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本就是個聰敏的女人,瞬間就明白了範銘話中的含義,她本就是一個小女人,若不是為了報仇,她怎麽會如此忍辱負重,在這煙花之地拚搏,聽到範銘這暖人心的話兒,阮阮的眼中不由浮現了一層霧氣。

範銘似乎沒有覺察到她的感情變化,自顧說道:“就如同先前所說,咱們暫且先忍耐,要至其身敗名裂、丟官棄爵,這豈不是比要了他的命更好。”

阮阮抬起那那已經是有些濕意的臉,“我隻怕會牽連了你,這本與你毫無關係。”

“如今就有關係了。”範銘淡然一笑,“既已如此,此事就交給我來辦,我心裏已經有了計劃,你到時候隻要知機配合就行了”。

“哦,什麽計劃?”

“天機不可泄漏!”範銘用手指點了點阮阮的鼻子,又仰麵躺了下去,長舒一口氣,“這番計劃需謀定而後動,不動則已,一動就要讓他翻不了身。”又轉頭望了望阮阮,“還有你,我總不能讓你同別人一樣沒個著落處,明天我就去求沈大人,讓他幫忙去到教坊司為你贖身,錢的事我來解決,無需你費心。贖身出來之後你就先在此間住著,等我了結了事情後就帶你回家……”

範銘說著自己地安排,渾沒注意到聽著這些的阮阮臉上最後一絲緊繃也已悄然消失。眼睛雖依舊是剛才那般亮晶晶的,但裏麵已經有了微微的喜意。

不等範銘說完,阮阮打斷了他插話道:“帶我回去,你怎麽跟你家大娘子說?她要是為難我怎麽辦?”,問完這些,阮阮盯的範銘更緊了,一雙眼睛真是眨都不眨地等著他回答。

“這麽看我幹嗎,我是那麽懼內的人麽?”,許是覺得兩人間氣氛有些悶,範銘調笑了一句略作調節,調笑完後恢複了正色道:“惜容是個得體的女人,興許會鬧一陣脾氣,不過相信她也斷不會因這點小事就惱我,即便她生氣,也由我接著,這事本是我做的不好,就是惜容想為難人也是由我來應承著,我斷不至於看著你受池魚之殃”。

“算你有良心”,說完這句。眼中喜意漸濃的阮阮猛然“嗤”的一聲輕笑出聲。“不過,我可沒說要贖身嫁給你”。

聞言一愣的範銘猛的從斜靠著的抱枕上坐正了身子。“嗯?”。

“其實我挺喜歡現在的生活的。”。阮阮隨著範銘地姿勢調整著讓自己重新躺進他懷裏後悠悠聲道:“贖身嫁做人婦之後,就不能在隨心所欲的吟詞唱曲了”。

“怎麽不能唱了,不是還有我麽?”。

“那不一樣,這裏有很多的觀者,我喜歡有很多人叫好的聲音,在這裏有大大的演舞台,演舞台上掛著許多亮麗的宮燈,我和姐妹們可以在上麵盡情的歌舞,一到妙處,下麵就會有如雷般的彩聲,要是唱的不好,下麵也有人喝倒彩,甚至還有嘲諷乃至喝罵,隻有站在這樣地演舞台上,我才

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阮阮的聲音很輕柔,卻也很堅定,“難不成就在家裏唱給你這個呆子聽麽!”。

經阮阮這麽一說,範銘不由想起了一首歌來,孤獨站在這舞台,聽到掌聲響起來,我的心中有無限感慨,多少青春不在,多少情懷已更改,我還擁有你的愛,好象初次的舞台,聽到第一聲喝彩,我的眼淚忍不住掉下來……掌聲響起來,我心更明白,歌聲教會你我的愛。

他很了解阮阮的心態,後世裏有許多人就喜歡乃至於癡迷於華美而又萬眾矚目的表演舞台,以至於身入其中不能自已,對於安穩而平靜的生活不適應,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阮阮這個一千年前的‘古人’也有這種想法。

“得,看來我這番好心是白費了!”

“誰說白費了,我是很高興,這可是真的”,對於範銘陰陽怪氣說出的話,阮阮不僅口中回答,手上也沒閑著,順勢就在他腰上重重的捏了一下,捏過之後臉帶輕笑的繼續道:“其實我也以前也想過,要是能有一個恩客給我贖身以後,我就安安心心的過相夫教子的日子,但也就是方才也使我明白過來……”。

範銘攥住了阮阮那雙作惡的玉手,沒好氣兒的問道:“明白什麽?”。

“讓我明白過來,若是真讓我這麽早就過那樣的日子的話,我或許會鬱鬱而終”,重又揚起頭看著範銘,阮阮很用力的搖著頭。“範銘,我的意思你能明白麽?”。

阮阮口中說出的這些話若是讓一個正統的讀聖賢書的文人聽了多半會覺得不可思議,但身為一個‘現代人’,範銘卻是十分了解,這不難理解,就像後世有工作狂、結婚狂一樣。有些人就把工作當作了生命,若是沒有了工作這生命也就失去了意義,更遑論以表演為生命的工作狂了。

姑且稱之為藝術家吧!在這個虛華的世界上總還有很多是為了一個理想而去的,一個對於舞台很純粹的理想!

範銘收起了臉上的調笑,鄭重的點了點頭,“我明白,可是你畢竟是女人,你想沒想過你的將來?總不能一直在這煙花之地,在這看似華美的演舞台上表演下去吧?”。

“那就等沒人看了為止!”阮阮促狹一笑,眨著眼睛對範銘道:“是不是等我年老色衰了你就不要我了?哼,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就挑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買個宅子,收養些女兒,自己教著玩。”

範銘明顯的聽得出阮阮的話裏帶著些小女兒的賭氣,但往往這時候說的話卻越是心底真實的想法,靜靜的,他也不說話一句句聽著阮阮的述說,不自覺的有些動容,這個年代的女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就在這一刻,範銘對阮阮竟油然生出些欽佩的感覺來,很詭異,卻也很實在。

“怎麽會,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人。”範銘坐起身子,將懷中的阮阮緊了緊,“我隻是在想如何才能使

的你們活得更自在,更幸福。”

“我知道的,所以才打定主意把清白身子給你,什麽清倌人不清倌人的,我不在乎,我明天就把我失了身子的消息放出去,讓那些衝這個捧我的人都散光了才好,就剩下那些專門看我琴藝歌賦的人”,這句話說完,阮阮吃吃的一笑,人順勢從他懷裏翻到了一邊,“哼,而且我還要把你的名字給宣揚出去,讓他們都去找你算賬!”。

阮阮的話讓範銘徹底傻了,我日……

在榻上膩歪了一陣之後,範銘起身穿戴好了衣裝,又回到阮阮的身邊坐下,“我得走了,要是再不走,我那兄弟指不定在外麵編排我什麽壞話呢。”

阮阮慵懶的伸了伸腰肢,手臂又重新環上了範銘的脖子,“你還沒告訴我到底要怎麽樣對付那人呢!”

一說到這事,範銘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沉吟半晌,驀然毅聲道:“無間道,我要給他來個無間道。”

“無間道?”阮阮疑惑的顰了顰眉,搖頭道:“不明白呢。”

範銘笑著拍了拍阮阮的豐隆的臀部,“不用明白,其實我也還沒完全想通透,之後我會告訴你的,你最近在熙春樓的名氣不小,依照馮正言的那色性,我估計他一定會出現,你且好生盯著他就行,到時候會讓你出手幫忙的。”

“嗯,我聽你的。”臨範銘起身要走,阮阮也站了起來,絲毫不管從身上滑下的衣紗,以及**在空氣中的那雪白肌膚,在出門的一刻,阮阮終於是忍不住從身後緊緊的抱住了範銘,感受到男人寬實的背部給自己的安定感,“範銘,我後悔了,我不報仇了好不好。”

範銘心中掠過一陣感動,阮阮畢竟還是女人,口中雖然說的是要報仇,但在心裏還是掛著這個被自己獻身的男人,將阮阮環在腰間的纖手卸開,轉身道:“傻丫頭,放心吧,我又不是個莽撞的人,不到有十二分的把握我是不會出手的。”

“那你答應我,要動手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

“嗯!”範銘點了點頭,輕輕的拍了拍阮阮的臉頰,轉身踏出房門……

走在街上的青石路麵上,迎著撲麵而來的刺骨河風,範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殘存在腦中的旖旎頓時散去大半,出乎平常的清醒了起來,阮阮、馮正言、老許、楚知府、李通判,這些名字猶如一張網一般相互聯係了起來。

如何從這張網中創造出一副有利的局麵來,從而達到目的,這很難!非常之難!

雖然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計劃,但是能不能成功他卻十分沒底,這還要看老天爺是不是真的開眼了。

眼望著州府衙門的方向,範銘不由苦笑一聲,“無間道,無間道,看電影裏覺得很刺激,但若真的臨到自身了,可就不那麽有趣了,這正常人誰願意去玩這刺激人的遊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