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高濃度的酒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直到第二天範銘散學回來的時候這莫寶明還沒有醉醒過來,範銘也有點不好受,上午的課聽得也都是暈暈乎乎的。

這天莫惜容也沒有去鋪子裏,特意留到家中,吩咐香雪去弄午食之後,便隨著範銘到了臥房中,範銘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知道有事要說,當下也生出調笑之心,將婦人摟入懷中,在那平坦的小腹上輕輕的搓/揉著,“怎地了,是不是怪我昨夜睡得太沉,沒理會你。”

婦人的臉紅了紅,嗔怪道:“你也真是,昨日將我大哥灌酒灌這麽凶。”

範銘隻是哈哈一笑,這莫寶明起不來更好,省的自己還要招呼他,“這不正好麽,等他醒來就天黑了,我接著灌他。”

婦人摁住了範銘作怪的手,“阿銘,有件事昨日你睡得太沉,我沒跟你說。”

“嗯,我都知道了。”範銘溫柔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怎麽的,他越來越喜歡莫惜容這嬌羞的模樣,忍不住在婦人的耳根用舌尖舔了舔,他明顯的感覺到婦人的身子抖了一抖。

“別,到晚上……再說,我哥……他是要……我哥他想要咱家的鋪子。”莫惜容忍住了身體中傳來的一陣激**將一句話斷斷續續的說了出來。

範銘一怔,那雙作怪的手也同時停了下來,眉頭皺了皺,按說這鋪子本就是莫惜容的產業,給回給這莫家也沒什麽大了不得,如今有了衙門的差事要養活一家大小也勉強可以過得去,但凡事總得有個由頭,這莫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沉吟片刻,問道:“這是你爹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意思?”

“是我爹爹的意思。”莫惜容見範銘臉色不對,頓時解釋道:“我大哥說隻是想要將咱家的鋪子並到莫家商號中來,這營生還是由咱們自己營守。”

範銘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料想這泰山大人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先不說自己願不願意給,就是憑著他縣學學子的身份,也要在將來的前程上衡量衡量,“這事你拿主意吧,就算鋪子不在了我也能養活你們。”

莫惜容咬了咬嘴唇,“阿銘,你若是不想我便不應承他。”

“別啊!”範銘笑了笑,“這是件兩相得利的好事,為啥要拒絕。”

“好事?”婦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當然是件好事!”範銘耐心的解釋道:“你想啊,咱家鋪子若是要做大如今最缺的是什麽,不就是本錢和商路麽,這些我那老丈人都有,而莫家若是想要在應天府立下足,缺的是什麽,缺的是一項強有力的商品,而這就是咱家所獨有的香布,兩相合作這不是雙贏麽?”

婦人原也是個精明人,雖然範銘的話語中夾雜著一些從未聽過的生僻詞,但卻非常的貼切易懂,而且仔細一琢磨這詞還真是造得妙極,“阿銘,這些也是你從外蕃之邦學來的麽。”

範銘淡淡一笑,以前哄這婦人說經商

的才學都是從外藩學來的本事,想不到她還記在心裏,此刻也隻能將這美麗的謊言一直保存下去了,點頭道:“盡是如此,等莫寶明醒了你便同他說,鋪子歸莫家可以,但中和記的名字要保留。”

“嗯,我省得的。”

婦人又在細節上同範銘相互細細商議了一番,本來範銘也不想算得這麽細,怎麽說也算是一家人,但也不知道怎麽的,這回婦人仿佛特別的執拗,說什麽也要分得清清楚楚的,範銘心中也頗為感動,他知道莫惜容是一心為著自己,也就由著她了。

吃完午食,範銘記起要去探望兩個姐姐的事情,但自己又脫不開身,隻能是讓莫惜容吩咐小七去先將地址打探清楚,自己再去也不遲,反正這婚期也還兩個月的時日。

……

到衙門的時候正好聽到點卯的鍾聲響起,其他的吏員也走得匆忙,但範銘依舊感受到了四周圍傳來的異樣的眼光,與昨日有所區別,這視線中隱約的含了一絲的佩服。

到了後院,範銘沒有直接回自己的公事房,而是到一旁的雜間找僚屬老張,這時老張同東院的一個僚屬聊得起勁,見範銘一進來兩人立即站了起來,臉上明顯的帶著尷尬,“範手分,有……有事吩咐啊?”

範銘笑了笑,“謝手分來過了麽?”

“沒……沒呢!”

“嗯,知道了!”範銘心下一曬,這謝沛南還真是不開竅,自己雖然是在扯著虎皮做大旗,但好歹也占了個名正言順,他這等於是明著對抗知縣大人,真要追究起來就是謝主簿也保不了他,難道他還真是不想在這衙門裏混下去了?

望著範銘轉身離去,進了房間,老張這才鬆了一口氣,一摸額頭,竟不知什麽時候出了一層的冷汗,不知怎麽地,這範手分給他的感覺比卜縣丞的壓力還大。

旁邊的僚屬此時也回過神來,再一望老張禁不住嗤道:“這範手分不好伺候吧!”

老張一陣無言,說實話這範手分雖是手段狠了些,但對下人還算平和,而且還有平日裏還有利是錢分,這到那個司曹都輪不到有這好事,但這年輕的範手分給人的感覺確實有些……,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隻能是默默不語。

旁邊的僚屬見他不說話,越發以為自己說的沒錯,拍了拍老張的肩膀嘴角邊一笑轉身走了出去,這下回到東院也有話資好聊了。

回到自己辦公的房間中,坐下喝了口茶,重新攤開了書案上的案卷,繼續‘了解縣務’的工作,說實話,這幾天下來雖然沒幹什麽正事,他倒是從這些卷宗中瞧出不少的貓膩來,有些甚至是公開的,比如說去年上交的稅賦中,明麵上有三十二萬貫多,但這零頭卻被抹去,截留了下來,這算作公門用度。

其中還有不少明麵上看不出來的彎彎道道,也不盡詳說,正當範銘看得津津有味之時,僚屬老張走了進來,“範手分,劉押司來了。”

範銘驀然抬頭,發現劉押司已經到了門口,範銘趕忙站起將他迎了進來,讓老張上了茶水,“劉押司”,範銘咳嗽了兩聲,這畢竟是在公事房中,當著僚屬老張的麵也不好套近乎,稱呼還是得按照職務來,“是來找大人行公務的麽?”

劉押司在門口老張身上掃了兩眼,又望了範銘一眼,見他沒有讓老張離開的意思,臉上表情變了變,想想自己要說的事也終究是瞞不住,也就不在猶豫,“我來找你的。”

“找我?”範銘心頭一轉,仿佛想到了什麽,“若是有要幫忙的就盡管說。”

“那我也不客套了。”劉押司自覺有些不好意思,“這次來我是厚顏來做和事佬的。”

範銘心下一笑,終於還是來了,早低頭的話不就什麽事都沒了麽,雖是高興但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隻是裝傻道:“和事佬?劉押司,你可否說得清楚些。”

“咳咳……”劉押司尷尬的笑了笑,“謝手分想宴請範手分,以示賠罪,這不是看我是衙門中的老人了,就……讓我來說和說和。”

範銘用餘光掃了站在門口的老張一眼,見他正一本正經站著一動不動,而耳朵卻是豎得老高,分明在等著聽結果看熱鬧,心中一笑,這演戲還得演全套,暫時還隻能委屈委屈劉押司了,“劉押司,這……謝分手是不是有所誤會,我都是在秉公辦事啊!”

這話一出口,門口的老張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這範手分不但手狠,這裝傻充愣的功夫也不賴啊,這謝沛南都能拉下臉子來請人說和賠罪了,範手分還裝作沒事人一樣,謝沛南怕是要氣得吐血了吧!

正當老張心裏樂著,房間裏傳來的範銘的吩咐,“老張,你將這份卷子送到東院田曹司張押司哪兒去。”老張應了聲,到房中接過範銘手中的卷宗走了出去,為聽不到接下來的情形滿心的遺憾,也不知道範手分答不答應何解。

老張的這份心思範銘當然知道,由此故意找了個事將老張打發了出去,又起身將門掩了起來,轉身笑著對劉押司道:“劉叔,方才是演戲給人家看的,還請勿怪罪。”

劉押司一愣,隨即無奈搖頭一笑,指著範銘在空中點了點,感慨道:“你啊,還真是天生的吃衙門飯的。”

“劉叔,看你說的,這不也是被逼得麽。”範銘也知道劉押司是為的謝沛南的事來的,既然事情已經達到目的也不好再倨傲下去,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狠,總要給人留下最後一層麵子。

見範銘似乎還要說客氣話,一邊兒的劉押司擺了擺手,插話道:“我明白,身在公門有些事不用說得太明白,今個兒我雖然不是自願來的,但也是真心想要做個和事佬,你跟這謝沛南之間……”。

“放心吧,劉叔,我知道分寸的。”範銘笑了笑,想了想道:“隻是有些事情我願意和解了,人家不一定不願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