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臨近年關的前一天下午,衙門也開始一年的春假休務準備,由於出了弊案這一檔子事,州院分潤一事也顯得格外的低調了起來,不過這年的賦稅總額還算收得不錯,因此市易務也得了差不多近八百貫分潤。

範銘到了公事房後就開始動起了腦子來,想著策劃怎麽給本曹的人發年終獎金的事。

州衙裏的吏員大多不是靠著俸錢過日子,其經濟來源大概上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平日裏公事之利收取的‘便錢’,二個就靠的州院的分潤。

這一千貫的分潤若是平均分下去還真沒有多少,若是平均分配的話起不到什麽作用,市易務是個新曹司,五名吏員也都是新調任過來,若是能夠以一種特別的方式發放下去,那就成了籠絡人心的一個好手段。

記得後世裏做白領時,公司常在年底舉辦一些活動,抽獎什麽的,以娛樂的方式將獎金發放給員工,而員工在拿到紅包的那一刻,這時節真是人人振奮,個個歡喜。由此也就自然而然的對公司產生凝聚力,範銘想的就是采用這種辦法。

畢竟如今他大大小小也算是個基層管理者了,後世裏這樣的有效手段斷然沒有不用的道理。

想了半天,範銘終於想出了一個適合於眼下的一個方法,那就是搶答積分法。

說白了也就是將年終獎分成一二三、三等,一等獎三百貫,隻有一個名額,二等獎一百五十貫,也同樣隻有一個,三等獎五十貫,三個名額,通過搶答積累積分,以積分的多少來分配獎金,這樣既可以摸清這五個新來下屬的能力,又可以快速的激發市易務的工作熱情,一舉兩得。

當然,搶答的問題全部是涉及到市易務工作內容的問題,總不能出些腦筋急轉彎的問題來,這非得遭人唾罵不可。

思路一捋清,範銘便開始忙活了起來,將想到的一些問題都在紙上一一列了出來,再查了一些文案卷宗,確定了沒有什麽漏洞之後,看著天光到了還一個時辰散衙的時候,範銘緩步出了公事房。

因是明天就正式放假了,今個兒衙門裏眾人臉上的神色都很歡喜,市易務的幾個新進吏員也同樣如此,見範銘走出來之後,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範銘也趁著這個時間將自己的這五個下屬再一次打量了一邊。

由於都是從下麵州縣調任上來的,因此這五人的年紀都不算太大,年紀最大的韓可春也才三十五、六歲,坐在左首的一員駱維光膚色較白,看來出身頗好,起碼氣質像白麵書生,坐駱維光後邊的閻平澤則一看就是鄉下土財主出身的兒子了,身材胖碩,一臉的油膩,不過看上去倒是沒什麽心眼。

還有兩人,一人是傅良,而張福順則還是如先前在開拆司一般,老實而有低調,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抬頭望著範銘,眼神中帶著些許的興奮和忐忑。

雖然都是新人,但範銘

卻是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做到一個曹司的主事位置,這就不由得這五人心中沒有想法,但這些都不在範銘的關心範圍之內,他現在要做的是用最短的時間將市易務的向心力給凝聚起來。

朝張福順點了點頭之後,範銘清了清喉嚨,笑著道:“今日為本年最後一日上衙,諸位是不是都等急了?”

“嗬嗬,判司說的是哩,家裏還等著置辦年貨呢!”見範銘笑語而談,幾個吏員也紛紛笑了起來,原先還沒進市易務時,他們早就托人暗中打聽過這個主事的稟性,也了解到不少有關範銘的事情,這個主事除了擅長奉迎上官和專權之外,平常對人很是和煦,隻要不逆了他的意,一般就不會出什麽差錯。

在除了張福順的這四個吏員心中,奉迎上官也是一種本事,能夠得到上官的賞識可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跟著這麽一位‘有本事’的上司當然好,至於專權麽,如今他已經是主事了,誰還能跟他爭麽?

範銘若是知道自己在這幾人心中是這個形象,怕是會哭笑不得,不過眼下他關心的是如何將這人心給攏起來,笑了笑,繼續道:“本人在這裏提前給諸位拜個早年,往年這時候都是分發分潤的時候,今年嘛……我想來點不一樣的。”

幾人相互對望了一眼,齊道:“判司有事盡管吩咐。”

“今年本曹分潤為八百貫整,分出二百貫給下麵僚屬與雜役之外,還剩六百貫。”說到這裏範銘特意頓了頓,以觀察眾人的表情,在看到幾人臉上顯現出欣喜之色之後,他的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若是均分的話,這實在是……有些不好分。”

範銘的話語一落,幾個吏員頓時就動了心思,雖然他們對這分潤之事也頗為興奮,但按照衙門慣例,本曹上官要占三成,剩下的再由曹中吏員均分,皆大歡喜,但如今這範主事明著將這事提了出來,莫非是嫌少?

年紀最大的韓可春忙站了起來,接話道:“判司一向由判司一人撐當,我等幾人新調任過來不過幾日,若是平白拿一份分潤實在是心中有愧。”說到這裏又轉向其他四人,眼中有所示意,“這分潤今年……我等就不受了吧!”

其他幾人也都是靈醒之人,一下就明白了韓可春的意思,雖然放棄這百多貫的分潤讓他們有些肉疼,但總好過被上官記恨,都齊聲附和著點頭道:“是也,是也,這分潤……我等受之有愧!”

見幾人的反應,範銘不由暗自搖頭,這些人還是多少有些衙門習氣的影響,要想瞬息之間改變他們看來是不可能了,當下擺了擺手道:“我的意思是我這八百貫分潤若是均分的話實在是有些少,太過乏味,若是拿出來作為賭注博戲一番,那是不是就……就有些意思了?”

“博戲?”連帶著張福順在內,五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這位主事大人打的是主意,若是這博戲之術他們也不是沒有玩過,自古就有

六博之戲,再後來樗蒲、塞戲、彈棋、圍棋、馬吊、押寶、花會、字寶等花樣也見識過,但這主事大人公然在州衙之內,而且是糾集下屬行賭博之事,這……實在是太過荒唐了一些。

“其實也不能算作賭博,我把他叫做競賽。”

“競賽。”幾人的眼神愈發的迷茫了。

“沒錯,接下來我有二十道問題要問,答上一道題視為得一注,最後注數最多者為冠,分潤三百貫,第二等者百五十貫,其餘為三等,每人五十貫,諸位可都明白了?”

乍一聽到範銘的這個說法,幾人都齊齊眼睛一亮,三百貫那!

要知道如今範銘如今的俸錢也才五貫多一點,資曆深的也才十貫多,這三百貫相當於幾年的俸錢了,韓可春他們五人都是從下麵州縣上來的吏員,在縣裏麵雖說平常也能吃點、摳拿點,卻也沒一次性發過那麽多錢,而且最主要的是這還是正當衙門分潤,一點都不咬手,拿得安心。相比起來,第三等才五十貫錢,整整差了十倍。

一定要拿到這第一等才好啊!

不僅韓可春是這樣想的,其他四人,連帶著張福順這個老實人也同樣是這樣想,他家境不算好,這三百貫可算是一筆很大的收入了,這三百貫實在是有**性。

在幾人腦袋在快速運轉的同時,範銘也適時的沒有說話,隻是在默默地觀察幾人表情,等待著消化信息之後的反應,韓可春到底年紀要比其他幾人年長,第一個注意到了其他幾人沒有注意的問題,出聲道:“這搏戲……競賽甚是新鮮有趣,不過……這一二三等分潤加起來就六百貫了,餘下卻沒有了判司的,這……不若將賭注縮小些。”

範銘哈哈一笑,“無妨,無妨,我在這裏再加一條規則,若是二十個問題,每一個問題無人應答上,那就從獎注中抽十一(十分之一)歸本人,如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範銘這麽一說,五人心中最後的顧慮都消失了,而且各自做好的準備等待著這頗感新鮮的……競賽開始。

見眾人已經準備好了,範銘清了清嗓門,特意停頓了一下,以增強他們的注意力,在每個人的臉上掃了一眼之後,問道:“第一個問題,賞花燈是在哪個節日上例行的?”

這麽一個簡單的問題問的幾人有些詫異,齊齊相互對望,懷疑這範判司是不是有意在戲耍他們,隻有張福順在猶豫了一陣後,出聲答道:“是上元節。”

“答對了,得一注。”範銘笑著對其他四人比劃了一下,“看,這是如此簡單,你們四人可要認真了,若不然可就讓福順奪了這頭獎了,第二題,市易三法為哪三法?”

有了第一次的示範,公事房中氣氛頓時就熱烈了起來,尤其是有了金錢的刺激,還真有點賭博的意味,搶答的人也踴躍了起來,甚至都有些不顧斯文了起來。

(本章完)