非常清楚。

半晌之後範秦氏終究是回過神來,“他陳叔,這姑娘是正緊人身不?”

“是正緊人身,而且身家頗厚。”

“我是怕將來五郎委屈……”範秦氏忍住了下半句不說出來,這大戶人家帶豐厚嫁妝過來的,今後這家中還不是她一個人說的算,這樣的事她見的多了。

“阿銘是什麽底子我清楚,以他的性子和資質理應不會讓一個婦人騎到頭上去。”

又沉寂半晌,範秦氏仿佛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他陳叔,這事你就幫著做主吧,隻要那二嫁的女人不做大,同婉兒一並娶了,我也就

沒什麽說的了。”

“嗯,我知道了!”陳/良應承了一聲,轉身往外走去,等著在門口迎著範銘同那婦人的到來。

……

車馬行道,塵土揚高。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輛馬車駛了過來,隻聽一聲清喝,掌鞭的甩了一個清脆的響鞭,馬車停了下來。

簾子掀開,範銘從車上走了下來,一見陳/良正站在門口,便急問道:“陳叔,怎麽樣,我娘咋說的?”

陳/良沒有回答,隻是挑眼指了指馬車,“她在車上啊?”

範銘點了點頭,“嗯!”

“你娘說了……”陳/良有意的停頓了下,範銘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等待著陳/良的下語,馬車中莫惜容也屏住了呼吸,靜靜的等著下一刻宣判她命運的結果。

“你娘說了,可以娶,但隻能做妾,與婉兒同時過門。”

陳/良的回答讓範銘皺了皺眉頭,果真是這樣的結果,而此時在車廂中的莫惜容卻莫名的鬆了口氣,但心中卻是異常的複雜,有點高興卻又有些許的失落,高興的是自己能夠嫁入範家大門,失落的是終究還是隻能落個做妾的身份。

“陳叔,這……”

範銘正想要再爭取一番,莫惜容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盛裝打扮之下的莫惜容在陽光的照射下就猶如一尊飛天,不說陳/良,就連範銘看得也有些發愣,上前兩步,走到在陳/良的麵前行了個萬福,輕輕的綻放出一個笑容,沉穩的說道:“陳叔,我今生都是阿銘的人,即便是做妾我也滿足了!”

見婦人堅定而又讓人憐惜的模樣,便是一個鐵人也要動容,範銘更是心裏發酸,一時心裏熱辣辣的什麽也說不出來,陳/良更是這才反應了過來,再也板不起臉來,輕歎了一聲背著手往門內走去,“你們兩一齊進來。”

到了這個地步也隻有硬著頭皮走下去了,範銘拉過莫惜容的手,輕輕的在上麵拍了拍,“別怕,有我!”

婦人還過來一個甜甜的微笑,“嗯,我什麽都不怕。”

陳/良帶著兩人,進到了屋中,不一片刻,又將範秦氏同張婉兒領了進了,這一下全家人終究是‘團聚’在一起了,範秦氏同張婉兒看到莫惜容第一眼的反應完全不同,張婉兒是有些驚歎和害羞,而範秦氏則是用一種審視的眼光在不斷打量著她。

足足持續了兩分鍾,氣氛始終還是那麽的沉寂,範銘咳嗽一聲,對範秦氏道:“娘,這是莫惜容,這次回來也是想跟您說這個事,我想要同她成親。”

範秦氏咬了咬牙,終究是歎了一聲,“莫家娘子,你就真這麽看上了我家五郎?”

莫惜容點了點頭,“嬸子,我是真心將自己托付給阿銘,我雖是個二嫁,但卻……未破過身子,我是清白身子跟的阿銘,跟黃花閨女沒什麽兩樣!”

陳/良見她連如此私密的事都講了出來,連他都覺得有些尷尬,看來這婦人真是鐵了心了,“老嫂子,方才該說的我都跟她說了,她也同意,我看這事就依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